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季陵想起来,陶岳就没带过兄弟上门,他说他们这种身份本就跟正经差使不同。大家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主子的事就足够要人的命了,没必要再为着多出来的事分神,绝情寡欲才能过安生日子。

季陵悻悻收回眼神,嘟囔了句:“当我多稀罕。”

“咱说回去,贺家兴许是贺大娘子的陪嫁钱?”崔洝辰顺了气儿,语调轻松,“他这个大娘子出身不错。”

“嗯,有所耳闻。我还有听说,他家那个不是省油灯,油滑得狠。人都打趣外邦婆子,不好相与。”季陵想起来就觉得好笑,脑袋里全是当时听墙根的乐子。

崔洝辰见他笑得那么欢,问说:“仔细讲讲。”

季陵打马慢慢晃,边摇边说:“他这个大娘子以前是大济的高户,家里是做买卖的,他们家就看得上读书人。这儿水路通达,加上贺秋又是个能读能考的,不过是因为穷,施展不开拳脚,他缺的恰好人家有,有个同道中人一牵线自然能成。后来贺秋下放,指望不上挣名声了,老丈人有妻有妾,儿女成群,跟他们俩公婆便没那么热络,甚至闹过口角。贺大娘子觉着自个陪了本儿,娘家人不肯再来往,见天跟眼前叫唤,贺大人府上好戏连台。”

崔洝辰听笑了,说:“那可真是水深火热。”

“看起来也不完全是嘛,喝得好,用得也好,后院起火烧没了都不要紧。”季陵觉得有房有户,有地有铺就已经是人生巅峰了,有钱什么不好。他在声嚣嘈杂中,望着高楼翘檐,感叹道:“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儿银呐!清?我信他个鬼!”

“嗯,记下了。”崔洝辰心情好了些,连带着也想叫屋子里的人一起沾沾光:“方才路过了家酥鸭店,咱们去买上几只,锦洛倒是不挑食,余铭像是也欢喜那个……”

季陵一回头就扯下包裹砸了过来:“把你这身拿去当了,把鸭店盘下来都够,我这没钱,不买!”

这是闹的哪出?乐极生悲了么?买点食物而已,哪里至于动这么大的火?感觉要崩!

也不清楚怎么补救,毕竟头一回,崔洝辰想了想,试探问说:“听闻前面那间酒楼云肘做得尚好,也可买上几个?”

季陵一脸暗沉:“没错了,余铭也欢喜那家肘子,你慢慢挑,好好选,我就先告辞了!”音落,拉过缰绳猛夹马肚子,一道黑影绝尘而去。

如果方才是跪着的,这下彻底趴了,崔洝辰揉着眉心,一气叹到底。

佳肴是没心思再去挑了,只得一头雾水去追人。

明明是烈阳当空,陈余铭对着账册莫名打了个寒颤,他吸了下鼻子对厢房门口在挑茶梗的锦洛说:“佟侍卫讲我爹这几日便会下赀州,不过不上铺子也不住宅子里,东头寻了个住处,也呆不了多久便要回去。”

锦洛小心的放好分装茶袋,拍了拍手上的茶渣说:“那便是要与你爹一道回去么?主君还未提过,想是这方已有了安排。”

陈余铭放下册子,缓声说:“等到了才会知晓,八成是得回去的。我自小便没有离开过邺京,这一走就已月余,我娘亲怕是惦念得紧。”

锦洛说:“父母在,不远游,应是回去瞧瞧的,”

“可我又记挂着铺子,你别多想啊,不是讲你哪里做得不好,我就是觉着这边自个一手托大的,有点不舍。”陈余铭撑着下颔望着房顶,靠在柜台上。

“让你爹瞧瞧这副离不了乳的模样,简直俏死了。”锦洛抿嘴笑说,“这又不难,手头得空就回赀州,我等着你。”

陈余铭盯向房顶,思索说:“我合计着让我爹也在邺京盘个铺子做这个买卖,那样总得两地的转运往来,又能挣上银子还能常常回来瞧瞧这里……”

才讲到一半,一阵黑风刮了进来,季陵面无表情的站在他面前,冷飕飕的开口:“主君唤你吃鸭吃肘子,赶紧去吧,迟了那鸭子就飞了,肘子也自个跑了。”

陈余铭将眼珠子自上移到季陵黑乎乎的脸上,阴恻恻的笑说:“别诓我了,有这等好事,还不得先进你肚子,你这只铁公鸡,雁过拔毛的人,还鸭飞猪跑……猪尾巴都舍不得买吧?”

季陵的脸比锅底的黑还黑,一拍柜台,恶狠狠的说:“今日你们都是商议好要一块搞事么?”

他伸手拉过陈余铭的腕子:“我带你吃个够,走,敞开了吃。”

陈余铭不晓他为何性情大变直觉并非好事,另一只手本能的抓住案台里侧。

锦洛闻声站起身子,朝这边走了过来。

“季掌房,这是何解?”锦洛轻握住季陵的手腕说,“吃佳肴那得开怀朵颐,这般能吃出什么滋味来?况且这佟侍卫还未归来,他不就欢喜这肘子么?等人齐了,一道去……”

外面一声马嘶蹄乱,崔洝辰顶着一张懊恼脸疾步进来,见着的是三人拉扯的这一幕,怔了片刻,他盯着抓住季陵手腕的那只手掌沉声说:“锦洛,你来。”

崔洝辰错身就去了侧房,锦洛抽手跟了上去。

陈余铭完全不在状态,缺根筋的德性再一次发作,这会儿在愉快的思索呆会先去哪家吃,却被季陵一收手不吭声转身出门的背影给打乱了,他伸手唤道:“不是去吃鸭和肘子么?跑什么呢你!”

锦洛进屋带上门,对着崔洝辰露笑说:“主君,季掌房是在外边挨人揍了?”

崔洝辰苦不堪言,说,“不过就是提了几句陈余铭,莫说乖顺了,跟炸毛猫似的。”

锦洛怔了下,然后抛砖引玉道:“主君,勿恼,也别在这档口泄气,就这股子劲撮到他开窍,万别心慈手软,前功尽弃。”

崔洝辰默了,他不是个知难而退的人,真脾气一上来,只要不被玩死那就往死里玩。

这厢还在纠结要不要另换策略,重新搭弓上箭,那厢根本不给他提弓的机会,愣是冷屁股对了他两日,连带其他三人一道坐起了冷板凳。

陈余铭忍不住,手拐子捣了捣佟盛:“是不是你又招他了?”

佟盛抱臂纹丝不动,冷酷说:“就是个作精,我忙得很,没那工夫。”

“也是,你成天不在宅子里,”陈余铭又想了想,说,“也不会是锦洛,他最会来事,有气的碰着他都得憋回去。”

然后他恍然大悟,捂嘴问:“难不成是表兄?这般深怨,莫非为了钱?讲不通呀,每次铺子一结余,就往他那边划,表兄就差把自个当了贴给他,唉!怎么会有表兄这么好的人啊?嗯,这么看,那便只有为情了。”

陈余铭像是窥见到了什么密事,凑近佟盛,悄声说:“莫不是他二人同时中意上哪家姑娘?表兄这气度,怕是占了先机,又自觉亏欠他,才这般……”

言之有理,与现下状况也讲得过去,佟盛稍倾了身子,压声回道:“那倒是,只不过二郎君跟三郎君都还未娶妻成婚,主君要是中意上怕还得等上段日子,依着主君的秉性,这亏欠之心得熬上段时日了。”

陈余铭提点说:“最悲哀的事就是求而不得,咱也别与他置气了。”

“我尽量。”佟盛正过身子,目光忍不住朝吃着茶的季陵瞅过去。

季陵接收到了来自佟侍卫的十二分同情,余怒未消的他现下心绪又参杂些纳闷。

他艰难的将目光移到了陈余铭的脸上,要是自个没瞧错,这脸上分明给了二十分的同情……

季陵闭上双眸:定是这几日昏头,产生错觉了。

今日例行盘点,锦洛照旧留守铺中,店铺接了几家大户的单子,还都是豪气的结掉了全款,此外还接了邺京了好几单,无需细瞧便知来自何处,闭眼都能猜到是别家烧高香都求不来的大单子。

一叠票据都置在案几上,崔洝辰也不清点,手指一拨就划拉到季陵的方位,温声说:“有劳了,季掌房。”

季陵用鼻子出了一气,当作回应。

佟盛下意识的打算护主,被陈余铭抓住手臂提醒:“欠的、欠的,忍忍就过去啦。”

崔洝辰稍稍侧首对陈余铭说:“陈大人不日便将抵达赀州,你也就随你父亲同返邺京,入京后我打算另起家分号,由你做主与锦洛将生意打理好,赀州的铺子和宅子暂交锦洛归置。”

这厢才想起来自己一穷二白,家当几乎都在季陵手里,崔洝辰转头寻问说:“掌房先生,这样安排如何?”

“衙内天赋异禀,你俩勾兑便好,问我做什么?”季陵起身把银子往中间一推,抱臂睨着陈余铭,“我这中间插一脚的,多不合适。”

隔那么远都能听到陈余铭的磨牙声,崔洝辰担心那俩人又要忍不住了,对着佟盛抬了抬下颔,说:“我回来时,瞧见北巷新开了家……”

“是,主君。”佟盛不等崔洝辰话落拉起陈余铭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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