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宁走出门，导游还在咚咚敲着门。
走廊深处的门被打开，李晓春和王平一同走出。
纪宁心里悚然。
那两人原本惨白的脸恢复了一些人色，脸颊上的红晕更加自然，嘴唇也是淡红色的。
他们同时转头看着纪宁，笑着问：“看什么呢？”
纪宁躲过他们黑不见底的眼睛，没搭话。
没收到回应，两人自顾自走下楼。
他走到徐杰房门前，敲门：“徐杰，是我。”
过了会，徐杰慢吞吞打开门，他的头发很乱，眼镜斜戴在眼睛上，看起来魂不守舍。
纪宁：“我想用一下你房间的厕所，方便吗？”
徐杰听了，脸色突变，他抓住纪宁的手臂，慌张说：“不，别去，我……”
纪宁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进去再说。”
徐杰眼神慌乱，他回头看了看，最终让开身。
纪宁关好门，问：“发生了什么？”
徐杰紧紧抓着纪宁的手臂，慌张道：“我感觉厕所很危险，我一直在做梦，梦里我、我一直被一双手拖进厕所。”
纪宁：“梦里吗？你一直在睡觉吗？”
徐杰点头，又摇头，“我本来想出来找你们，但是突然很困，就睡了，我一直在做噩梦，醒了又睡。”
他顿了顿，抬头看着纪宁，声音沙哑：“可能是幻觉，我有次醒来的时候，看到厕所里有一扇门，门里很黑，什么也看不见。”
纪宁看向厕所，徐杰房里的布局与他不同，他的厕所门外墙上还有一面镜子。
镜子里倒映着两人的身影。
他低声道：“我没做梦，但房间的厕所里也有一扇门，很黑。”
他看着徐杰，认真说：“当时在车上，你的行李是什么？”他拿出打火机示意。
徐杰抿唇，从怀里拿出一个青铜铃铛。
铃铛很古旧，上面有雕纹。
徐杰攥着铃铛，轻声说：“我试过，它发不出声音。”
纪宁：“我想看看上面的图案。”
徐杰伸出手。
纪宁没触碰，他弯下腰，仔细看着。
青铜铃铛上的图案与洞穴里的不同，但一同出现这里，也许是同一个时代的东西。
他直起身，说：“你觉得这是什么？”
徐杰收起铃铛放到怀里，他出神了会，说：“我觉得，它很重要，我不怕它。”
徐杰回身背起背包，说：“去卫姐那吧，我不想呆在这了。”
纪宁打开门，看到卫越皱着眉站在走廊上。
看到两人出来，卫越收敛了神色，问：“怎么了？”
又一扇门被打开，吴启从中走出。
三人安静目送他下楼。
导游站在楼梯口，催促道：“晚餐已经做好，请尽快去吃。”
纪宁：“方便用你房间的厕所吗？”
卫越眼神微变，说：“可以。”
纪宁看着卫越：“谢谢。”
徐杰向导游走了两步，紧张的问：“今晚我们能住一起吗？”
导游微笑：“这得看屋子主人的意见。”
徐杰无措的看着两人。
“用了厕所就下楼吧。”卫越说。
三人走在楼梯，导游跟在后面。
纪宁与卫越并肩，他微侧过头，在卫越看过来时，无声说：镜子。
卫越眼神复杂，嘴唇开合了两下，说：今晚。
纪宁颔首。
一楼餐桌处，文先生已经坐在主位。
“三位，今晚的晚餐很丰盛。”文先生对下楼的三人笑着说。
张栋梁坐在吴启旁边，他的肤色依然是黄色，只是脸色也很红润。看到三人，他举手招呼他们：“快来，可香了这些菜。”
卫越走到情侣旁边坐下，纪宁和徐杰同她坐在一边。
桌子上全是肉菜。
文先生愉悦道：“今晚的菜很美味，大家不要浪费了。”
纪宁屏住呼吸，这些菜的香味尤其勾人，他很难才按下大快朵颐的冲动。
他想看看那几人的动作，一扭头就撞上了文先生的目光。
文先生对他笑了笑，说：“东方古代向来有写山中奇遇的诗词，你们来到这里，何不也是一种缘分呢？”
他一一看过三人，语气满含诚意：“三位，尝尝看。”
纪宁盯着他的眼睛，那双蓝色的眼睛含着笑，深处却是看不穿的海雾。
靠近文先生的李晓春等人在津津有味的吃着，李晓春咽下一口饭，转头对纪宁说：“吃呀，怎么不吃？”
她的肤色死白，脸上的酡红更深。
纪宁低下头，把一些汤汁淋到米饭上，说：“我喜欢这样吃。”
文先生好整以暇的看着，说：“这也别有一番风味。”
纪宁没答，他吃起饭。
汤汁里的肉味覆盖了理智，等他反应过来，手里的碗已经空了。
他掐住自己，伸手阻止徐杰。
徐杰如梦初醒，他也吃着汤汁米饭，现在正夹着一块肉要往嘴里送。
卫越收回手，手放回桌子下，碗里的米饭还剩一半。
文先生没管他们，他凝神看着情侣两人。
桌子上的菜被一扫而空，文先生站起，说：“各位可以在一楼和二楼走走，早点睡。”说完，他走进一楼某个房间。
张栋梁打哈欠说：“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菜，这外国佬挺有本事啊，我先上去睡了。”
等他们都上楼，卫越说：“去二楼房间聊聊天吗？”
三人走上楼梯，导游站在楼梯口，对三人笑着说：“早点睡哦，明天早上七点出发。”
卫越停在纪宁房间门前，纪宁会意，打开门，让两人走进。
纪宁拿出打火机，说：“这是我的行李。”
徐杰展开手心，“我的，是一个铃铛。”
卫越没动，她神色难言。
纪宁有些担心，问：“你怎么了？”
卫越摇头，说：“没什么。”她放下背包，从里面拿出来一把长刀。
刀鞘漆黑，隐隐能看出有上面有图案。她抽出刀，刀身雪亮，刀背上有一丝血线。
随着刀的出现，纪宁似乎闻到了血腥味。
徐杰猛然后退两步，本就苍白的脸更加惨淡。
卫越皱了皱眉，收刀回鞘。
“这把刀，想杀人。”卫越斟酌着说，“我能闻到这把刀的血腥味。”
纪宁也想后退了，他说：“刀想噬主？”
卫越：“不，它只会影响人，你们的呢？”
纪宁把今天下午的事简略说了一遍，徐杰吓得往纪宁身上靠，他结巴着说完了自己的事。
卫越果断道：“我的房间没有出现门，现在进去探探，不能再等了。”
纪宁用力握着徐杰的肩，说：“别怕，你走在我们中间。”
徐杰可怜巴巴的点头。
三人走到厕所，纪宁稳了稳神，摁动打火机。
弱弱的火光中，镜子对面出现了一道黑暗的门。
卫越握着刀，率先走入，徐杰拉着她的衣服跟上，纪宁也拉着徐杰的衣服，走进黑暗中。
四周很黑，丝丝冷风钻入衣服内，火光越来越微弱，在前方出现一点光亮时，火光自动熄灭。
腐臭味、血腥味。
昏暗的走廊中，几扇铁门紧闭，铁门上方有一个四四方方的小口，小口被铁皮掩盖着。
三人小心翼翼的走着，浓烈的腐臭味钻入鼻腔，纪宁被熏得眯起眼睛。
一声指甲刮挠的声音响起。
他们停下脚步，旁边的铁门内，又响起了一声指甲刮过的声音。
细听，还有隐约的窸窣声，像有什么在门后走过。
纪宁的呼吸停了几下，在剧烈的心跳声中难以分辨其他声音。
卫越继续往前走，纪宁极轻的呼了口气，却在下一刻僵住。
“咔咔。”
铁门处发出了更大的声音。
纪宁抬头，铁门上方的小口那里，掩着的铁皮在慢慢移动。
铁皮空出来的缝隙处，里面透着白光。
徐杰扯了纪宁一下，卫越向铁门走了一步，手提着刀，面色平静。
纪宁高悬的心在队友平静的面容下缓缓下落，他冷静下来。
卫越紧盯着铁门上的小口，眼睛在昏暗的光下像坚硬的黑石。
指甲刮挠得更厉害了，铁皮轻微抖着。
走廊顶端的灯闪了闪，变得更暗。
纪宁看着走廊深处，那里隐隐有拐角。
白光从铁门上漏出一条线，杂乱的黑发挤出小口。
纪宁退得远了点，徐杰紧紧挨着他，身体不断发抖。
卫越握着刀的手爆出青筋，她对纪宁抬了抬下巴，示意走廊深处。
纪宁拉着徐杰，往走廊深处走了走。
果然，那里有拐角。
“咔！”
铁皮颤动着一下被推开了小半。
一只突出的黑色眼瞳挤在缝隙里，它瞥到旁边的人，想转动过来，却被铁皮卡住，它拼力的扭动着，黑红的血流到门上。
卫越的手有点抖，刀出鞘了。
寒意更甚。
刺耳的刮挠声不断响着，纯黑的眼睛拼命想看过来。
卫越转身，握着出鞘的刀，抬手示意他们走。
纪宁和徐杰急急跟着。
更多的指甲刮挠声响起来。
走出走廊的拐角，是长长的甬道，甬道顶端挂着小灯，灯光暗淡。
他们走得飞快，直到前方出现了明亮的白光。
卫越打头，她谨慎往外看了看，随后对两人点头。
外面是一个明净的银色金属大厅，众多机械摆在地上，寂静无人。
浓重的消毒水味道下，是血味和腐臭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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