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轮破开蔚蓝海浪向南航行。
众人聚在二层露天甲板,一边凭栏远眺,一边谈笑风生,直到暮色浸染海平面。
十月的南城确实舒服,带着独特的沁爽,与锦芙市湿黏的闷热截然不同,风吹过来都是凉丝丝的。
大伙先在二层甲板吹风闲聊,等太阳开始往下沉,就都上三层餐厅吃饭去了。
纯白色法国竖琴静立餐桌旁,郑聿嘉缓步上前,朝谷音展开手掌,“大小姐,请。”
所有人都愣神的功夫,谷音已经走过去坐下了。
夕阳正好打在她侧脸上,海风也把头发吹得微微飘起来。
她手指往琴弦上一拨,叮叮咚咚的声音就跟着海风飘开了。
谷音弹琴的样子确实好看。
个子高,手指长,往那儿一坐就跟画儿似的。
李睿泽在边上都快看傻了。
武池偷偷戳席晟,俩人一起瞄郑聿嘉。
这位寿星正靠在栏杆边上盯着人看,一手插在裤兜里,单边唇角上扬,眼神专注又带着几分欣赏的意味,跟平时吊儿郎当的模样完全两码事。
整个甲板就剩琴声和海浪声混在一块儿。
怪和谐的。
要说唯一有点突兀的就是谷音的美貌。
她安静时就像尊冷白玉雕,总有种游离于世外的疏离感。
美则美矣,毫无生气。
所以有人说她美得像女鬼,能勾人魂也能吓破人胆。
弹完最后一个音符,谷音刚要起身,郑聿嘉蓦地攥住她手腕。
他早就注意到那串玉珠,直觉告诉他不是那串玉珠不是什么贵重货色。
“新买的?”他摩挲着珠子,“你眼光这么差了?”
“你有病?”谷音想抽回手。
“谁送的?这么宝贝?”他故意捏紧。
“要你管。”她甩开手,走向蒲叶。
今天是自己生日,郑聿嘉才懒得和她计较,转身便招呼众人入座用餐。
这顿晚餐吃得挺久,厨师现做的菜一道道上来,等大伙儿散场时,天早就黑透了。
轮船上的灯亮起来,照得甲板怪浪漫的。
就是四周的海黑得吓人,根本看不到边。
柳轻纱把郑聿嘉拉到船尾,眼圈有点红。
她实在憋不住了。
从谷音上船开始,郑聿嘉就变了个人似的。
先是搂着腰把人抱上甲板,又盯着人弹琴看得入迷,吃饭时更离谱:谷音不喝香槟就给换红酒,不爱吃鱼子酱就换别的菜,连小蛋糕都单独准备海盐味的。
她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区别对待。
明明听他说讨厌谷音,可这哪是讨厌的样子?
倒像......
她想起高中时的传闻。
都说一中的谷音难追,偏被郑聿嘉追到了。
听说两人谈恋爱时甜得发腻,分手却闹得鸡飞狗跳。最扎心的是,听说还是谷音甩的郑聿嘉。
这么多年过去,他那些别扭的关心,柳轻纱觉得,分明是对谷音旧情难忘。
海风吹得她发抖,郑聿嘉望着漆黑的海面出神。
柳轻纱鼻子发酸,伸手去拉郑聿嘉的衣袖,“阿聿,你......”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记得上次试探着问是不是还对谷音旧情难忘,郑聿嘉当时冷冰冰扫她一眼,沉默半晌才说:“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过问我和她的事?”
现在她心里七上八下的,既怕问出口自取其辱,又怕婚后独守空房。
那些关于他俩旧情的传闻像根刺扎在心里。
要是郑聿嘉真和谷音死灰复燃......
“有事说事。”郑聿嘉抽回手,不疾不徐地点了根烟,火星在夜色里亮了又暗。
柳轻纱悬着的手慢慢垂下来,看他这副敷衍态度,眼泪终于没憋住。
郑聿嘉烦躁地吐烟圈,“我最烦哭哭啼啼。”
“你是不是还喜欢谷音!”她带着哭腔喊出来。
郑聿嘉嗤笑一声,趴在栏杆上继续抽烟,海风把烟灰吹得四散,侧着头,眯着眸子瞧她,松垮的帅气。
“你俩真谈过是不是?”
“你问她去。”
他朝船头扬了扬下巴,“别跟我这儿闹。”
“不过量你也不敢去问她。”
“她脾气傲得很,又臭。”
其实他也好不到哪儿去。
只是长得漂亮的女生稍微有点性格,受到的恶意会比长得帅的男生多了去了。
谷音嘛,美艳得张扬夺目,生就一张让人过目难忘的脸,偏脾气比容貌更慑人。
有人曾咂舌评价:谷音自由如风,不按豪门闺秀的剧本活,飙车比男人还疯。
说她尖锐傲慢,厌恶虚伪。
谷音确实是,尤其是对郑聿嘉这类纨绔嗤之以鼻,言辞锋利,从不掩饰鄙夷。
柳轻纱咬得嘴唇发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知道去找谷音问会更加自讨苦吃。
郑聿嘉看得心烦意乱。
他最讨厌女人为这点事儿争风吃醋,干脆转身就走,留柳轻纱一个人在船尾抽泣。
海浪声哗哗的,把哭声都盖过去了。
柳轻纱追上来,“你就是还爱她!”
“那么在意她,照顾她!”
“上船的时候!吃饭的时候!”
郑聿嘉脚步顿了顿。
为什么?
他望着漆黑的海面想了想,没回头。
从小就这样了。
谷音怕摔跤,过小溪他就抱着;谷音挑食,聚餐总得单独备菜;就连她弹琴时习惯性抿嘴角的小动作,他都条件反射地想递杯水。
这些不是刻意为之,而是像呼吸一样的本能。
至今,二十三年的人生里,他有十八年都在习惯性地照顾那个漂亮的麻烦精。
就算现在互相折磨,还是会自动记住她喝红酒要醒多久,吃蛋糕爱海盐口味和焦糖口味。
海风咸湿,郑聿嘉扯了扯嘴角。
有些习惯,真他妈跟刻进DNA似的,改都改不掉。
……
//本文独家发表于晋江文学城作者Kitschy//
……
船舱里那个圆形沙发设计得挺别致,连着凹下去的茶几像个小型温泉池。
几个人窝在那儿闲聊,郑聿嘉在外头抽完烟洗了手才进来,一屁股陷进沙发里。
也不知道他们在聊啥,反正谷音照例是安静的那个。
郑聿嘉偶尔接几句话插科打诨,但眼神总往角落瞟。
谷音正低头看手机,普通人那些小动作她一概没有,她能保持同一个优雅姿势很久,安静得像博物馆里精心摆放的瓷娃娃,美是美,就是缺了点活气儿。
她越是这样八风不动,郑聿嘉就越想撕破这份平静,故意把话题引到高中时代,几人自然而然就绕到了谷音身上。
“人家上课睡觉都能考年级第一,”郑聿嘉晃着酒杯,“哪像我们后排混日子的。”
话是实话,但从他嘴里出来就带着刺。
“不光学习好,追求者能从教室排到校门口。”他故意顿了顿,“附中那个校草不也追过你?”
说的是言律轻。
谷音啪地按灭手机屏幕,冷冷扫他一眼起身就走。
蒲叶赶紧追出去,扭头骂了句:“郑聿嘉!你非惹毛她才痛快是吧!”
郑聿嘉无所谓地耸耸肩,仰头灌完剩下的酒。
……
甲板上海风凉飕飕的,谷音正低头摩挲手腕上的玉串,嘴角还带着浅浅的弧度,郑聿嘉的声音从背后冒出来:“这么宝贝,谁送的?”
她立马敛了笑意。
“骗你的,”他靠过来并肩倚着栏杆,“那事儿还没完。”
谷音挑眉看他。
“以为弹首曲子就能糊弄过去?”他浅浅扯唇,语气不羁,“做梦吧,那可是我唯一的成年礼。”
“所以?”
“所以往后日子还长,”他凑近些,“我慢慢讨债。”
谷音后退半步,“我现在就回锦芙。”
郑聿嘉把西装外套脱下来披她肩上,指着黑漆漆的海面,“行啊,游回去。”
她刚要发作,猛然被人从后面猛推一把!
整个人往前扑的瞬间,坠海的恐惧让她心脏骤停。
结果又被一股力道拽回来,天旋地转间,跌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你他妈想死?!”郑聿嘉的怒骂震得她耳膜发麻。
他朋友这才看清人,“卧槽!我以为是你!”
“我要吓唬你,我、这太黑了,我没看清是谷音!”
郑聿嘉搂紧怀里发抖的人,抬脚就使劲踹过去,声音带着怒意,“你他妈要去死就去死!”
那朋友摔在地上哎呦叫唤,舱里的人都闻声出来。
谷音想推开郑聿嘉,谁知裙摆的黑纱竟缠住了他的皮带扣。
“别动。”郑聿嘉低头去解扣子。
从旁人角度看去,只见他外套披在谷音身上,两人贴得极近,他手还放在自己皮带的位置。
“卧槽!露天甲板play?未成年不准看!”
“玩这么野也不避着点人?”
“开个房能费多少事啊?”
郑聿嘉本来就被缠得心烦,听见这些浑话更恼火,“都滚!”
那几个没看清情况的还真拽起地上的人溜了。
瞬间作鸟兽散。
他怕扯坏裙子,拉着谷音走到灯下仔细解。
正要解开,柳轻纱尖叫着冲过来,“谷音!婊子!”
一巴掌狠狠扇在谷音脸上,打得谷音偏过头去,耳边嗡嗡作响。
“啪!”
郑聿嘉反手就给了柳轻纱一记耳光,用力攥住她手腕厉声道:“她再气我,我都不会对她动手,你算什么?你还敢扇她?”
谷音耳鸣缓过来了,她没揉脸,直接反手还给柳轻纱一巴掌。
这下柳轻纱两边脸都肿了,呆立在原地。
事情还没完。
谷音掐住柳轻纱的脖子,扬手又是清脆一巴掌。
“柳家这辈子都攀不上谷家的门槛,你也一辈子只配活在嫉妒我的阴影里。”
她声音冷艳,红唇抿直,“你回锦芙尽管向你爸妈告状,说我今天打得你多惨。我不在乎你爸妈怎么闹,我只知道谁动我一根手指,我必十倍奉还。”
说完转向郑聿嘉,反手给他一记耳光,“管不住自己的风流债,还要娶这种货色。”
“郑聿嘉,你们两家迟早完蛋。”
刺啦一声,她直接撕断被缠住的裙摆转身就走。
郑聿嘉抹了把火辣辣的脸颊,看向双颊红肿的柳轻纱,舌尖顶了顶腮帮,“你以为她平时不吭声是好欺负?她是看在以前的情分上,给我留面子。”
“倒是你,你算什么东西,怎么来的勇气动她?”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外套,“现在知道得罪谷音的下场了?下次还敢么。”
刚走出没两步,想到什么似的,郑聿嘉又回头补充:“摆正你的位置。”
“你只是联姻妻子,我的私事轮不到你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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