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叶湾。
赤井秀一站在尚未点亮的路灯旁，等待不知何时将会抵达的格兰威特。正值中午时分，街道上没有太多行人，偶尔几个行色匆匆，看起来赶着回家吃饭。
他按耐点燃一支香烟的**，不自觉摩擦右手指腹，暗自揣摩格兰威特的真实用意。
任务时限总共三天，这只是正式行动的第一天。格兰威特忽然告知详细线索，配合赤井秀一不慢的行动速度，最迟不过今晚便能得到结果。
剩下两天要做什么？
除此之外，这场经过考官插手的考核是否做数还是两码事。
赤井秀一持以否定态度，并且如此希望。
他毫不怀疑另外两个人的能力水平，即使中途稍慢一步，依然可以迅速追上进度。他的短暂领先，在给予提示的格兰威特眼中便会显得格外平庸。
倘若不是时间紧促，赤井秀一非常想要给他们使绊子。
“呜——”
汽车轮胎迅速压过沥青路面，沉闷的摩擦声遥遥传来，微凉的午风吹过路边围栏里花草，带得晃晃悠悠。
赤井秀一迅速回神。
黑色车门被人推开，穿着灰色长款风衣的男人从里面走出，气场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当他站直身体，抬首望来时，赤井秀一下意识回以礼貌性笑容。
“大人，您布置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赤井秀一瞥一眼慢半拍启动的轿车，不介意在它远去之前说两句客套的废话。
格兰威特颔首，跨过缘石，步入空旷冷清的人行道，“结果。”
赤井秀一一顿，略去所有准备的调查过程，语气笃定，“硬盘的下落与土屋胜有关，那位曾在山本家担任管家的老人。”
三浦贤人死亡之前，曾经借住在山本家。根据组织与公安方面的调查，山本家两兄弟表面是寻常商人，背地里经营着走私生意。这次由于分赃不均，二人发生剧烈争执，弟弟怀恨在心想要杀死哥哥，谁知是三浦贤人遭难。
弟弟连夜处理尸体，天刚亮便乘船离开。当组织与公安来到天空岛，得知三浦贤人的死讯，弟弟已经在东京作为被害人惨死。没有任何阴谋诡计，与搜查一课调查的案件真相一致。
关于那位哥哥，双方通过各种手段进行了“友好交流”，确定不曾发现三浦贤人携带的硬盘。
在三浦贤人登上天空岛几天前，土屋胜便已经向山本家兄弟告假养病，直到组织与公安双方将山本家调查个底朝天，才出门复工，被双方统一忽视。
格兰威特半垂眼帘，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无法看出是否满意当下结果。
赤井秀一思及收到邮件之前，自己选择调查的方向，索性补充道：“我听到有关后山的传闻，最近一则鬼神现身的例子，是在三浦贤人死亡第二天晚上。”
风祭巳我略微诧异，未曾料到赤井秀一会将这个来不及验证的线索，直接抛出来。
赤井秀一对上他的目光，露出毫无破绽的笑容，“虽然没有调查，但是我直觉后山有问题。如果我们下午有空闲时间，去看看如何？”
风祭巳我移开视线。
直觉吗？
还挺准的。
他前言不搭后语。
“吃过午饭了？”
赤井秀一有些摸不着头脑。
“没有。”
风祭巳我沿着人行道继续向前，自然而然走过土屋胜的住址。
“走。”
赤井秀一呆愣在原地，不可思议地盯住他的背影，直到足足落后三米之远，才迈开双腿大步追上，“大人从前来过天空岛，知道附近哪家餐馆味道好吗？”
黑发男人语气平静，“不知道。”
赤井秀一不知为何想笑，于是便笑了，“我还以为大人习惯不吃饭了。”
安全屋同住三天，自从对方回到房间，只有晚饭时间出来。以他的观察与判断，用餐量远小于正常成年男子的需求，似是有些厌烦。
赤井秀一没有将这一点说出来。他与格兰威特的关系并不亲厚，单方面的玩笑与示好，必须把握住一个尺度。
“……没有。”
风祭巳我手指微微蜷缩，状似无意瞥向赤井秀一，没有在那张脸上发觉异样。食欲极低、不喜吃饭是他自己的毛病，「源清司」并不存在这个问题。
连续几天下雨，影响了他的心情，导致扮演出现纰漏……这样放纵不行。
一路上，一人不断寻找话题，一人偶尔作出回应，场面竟然意外和谐。天空上太阳缓慢轮转，光线落在各类物体上，影子随之倾斜。
时间来到下午两点。
赤井秀一站在最初等待格兰威特的地方，默不作声看着前方的风衣男人。对方双手插兜，看不见面容，估计又是在无目的神游。
不久前，他们重新回到这条街道。
赤井秀一询问是否拜访土屋家，格兰威特毫不犹豫拒绝了，表示原地等待片刻。
赤井秀一猜测可能是组织来人支援。
如此，这次考核应该会作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让格兰威特急于结束天空岛的任务。难道是组织内部出现大事了？
赤井秀一脑海中思绪万千，不妨碍时刻扫视观察周围路过的行人。忽然间，他目光一凝，心中惊诧。
绿川空？
他怎么在这里。
莫非格兰威特喊来的人就是他？
不对，只是“巧合”。
相隔二十多米的距离，赤井秀一清晰看见对方眼中的讶然。大概是循着线索追查过来，遇见上司纯属偶然，没有任何遮掩的意思。
“大人，”赤井秀一在心底啧了一声，笑眯眯开口提醒，“绿川君也调查到这里了。看来只有安室君慢了一步。”
风祭巳我闻言回过神，自动忽视后一句暗戳戳的挑拨。
“去后山。”
天空岛的后山不高，草木旺盛，道路崎岖，被行人踩出小路几乎淹没在长度超过踝骨的草丛里。三人速度丝毫没有减缓，在坎坷的山路上如履平地。
“沙沙——”
风吹过树叶，发出细微动静。
前方正在认真寻找生物痕迹的两个人，近乎同时停止搜寻动作，身体肌肉霎时紧绷，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风祭巳我双手插兜，站在最后，没有任何戒备的反应。
［是降谷零。］
系统适时发挥外挂作用。
‘速度挺快。’
风祭巳我语气平静。
当他看见降谷零出现在松下超市，便猜出对方可以发现异常，追寻到后山隐藏的秘密。作为系统标记的重要人物，绝不会缺乏这一点简单的分析能力。
反观来也匆匆、去大概也要匆匆的自己，介于任务出自琴酒之手，未免高估了难度。事实上，倘若没有他插手，他们三个人最迟明天上午确认硬盘下落。
风祭巳我思绪微凝。
所以，琴酒为什么专程将这个任务交给自己？
完全不符合对方效率最大化的行事原则。
“大人。”
降谷零露出惊讶中带着惊喜、困惑中难掩骄傲的笑容。
他开口，一针见血。
“这就是考核的终点吧，我想自己应该合格了？”
风祭巳我余光发觉赤井秀一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十分好奇对方会得出什么结论，他自己都不知道忽然迫切离开的原因。
“当然。”
风祭巳我与降谷零擦肩而过，进入后山之后首次走在最前列。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对视一眼，转身加快步伐跟上前方。期间，他不慎与赤井秀一视线相撞，换上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赤井秀一冷漠回头。
十几分钟过去。
风祭巳我沿着草丛中轻微不同的弯折弧度，顺利找到各类线索中频繁出现的山洞。
赤井秀一自告奋勇搬开挡路的大石头，以及起遮掩作用的草叶枝条。一行人先后进入其中，洞内昏暗无光，步伐轻若无声。
洞窟内部七拐八拐，渐渐水声滴答，亮光忽显。
风祭巳我凝视着洞窟中堆满的箱子，偏过脑袋，望向刚从甬道里弯腰钻出来的三人组。
三个人瞬间了悟，上前一一检查货物。
降谷零掠过又一个纸箱，眸光微动，伸手撕开一个带有二次封装痕迹的纸箱上的胶带，利落取出堆在上层的罐装饮料，直到靠近纸箱一侧露出厚度极薄的黑色物品。
他将硬盘从缝隙取出，大致确认外表没有伤痕，转身走向在一旁等待结果的灰衣男人，笑容爽朗。
“大人，硬盘找到了。剩下的弹药装备，需要联系组织的人运走吗？”
风祭巳我丝毫不意外降谷零的速度。
“不必，我们走后有人处理。”
……
天空岛的组织人员速度很快，又或许是格兰威特提前通知。
降谷零隐晦瞥过走在最前方的风衣男人，无论如何，天空岛对于格兰威特应该具有特殊意义。回去之后，他需要找机会再次联系公安，拿到本地警察署中存档的详细资料。
风祭巳我不知道降谷零在计划如何调查自己，他踩过一个又一个凹凸不平的礁石，终于踏上小型游艇的船头。
莫名不安。
当他决定提前结束任务开始，一切都十分顺利，顺利得简直不可思议。
顺利得……令人异常难安。
风祭巳我自己也说不清这种情绪从何而来。
Boss通过贝尔摩德交给他的乌鸦U盘里，那项任务在数月之后，暂时用不着现在的他操心。除却当下完成的任务，他这里只有平时堆积的日常工作，重要程度不值一提。
到底为什么？
风祭巳我即将跨入休息区域时，忍不住回望那座倾斜角度将近九十的陡峭山崖。海水在下方翻滚撞击四散迸溅，碎成无数片白色浪花。
下一瞬。
他瞳孔骤缩。
“轰！！！”
在场其余三人无比熟悉的炸弹爆炸声，从阻挡视线的山崖背后遥遥传来，朦朦胧胧，仿佛裹挟着浓郁的血腥气，与腥咸的海风融为一体。
更糟糕的，不止于此。
系统忽然提醒。
［时空波动异常，两分钟后，我必须带你离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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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最糟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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