第22章 第 22 章

当天晚上,下了晚自习回来,程老师和叶老师就带着程松直和叶晓在小区附近的烧烤摊吃宵夜。两位老师聊学校的事,两个小孩在说谁的东西更好吃。

自从时清兰走后,程老师第一次觉得生活这么平静。

叶老师还是忍不住要问今天下午的事,程老师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就把事情跟叶老师说了,末了道:“我在想,是不是应该把更多的时间精力放在松儿身上?”

要考研的事程老师没跟别人说过,叶老师乍一听这话,误以为他是说工作压力太大了顾不上孩子,开解道:“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了,松儿懂事,没给你添乱,你不知道我们家晓晓上一年级的时候,我没空,都是妈妈天天往学校跑,比松儿闹腾多了。你放宽心,没多大事。”

昏黄的灯光下,程老师听着周围嘈杂的声响,闻着炭火弥漫的市井气息,笑笑不说话。

倒是那俩小孩,说着说着声音就高了,还抢起东西来,程老师见了,呵斥一声:“程松直,怎么抢姐姐东西?”

程松直委屈地松开了手,低声道:“对不起。”

“晓晓,你让着点弟弟。”叶老师见不得程松直受委屈。

叶晓不高兴地“哦”了一声,把手里的烤串递给程松直。程松直不敢要,摇了摇头。

程老师把小孩拉到怀里,给小孩擦擦嘴:“又不高兴啦?不就是个烤串吗?去,让老板再给你烤,嗯?”

叶老师帮腔:“晓晓带弟弟去,想吃什么自己要。”

俩小孩手拉着手走了,程老师看着孩子的背影,道:“亏得姐姐不嫌弃他,要不是有你们,我都不知道拿他怎么办才好。”

叶老师知道他,妻子过世,孩子还小,今年刚接手次尖班,生活工作压力都大,只是他能做的也就是照看一下小孩,开解几句,再多也没有了。

程松直吃饱喝足,回了家还老兴奋,洗得香香的在床上乱蹦,今天晚上虽然被爸爸说了两句,但总的来说,还是非常高兴。他觉得自己好像一辈子都没有这么高兴过了,虽然他也不知道一辈子到底是多久。

程老师洗了澡,过来看一眼小孩,结果看见小孩活蹦乱跳的,心念一动,问:“松儿,要不要和爸爸一起睡?”

程松直愣了,他从小就没跟爸爸妈妈一起睡过,不知道和爸爸睡什么感觉,可是爸爸这样一问,他还是猛地点头。

程老师抱着孩子到了主卧,程松直激动在爸爸妈妈的大床上跳了两下,大床好大,好软。

程老师关了外头的灯,让他躺下睡觉:“别闹了,来,盖好被子。”

程松直乖乖躺在陌生的大床上,闻着被子上的味道,突然有点想哭——被子的味道,跟妈妈的味道是一样的。

“松儿,这样好不好睡?会不会睡不着?”

“不会,”程松直躺好,睁着眼睛看房间陷入黑暗,他在黑暗中发问,“爸爸想妈妈吗?”

“想。”程松直听到爸爸的声音,如同梦呓一般。

“我也想妈妈。”

程老师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抱紧了孩子。

父子俩相拥睡在一起的第一个晚上,才明白,原来思念着同一个人,是会让他们更加亲密的。也正是有了彼此,他们才不至于因为思念已逝的人而感到空虚。

至于不远处的省政府大院里,程松直那位可怜的同桌惨上加惨,先是挨了一顿狠打屁股开花,随后站着练琴一小时,紧接着坐在硬面椅子上吃了晚饭,最后惨兮兮地洗了澡,在房间里跪着写作业。

这个屁股,自从回家之后就没好过。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的时候,孟承云正趴在桌上看一本成语故事书,扭头一瞧,正见爸爸开了门要进来,手里拿着东西。

孟承云心头一跳,怯怯地跪起来,小声唤:“爸爸。”

孟先扬走过来,坐在床上,瞄了一眼床头那本故事书,问:“作业都做完了?”

“做完了。”

孟先扬看见小孩身上的睡衣,知道孩子洗过澡了,却不知道伤怎么样了。他并非不心疼孩子,只是若刚打完就立刻来哄,孩子就不知道怕。他始终认为,他们这样的家庭,将来孩子必然会接触到比别人更多的资源,如若心中没有一点敬畏,怕是要出大事。

“过来,爸爸看看伤。”

孟承云一惊,立刻摇头:“不,不用了。”他洗完澡之后为了不蹭到伤,就没穿内裤,要是爸爸看到,也太羞了吧?

孟先扬眉头一皱:“怨爸爸打你了?”

“不,不是。”孟承云很快反应过来,爸爸是在示好,他应该要答应的,可是,真的太羞了啊!

“那还不快点过来?想让我抓你?”

孟承云垂着头,膝行着朝爸爸挪过去,支支吾吾道:“我,爸爸,我,我没有,没有穿······”

孟先扬才不管他说什么,一把将孩子按在自己大腿上,扒了小孩睡裤,猛然看见睡裤下斑驳的伤痕,先是一惊,随后才反应过来孩子在羞什么。

“跟爸爸有什么好害羞的?你什么样子爸爸没看过?”孟先扬一边说一边拿棉签蘸了药水,轻轻涂抹在那一道道深红泛紫的棱子上,还缓缓地吹着气,缓解孩子的疼痛。

孟承云心底是怕爸爸的,即使爸爸如此温柔,他也不敢完全压在爸爸腿上,而是悄悄地支着身子,加上身后药水刺激,不住倒吸凉气。

“很疼,是不是?”

有点想哭,但还能忍,孟承云摇摇头:“不疼。”

“撒谎?”

孟承云一抖,改口道:“一点点。”

孟先扬给孩子上了药,却没拉上裤子,让药水晾一会。趁着这个时候,他把孩子搂进怀里,轻拍着孩子的背,道:“爸爸知道,你心里怨爸爸,觉得爸爸打得重,爸爸凶,爸爸不爱你。可是云崽,你自己要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爸爸打你,是希望你长记性,以后不犯这样的错误,你明白吗?”

孟承云心酸极了,鼻子酸得要炸开,一开口就是哭腔:“我知道。”

“不许哭了,男子汉大丈夫,总是哭哭啼啼,不像话。”

孟承云忙忍住即将涌出的眼泪:“对不起,爸爸。”

“以后不许欺负别的小朋友知道吗?明天去学校,好好给人家道个歉,再不许说那些话了。”

小孩连连点头:“我知道了。”

到底是小孩,忍也忍不住,爸爸说两句话那眼泪就“唰唰”往下淌。孟先扬抽了一张纸巾,给孩子擦眼泪:“好了,太晚了,要睡觉了,再哭就睡不着了。”

孟承云在爸爸的安抚下慢慢止了眼泪,似乎身后的伤也不那么疼了。小小的孟承云迷迷糊糊地想,也许爸爸的温柔是可以抚平疼痛的。

药水差不多晾干了,孟先扬帮孩子穿好裤子:“好好睡一觉,明早起来就不疼了。云崽乖乖睡觉,明早爸爸叫你起床。”

孟承云乖乖点头:“爸爸晚安。”

“好,睡吧。”

被爸爸叮嘱过要跟人家道歉的孟承云一直在寻找机会,可是他跟程松直关系一般,不愿意没话找话说,一直到周五才看到程松直在课间画那个预防艾滋的标志。

于是孟承云假装很懂的样子,凑过去说:“我知道这个,在我爸爸上班的地方,厕所里。”

程松直是不大想理会孟承云的,但是他要为妈妈正名,说:“这是我妈妈画的,你看到的这个图,所有的都是我妈妈画的。”

孟承云大概理解了他的意思,他妈妈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从抽屉里掏出一个棒棒糖:“给你这个,你把这个送给我。”

程松直停下来,看看棒棒糖,摇了摇头。

他小时候是很馋的,路上看见什么吃的都要买,可是自从妈妈去世以后,他就对这些东西失去了兴趣,有也好,没有也好,都无所谓。现在更不可能用妈妈的图跟别人换棒棒糖吃。

可是孟承云不答应,硬是把棒棒糖塞进他手里,说:“你就跟我换嘛,反正你会画,换了以后你就不能生我的气,算我跟你道过歉了。”

程松直把棒棒糖放在桌上:“我没有生你的气,你也不用跟我道歉。”

“可是我爸爸叫我跟你道歉啊!”孟承云气呼呼的,好像自己是被逼迫的一样,“要是我爸爸下次来看到我跟你没有和好,肯定又要打我!”

“你爸爸也会打你吗?”

“当然了,”孟承云没羞没臊的,“屁股都开花了。”

这么可怜啊,程松直想,他爸爸比我爸爸还凶。

“呐,”程松直给了他一张新画出来的,“跟你换。”

孟承云完成了任务,一身轻松,又贱兮兮地问:“你妈妈是不是死了?”

程松直一怔,没有太激烈的反应,只是道:“妈妈在天上。”

“那就是死了嘛!”

程松直:……

尽管两个小孩交流并不十分顺利,但一直到放学,两人也算成了好朋友。程松直手里拿着那个棒棒糖,跟着姐姐蹦蹦跳跳地到家,说是先把书包放好再上去吃饭。今天是周五,作业可以留到明天再写。

可是,程松直手舞足蹈地打开家门,却看见沙发上坐着一个脸生的中年人,爸爸跪在地上,头埋在那个人腿上,谁也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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