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面对着濒临崩溃的火绒鼠,她几乎是本能地,将这首蕴含着对生命的敬畏、对羁绊的坚守、对黑暗的不屈的古老歌谣,混合着自己最纯净的灵魂之力,轻轻地、持续地哼唱出来。
空灵的歌声,奇异地穿透了能量壁障的阻隔,穿透了火绒鼠痛苦的嘶鸣与能量碰撞的轰鸣,如同最温柔的月光,又如同最清澈的泉水,缓缓流淌进它那混乱、破碎、被痛苦填满的灵魂之中。
奇迹,就在这歌声中悄然发生。
那疯狂挣扎、几乎要自我撕裂的火绒鼠,身体剧烈的抽搐幅度,肉眼可见地减小了。它那充满了暴戾与绝望的哀嚎,渐渐变成了委屈的、带着泣音的呜咽,仿佛迷路的孩子终于听到了母亲的呼唤。
它体内那原本如同脱缰野马般狂暴冲突的两种能量,似乎也因为这直达灵魂的抚慰而出现了一丝微妙的变化。暗紫色的污染能量依旧凶猛,但其攻势中少了几分灵性,多了几分机械与呆板。而金红色的圣炎,则不再是无序地、自杀式地爆发,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梳理着,开始变得更加凝聚,更加“聪明”。
圣炎的核心,那一点最纯粹的本源之火,开始有意识地向火绒鼠的心脏部位和头部(灵魂居所)收缩、固守。它不再试图一次性驱散所有黑暗,而是以这两个核心区域为基点,如同经验丰富的将军,指挥着金色的火焰,一点点地、缓慢而坚定地,构筑防线,清理战场,驱逐、净化着侵入的黑暗污染。每一次净化,都伴随着暗紫色能量的嘶鸣与消散,以及火绒鼠身体上一小块区域的恢复。
空冥史莱姆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变化。它不再强行以空间力量压制所有能量波动,而是开始精妙地调整稳定场的频率和结构。它利用空间之力,为圣炎的净化之路疏通“河道”,扫清障碍,将那些顽固的、抱团的污染能量分割、孤立开来。同时,它引导着“虚空凝魂精华”剩余的能量,更精准、更高效地输送到火绒鼠受伤最严重、最需要生命能量滋养的部位。
破坏与修复,净化与新生,在这小小的禁锢舱内,以一种惊心动魄的方式同步进行着。
文夙然持续地哼唱着那古老的灵魂之歌,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嘴唇失去了血色,整个人的气息都变得微弱起来。这歌声消耗的不是她的体力,而是她的精神本源与灵魂力量。每一段旋律的流出,都仿佛在抽取她的生命力。但她没有停止,眼神依旧坚定,歌声依旧平稳而悠远,如同亘古存在的星辰,默默照耀着黑暗中的旅人。
空冥史莱姆与她心意相通,感受着主人的付出,它也将自身的力量催发到极致,星辰符文的光芒虽然不如最初璀璨,却更加凝练、稳定,如同最忠诚的卫士,守护着这来之不易的希望之火。
时间,在这生死攸关的拉锯战中,仿佛被无限拉长。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只是几分钟,也可能像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禁锢舱内,火绒鼠的状态终于发生了决定性的好转。
它体表那些狰狞的、蠕动着的暗紫色斑块,如同被阳光直射的冰雪,大片大片地消融、褪去,虽然留下了不少焦黑的、一时难以消除的疤痕,但疤痕之下,新生的、带着健康粉红色泽、并且隐隐透出淡金微光的皮肤正在顽强地生长。那些脱落毛发的部位,细密的、柔软而纯净的白色绒毛,如同初春的嫩芽,悄然探出头来,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着,逐渐覆盖了那些焦黑的伤痕。
它不再痛苦地挣扎,而是以一种极度疲惫、却又无比安宁的姿态,蜷缩起了身体,小小的脑袋枕在自己的前爪上,仿佛一个在母亲怀抱中终于安心入睡的婴儿。只有它那微微起伏的身体和偶尔无意识的、细弱的抽噎,还显示着刚才那场酷刑的余波。
它那只原本被污染、化为浑浊紫黑色的眼睛,此刻也重新变得清澈,虽然还带着虚弱与茫然,但已经恢复了幼兽应有的灵动。而另一只燃烧着金色火焰的眼睛,此刻火焰已经内敛,化为了温暖而纯净的赤金色瞳孔,如同两潭融化的阳光,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初醒的懵懂,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深深的依赖与亲近,安静地、一眨不眨地,凝视着隔着一层布满裂纹的能量壁障、为了拯救它而几乎耗尽心力、脸色苍白如纸却依旧坚持哼唱的文夙然。
它周身的能量波动彻底稳定了下来。不再是那种混乱、狂暴、充满毁灭性的冲突,而是化为了一种温暖、光明、稳定、带着强大生机与净化意味的力场。原本弥漫在整个观察室内的阴冷、腐朽、令人窒息的气息,被这股新生的、充满希望的力量彻底驱散、净化,空气中甚至隐隐飘荡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阳光晒过后的暖香。
成功了!
真的成功了!
文夙然感受到火绒鼠灵魂中传来的、如同初生婴儿般纯净而平和的波动,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松弛下来。她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停止了哼唱,那空灵的旋律余音仿佛还在室内袅袅回荡。她长长地、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舒出了一口憋闷许久的浊气,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虚脱地沿着冰冷的金属墙壁滑坐在地上,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空冥史莱姆也光芒黯淡到了极点,如同耗尽了能量的水晶,缓缓落在她膝头,传递来一股深及本源的疲惫与依恋。
然而,就在文夙然以为一切终于结束的时候——
禁锢舱内,异变再起!
刚刚平静下来的圣炎灵狐(它已经不再是火绒鼠),周身毫无征兆地再次绽放出璀璨夺目的金红色光辉!这一次的光芒,不再狂暴,不再充满攻击性,而是无比的柔和、神圣、充满了生命进化的喜悦!
它的身体在这温暖而强大的光芒中,开始发生肉眼可见的变化!
体型微微拉长,变得更加矫健而优美;四肢变得更加修长有力,爪尖闪烁着淡淡的金芒;尾巴变得愈发蓬松华丽,如同燃烧的云霞,尾尖跃动着灵动的金色火焰;它额间那点原本不甚清晰的火焰印记,此刻变得无比清晰、熠熠生辉,如同镶嵌了一枚小小的太阳!
进化!并非被污染扭曲的异变,而是生命潜力被彻底激发后,水到渠成的、完美的、向着更高生命层次的跃迁!
在经历了极致的痛苦、濒死的考验、黑暗的侵蚀与文夙然不惜代价、以灵魂为引的救助后,它不但成功地驱除了深渊污染,守护住了本心的纯净,更是破而后立,激发了沉睡在血脉最深处的全部潜能,一举跨过了那道无数宠兽梦寐以求却难以企及的生命门槛!
光芒逐渐内敛,最终彻底散去。
出现在残破禁锢舱内的,不再是被痛苦折磨得奄奄一息的残破幼兽。
而是一只体态优雅流畅、通体毛发如新雪般纯净无瑕、唯耳尖与蓬松的长尾末端点缀着永恒不熄的、流动的金色火焰、双眸如同最纯净的赤金色宝石、周身自然而然地散发着温暖、光明、神圣与强大净化气息的美丽生物——
圣炎灵狐!
它轻盈地、优雅地站起身,仿佛脚下不是冰冷的金属,而是云端。它微微歪了歪头,那双纯净剔透的赤金眼眸,带着难以言喻的、仿佛跨越了生死界限的深深感激、无条件的依赖与灵魂层面的亲近,静静地、深深地凝视着为了拯救它而耗尽一切、瘫坐在地、连站立都困难的文夙然。
“呜……”
它发出了一声极其轻柔、带着安抚意味的鸣叫,声音空灵悦耳。它向前走了几步,用那带着温暖气息、毛茸茸的脑袋,轻轻蹭了蹭布满裂纹的能量壁障,目光温柔而坚定。
无需契约,一种比任何契约都更加牢固、更加深邃、源于灵魂共鸣与生死救赎的羁绊,已然将她们的命运,紧密地、永恒地连接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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