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被强行挂断了电话后,御法川崇盯着手机页面看了许久,企图用心灵感应让八月一日打回来,但等了许久,没等来回电,反而等来了E-1174的回信。
【有什么事直接和我说就好啦,不必要麻烦宿主哦。(=V=)】
御法川崇盯着的地方换成了句末的颜文字,此时他非常想揍过去的自己一顿,他以前是多傻,才会把E-1174认作八月一日的传声筒的?
八月一日会卖萌什么的,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深吸一口气,他颤抖着手,敲下了回复。
【那,那请问您……额,E先生,我该怎么做?】
兴许是这个称呼过于炸裂,对面迟迟没有回复,输入状态转了好一会,账号突然直接下线了,和八月一日一个德行。
这下是彻底指望不上别人了。
御法川崇绝望地贴着墙缓缓下滑,整个人都失去了色彩,滑到底的时候,连原画都变出来了。
他感觉自己就像个一直被养在家里的宠物猫,突然被主人带出来家门,往街上一抛,说,去吧,你自由了,头也不回地就走了,只剩他在风中凌乱。
好吧,自比作宠物猫是有点不合理,应该是狗才对,从宠物狗变为看家狗,然后沦落为流浪狗……好像更不合理了。
正当御法川崇逐渐陷入混乱时,悦耳的手机铃声响起,一下子将他拉回了现实。
他一个鲤鱼打挺,赶紧打开手机查看起信息。
【抱歉,刚才有些事没有来得及回复,我们说到哪了?】
【北辰公生?】
【他发生什么事了?】
御法川崇打字的动作一顿,往上翻了翻聊天记录,上下确认自己是不是漏了什么信息没发,但一切如常。
疑惑着,他还是决定再说明一遍情况。
【他突然请假离开了警校,去治疗心理问题,还疑似被另一个人格夺舍了主导权,那个人格可能是穿越者,并对警校组别有目的。】
【他为什么突然要去治疗?在此之前,发生了什么?】
御法川崇感觉E-1174问了个废话,他又不是北辰公生肚子里的蛔虫,哪里知道为什么?不过最后一个问题他倒是能够回答,毕竟他也算是半个当事人。
【便利店抢劫事件,他和降谷零、伊达航一起,不知道为什么就跑走了,然后就是诸伏景光去找他,我和渡边去堵他……谁也没找到,他自己回学校了。
本来我们要去找他的,但诸伏景光突然晕倒,没时间去管北辰公生,等到第二天他就不见了……啊,他那天晚上还见到了神崎影,关键在神崎影上?】
在描述的同时,御法川崇也在脑内梳理了一遍这三天发生的事情,混沌的思维逐渐清晰了起来,曾经被自己忽视的细节也被挖掘出来,从中品出了一丝不对劲。
此时他终于找回了些“神侦探”的感觉和节奏,振奋起精神,准备继续码字延伸自己的推理,但没打几句又停住了。
神崎影,他不熟啊。
他对神崎影的印象还停留在漫画里和诸伏景光同框,以及他人对其的评价八卦中,如果不是为了给八月一日收集情报,他估计都不会去关注神崎影。
E-1174也看出了御法川崇的卡壳,它倒是不咋指望回归本性的御法川崇还能和以前一样灵光,所以没让对方纠结太久,回复道:
【神崎影不是关键,至少现在不是。】
御法川崇得到答复后,非常顺滑地放弃了这个思路。
【那关键是什么?】
【诸伏景光,他的过去,他的记忆,才是关键,其余的都是衍生品,我们不能本末倒置。】
其实说这个的时候,E-1174是有点心虚的,因为这并不是它自己想出来的,而是在八月一日的不断提示下才推导出的结论,而且,八月一日并没有给出肯否。
不过只是吓唬吓唬御法川崇的话,还是相当充足的。
果然,御法川崇被这一说辞给唬住了,开始思考起这个说法的合理性,没想到还真的发现了华点,激动得脱口而出:
“衍生……对,诸伏景光就是被变更的积木,所有的增减都围绕着他进行!”
其实根本不需要纠结,哪怕有穿越者干涉,也未能改变诸伏一家的结局,这就证明穿越者们并没有在此事件产生更多影响——没有必要浪费时间在穿越者上。
诸伏景光的委托是调查儿时惨案的真相,又不是搞清楚他小时候的爱恨情仇,就算诸伏景光多了十个兄弟姐妹,也不是他该管的。
“原来是这样!”
御法川崇悟了,彻底悟了。
他缓缓地从地上站起,从只有简单线条的火柴人,变成完整的正比人,逐渐填充入色彩、阴影、体积,在彻底站起的瞬间,往日的御法川崇回来了。
在想通的瞬间,他感觉所有烦恼都消失了,连呼吸都轻松了起来。
“我只要把案子破了就行了,反正我都有答案了,破案不是轻轻——”
御法川崇的flag立了一半,迅速收走。
【E宝E宝!诸伏的案子应该和原作没区别吧?】
【:-)】
【应该和原作没……区别吧?】
【:-)】
御法川崇盯着那个颜文字,古老的颜文字,陷入了又一轮混乱。
(二)
有人欢喜有人愁,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北辰公生只觉得吵闹。
不,他并不能被称为北辰公生,这个软弱的名字不过是一层伪装。
他使用这个名字生活了近十五年,所有人都认为北辰公生就是他,但他从未认可过这个身份,因为他有另一个名字,另一个人生……
寄居在此,已是耻辱。
【你是谁?】
北辰公生微弱的声音仍在脑中回响,执着地问着这个无用的问题。
【我是你。】
他如此回应着,自己也不信,嗤笑起来。
【不耍你了,我其实叫芙古特。】
【……芙古特,你是女孩子吗?】
【不是。】
芙古特有点后悔了,他不应该回应北辰公生的,这只会让其得寸进尺。
正当他想教训一番北辰公生时,目暮十三就敲响了房门,毫不客气地打开,将半个身子塞进来,堆着笑脸询问道:
“公生,你今晚想吃什么?”
【想吃亲子丼……】
娇生惯养,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满足自己的需求,真是恶心。
“随便。”
芙古特从被子里探出半个脑袋,闷闷地回应了一声,倒头又缩了回去。
目暮十三见到这熟悉的回应,竟有些失落,这明明才是和他生活了多年的孩子,可他却更期待另一个孩子的答复。
“好吧,一会开饭要按时来吃饭哦。”
“嗯。”
目暮十三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芙古特也从被窝里出来了。
他其实也不想一直闷在里面,但为了之后能更好地扮演“北辰公生”,就得多花时间适应对方的行为举止,但很显然,他的演技并没有骗过目暮十三。
不,其实他也没演得那么认真。
懦弱,逃避,脆弱,完全是他的反义词,又怎么可能演得好呢?
【不要伤害我的……朋友。】
哈,朋友。
芙古特听到这个词就犯恶心,他并不需要弱者的感情,那种过家家的事情也只有小屁孩才会乐在其中,如果不是因为读警校是完成目标的最优选择,他也不会把北辰公生放出来。
只是获得了短暂的自由,就开始享受他人的爱意,甚至把自己当做重要的人物了。
【真是傲慢啊,北辰公生,就这么肯定我会为了你而伤害他们吗?】
北辰公生又哭起来了。
啊啊,麻烦死了。
芙古特翻身下床,快步走到书桌前,打开抽屉,取出已经有些锈迹的手工剪刀,这是目暮十三给十二岁的芙古特的礼物,为了做一份手工作业。
曾经难以驾驭的剪刀在他的手中显得如此小巧,刀身连两根指头都塞不下,刀柄处生满了锈渍,难以开合。
但刀刃依旧锋利,足够了。
芙古特带着剪刀走进卫生间,直视着镜面中的自己,举起剪刀,嗤笑。
【北辰公生,你再哭,我就往这上面加一道伤痕,我说到做到。】
效果很好,北辰公生不哭了,但嘴巴还在哔哔叭叭。
话说,灵魂是怎么发声的来着?
【……也不要伤害自己。】
【哈,这又不是我的身体。想想吧,我要是带着一身的血去见目暮,他会哭成什么样子?】
善良,天真,一副没见过苦难的蠢样子。
芙古特没听到想要的乞求和哭喊,颇感不爽,将刀尖又往里探了一点。
【我都忘了,你和目暮不熟,还比不过在警校里认识的几个混小子,那这样吧,我打电话给他们,让他们见证这具身体的溃烂……如何?】
这下终于有动静了。
北辰公生再一次哭起来,这次终于哭得像样点了,不再是为了自己而哭,要哭还是得为了别人而哭。
【不要,求求你,不要……你到底要如何才能停下?】
【停下?停下什么?】
芙古特本想好好夸奖北辰公生几句,没想到却被先“教训”了一顿,用的还是他最讨厌的,怜悯的,高高在上的,以为是为了他好的,语气。
这算什么,这算什么?一个阶下囚竟然还敢教训我?
他将放在刀身的手上移,抓上刀刃,加强力度,被压迫的神经和血管开始演奏他最喜欢的那句哀嚎。
北辰公生哭得更凶了。
【停下吧,你这样伤害自己是没有结果的……你不是还要为了爸爸妈妈复仇吗?为什么要如此消耗自己的力量?】
上了两个月学,也会说些大话了啊。
但仅仅如此,还不够,远远不够,甚至比不过那个轻浮的假侦探。
【为了父母报仇?】
至少那个假侦探是真情实意地为自己而笑,都说傻人有傻福,为什么北辰公生就学不会另一个傻子呢?
【你还陷在过去的噩梦里啊,真可惜,我才不会为了毫无关系的亲人而复仇。】
有些疼,这把剪刀的质量还是太好了,失策。
北辰公生也感受到了手掌的疼痛,十指连心,心脏也跟着绞痛起来。
可眼下更痛的,还是芙古特的话语,比任何物理手段都要痛。
【我的目的一直都是他,上警校,放你出来,都是为了接近他,让“我”能够触碰到他……】
谁让人家喜欢北辰公生,而不是芙古特呢?
【为了杀死他,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一切的起点,一切的终点。
芙古特的表情似笑似哭,扭曲得不成人样,手中的剪刀掉落在地上,发出轻巧的声响,已足够掩盖泪水的声音。
砰砰。
房门被敲响,一个圆润的身影挤了进来,小心翼翼地对着凌乱的被子们问候。
“公生,吃饭咯?”
“我做了亲子丼,你不是一直都很喜欢吃吗,快下来吧。”
都多少年了,还把被子当成我。
芙古特笑起来,伸出缓慢修复的右手,擦干眼泪,走出卫生间。
“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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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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