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兔崽子在老师那里撒完了娇，又到隔壁办公室去了，看爸爸在备课，调皮地伸手捂住爸爸的眼睛：“猜我是谁。”
程老师都要笑倒了，这还要猜？走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了。程老师一把抓住小孩的手，把他拉到怀里，帮他摘了书包放在旁边椅子上，道：“我猜你是小叶老师。”
程松直坐在爸爸怀里，“咯咯”地笑：“不是不是，我是奥特曼。”
奥特曼，程老师忽然想起以前，小孩总是调皮捣蛋，张牙舞爪地说自己是奥特曼，那会儿真是想一天打他几百顿，可一转眼，小奥特曼就长大了，奥特曼的妈妈也走了很多年了。
程老师看着他，温柔地问：“那我是谁？”
“你是——”程松直也想起了小时候，敛了笑，却没有说你是大怪兽，只是靠在爸爸怀里，说，“你是奥特曼的爸爸。”
程老师忍不住亲亲小孩的额头，说：“那小奥特曼找爸爸干什么？”
想跟你说我英语太差了，可是程松直不知怎么的，似乎很羞于将想考三中尖子班这件事告诉爸爸，仿佛说了以后，这件事就变质了，变成拿来显示自己很上进的了。
他想先考到全A ，再跟爸爸说。
程松直拿出月考成绩单给爸爸看：“你看，我是不是考得很好？”
“嗯，爸爸看看，数学、物理很好，语文和政史进步也很大，小奥特曼很厉害。”
话头出来了，程松直机敏道：“但是英语不好，英语很难，也没有人教我。”
其实程松直想过，如果爸爸真要在办公室里找一个英语老师给他辅导作业，那他就算不高兴也会答应的，毕竟为了考A ，也只好委屈自己了。
程松直做好了不高兴的准备，就连接下来要怎么说话都想好了，然后就听见爸爸说：“那你把英语书拿出来，爸爸教你。”
程松直肉眼可见地愣了一下——他的设想里没有这种情况啊！
“干嘛？不相信爸爸啊？”程老师一边翻他的书包一边说，“初中英语这么简单，我应该也不会把你教错吧？”
程松直的英语书被拿了出来，程老师随便翻了一页，看到一些零零散散的笔记，心想小孩还是有在努力学，但是基础没打好，想要一口气吃成个胖子也是不行的。
“爸爸教你行吗？还是你想……”
“不想！”程松直赶紧把爸爸没出口的话截掉了，乖乖坐在爸爸腿上，心里跟吃了蜜似的，“爸爸教我。”
初中的英语很简单，程老师翻了一篇课文，一句一句给他讲，单词语法全覆盖，有时候会连带拓展一些相关的：“主格，宾格，所有格，你分得清my和mine吗？”
当然分不清，程松直的双眼茫茫然的。程老师笑着解释：“这个，我的书，my book，你也可以说这个书是我的，this book is mine。”
“My book is mine？”
虽然听着有些怪，但是没啥问题，程老师点点头：“对。”
程松直靠着爸爸，轻声道：“My daddy is mine.”跟呓语一样。
程老师心头一阵柔软，低头亲亲孩子的头发：“you are right，my son.”
“你和你爸关系更进一步了？”孟承云看着程松直桌面上的七上英语书，搂着他肩膀问。
从初一下学期开始，孟承云就掌握了这个规律，每当程松直有一门学科成绩进步了，或者他开始认真学习了，说明他和他爸的关系比之前更好了。最早是数学，后来是语文，现在英语也应验了。
程松直对此似乎很不好意思，把英语书往旁边挪了点，背过身去，不理他。
孟承云却不依不饶，搂着他的脖子，贱兮兮道：“这样多好啊！你跟我一块上三中，到时候你在学校里就有两个爸爸了。”
程松直瞪了他一眼：“滚！到时候你在学校里就有爷爷了！”
“哈哈哈哈······”
程松直被他气着了，本来想问他借下笔记的，也不借了，放学后直接去找尤嘉楠：“楠楠，把你的英语笔记借我。”
尤嘉楠边收拾书包边道：“我没有笔记。”
没、没有？“那你怎么学的呀？”
尤嘉楠眼中有些茫然，想了一会，说：“不知道。”
程松直算是服了他了，但也没办法，只好闷闷地背着书包，跟大家一起勾肩搭背地走了。
放学时分的校道非常热闹，女生约着去喝奶茶，男生说着昨晚的游戏，还有不少背后吐槽老师同学的，青春期的小孩，精力总是无处发泄。
“打游戏去嘛，爸爸知道你最近有钱了！”孟承云摇着程松直的肩膀，把人晃得头晕。
孟承云喊他去打游戏不是一天两天了，程松直每回都拒绝了，以前是说没钱，后来说要学习，可是这次他月考考成这样，孟承云说了几百遍“你有一点时间就学习，根本就不想理我”，怎么说呢，跟个受气的小媳妇似的。
程松直也不想太伤兄弟的心，想了想，道：“那，就一个小时？”
“算那么精准，你晚一点写作业会死吗？”
“不会，但是三中食堂会没饭吃。”
孟承云：……
真是无语了，都跟他去网吧玩游戏了，还一定要去食堂吃饭，有病吗？但是孟承云不想再说，省得程松直连网吧也不去了。
“楠楠，你去不去啊？”
尤嘉楠倒没有吃饭时间的限制，只是远远地就看见了停在校门口外的车，说：“我爸爸来接我了，我回去上游戏好了。”
“那好吧。”
几人到了学校，一见着尤嘉楠家里的豪车，就自觉和他说了再见，可还没走出两步，程松直就听见身后尤嘉楠有些恼怒的声音：“怎么是你？”
程松直停下脚步，扭头看见车里出来一个年轻的男人，有点眼熟，似乎以前来接过楠楠。那男人还没来得及说话，尤嘉楠就转头跟上了男生们，有些委屈道：“我也要去。”
孟承云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哦”了一声：“走吧。”
几个男生冲到了不远处的一家网吧，每人开了一台电脑，火速上了游戏。程松直坐在尤嘉楠旁边，问：“楠楠，来接你那个是不是就是……额，你之前跟我们说过的……”
尤嘉楠之前生过一次病，程松直和孟承云还有颜丹琳去医院看了他，然后就知道他爸爸跟那个年轻男人在一起的事情。
“嗯。”尤嘉楠闷闷地应了一声。
“你还没有答应吗？”
“答应了，可是，习惯不了，很奇怪，我本来叫他哥哥的，你懂吗？现在是、是……”尤嘉楠一肚子气，在游戏里一通乱杀，惹得男生们连连尖叫：“楠楠，太猛了！”
可是惊呼过后，他们就看见尤嘉楠不动了，孟承云有些疑惑，扭过头去：“楠楠……”
尤嘉楠看着放在鼠标旁边的大屏智能手机，没了动作。那时候大屏智能手机还没有后来那么普及，尤嘉楠用的是苹果4，小巧而时尚，让这群男生羡慕了好久。可是，现在这个精致的小手机上显示着他最不想接却不能不接的来电。
“爸爸。”
游戏里尤嘉楠的角色已经变灰了，现实里也好不到哪里去，众人听他闷闷地应了一声“知道了”，就见他挂点电话站了起来：“我爸爸来了。”
别人可能不知道，但孟承云和程松直却很清楚之后要发生的事，关切地问：“没事吧？”
“不知道，我先走了。”
程松直耸耸肩：“我现在觉得他比我还要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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