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庭澜的声音散在夜色里:
“这些年,我从未停止追寻巽门的踪迹。始终相信,终有一日能亲手为父母报仇,为这天下除魔卫道。”
最后四字落下,仿佛带着千钧重量。
花拾依指节猝然收紧,掌心的锦被被揉皱成一团。
除魔卫道……这四个字在他齿间无声碾过,泛起一丝涩意。若这世间真有魔道之分,他可也算在其中?
他私用邪术,却从未残害无辜。这样的他,在叶庭澜眼中,究竟算是魔,还是道?
他维持着背对叶庭澜的姿势,始终不敢回头。
夜更深了,寂静在两人之间无声蔓延。
忽然,叶庭澜动了。他伸手,轻缓地替花拾依掖了掖颈侧的被角,指尖无意擦过他的下颌。
这轻柔一触让花拾依猛地闭眼,长睫不安颤动。他竭力伪装沉睡,连胸膛的起伏都刻意压得绵长安稳。
那只手在他颌边停顿片刻,温热的吐息近在咫尺,只留下一句极轻极温柔的:
“晚安。”
待那气息远去,花拾依却再难维持平静。
他在锦被下无声地煎熬着。直到身后传来均匀绵长的呼吸声,缓缓流淌在寂静的夜里。
花拾依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他极缓、极轻地,慢慢转过身来。
月光漫过窗棂,流淌在叶庭澜沉睡的侧颜。那双总是深不见底的眼眸安然合着,长睫垂下温柔的影。所有疏离与威仪都在睡意中消融,只剩毫无防备的沉静。
花拾依静静望着,一时怔住。
半晌,他才缓缓闭上眼睛。
后半夜辗转反侧,他终于昏沉睡去。
然而心海无垠,寒雾弥漫。
花拾依的意识甫一沉入,便被无形之力攫住,拽向那方金色莲台。来不及挣扎,后背已贴上冰冷的玉质台面,元析的身影如暗影覆下,将他牢牢禁锢。
丝质幔帐如活蛇缠上他双腕,紧紧缚于头顶。元析的手覆在他手上,指节分明,力道不容抗拒。
“今夜不可……浑蛋,你放……”花拾依声音发颤,眼底一片惶然。
话未说完,一道丝幔已封住他的唇。所有哀求都化作破碎的呜咽,在空旷心海间回荡。
元祈掐住他下颌,虽面容依旧朦胧,花拾依却分明感受到那滔天怒意——
“休要妄动。”
幔帐狂舞,心海彻骨寒凉。
莲台却灼热如焚,几乎要将他融化。
“莫惧,无人听闻,无人知晓……”元析嗓音低沉,花拾依的身子不受控地轻颤,在灵力冲击间,低吟被封缄,眼泪涟涟。
“吾尝言,此法于汝修为大有进益,结丹可期……吾岂甘永锢此间方寸。”元祈将他灵识轻转,继而深入识海本源——
道韵流转,呼吸相融。
灵台之上,花拾依尚有一丝清明意识在挣扎——这是心魔蛊惑,是邪径歧途。
可四肢百骸却背叛了意志,沉溺在这危险的暖流中。他痛恨这般不由自主,更恐惧心底悄然滋长的、对更多力量的渴望。
元祈的低语似丝帛缠绕神识:“放松些……此乃双赢之法。”
“你……”花拾依闭眼缓了缓,任由泪珠滑入发间,“便是我修邪术的……业报。”
元祈低笑,声如碎玉:“吾乃汝之福缘。唯愿汝早登金丹。”
“我憎恶你。”花拾依声音嘶哑,“你是我的心魔……应该听命于我。”
元祈低笑,指尖漫不经心卷着他浸湿的发梢:“是么?”
“你再这般——”花拾依咬牙,“我便.杀了你。”
“汝杀不死吾。”元祈俯身,呼吸拂过他耳畔,“吾乃汝的……一部分。”
就在花拾依气得浑身颤抖时,整个心海突然剧烈震荡。一股温润清冽的陌生力量强行撕开混沌,将他意识猛地拽回现实。
他倏然睁眼。
叶庭澜不知何时已将他揽入怀中。那人沉睡的呼息轻拂过他耳畔,手臂自然地环在他腰间。
花拾依僵住了。按常理,被元祈钉死在心海莲台,除非心魔主动放手,否则绝无可能挣脱。
为何……
他忽然屏住呼吸。叶庭澜周身散发着温润的灵力波动,那是至纯至净的阳水灵根气息,此刻正透过相贴的肌肤缓缓渗入他经脉。
原来如此。
花拾依缓缓勾起唇角,在黑暗中无声地笑了。
他终于找到制裁那个心魔的办法了。
夜色深沉,花拾依在叶庭澜怀中轻轻回握住那只温暖的手。他闭目凝神,意识再次沉入心海。
心海之中,雾气翻涌。
元祈仍高踞莲台。墨色长发垂落肩头,衬得他身影孤寂,明明带着神性光辉,却凝着一抹化不开的落寞。
花拾依踏水而行,步履从容。他在莲台前站定,仰首与元祈对视,唇边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身为阴煞所聚的魔物,”他声音清越,“你不畏纯阳法器,不惧诛邪阵法,却独独忌惮灵气至纯的水灵根修士——”
他故意顿了顿,目光如刃:“这是为何?”
元祈静默不语,纱幔微微晃荡。
花拾依向前一步,目光渐冷:“既被封在我心海,便该听命于我。方才那般发疯吃醋,不顾我的意愿......我很不喜欢。”
他伸出手,指尖轻触莲台边缘。随着这个动作,周身忽然泛起一层温润清光——那是叶庭澜留在他体内的纯阳水灵根气息。
莲台剧烈震颤,元祈身形一晃,狼狈垂首。
“看来我猜对了。”花拾依轻笑,指尖清光大盛:“从今往后,你若再敢放肆……我便整日跟在叶庭澜身后寸步不离,整夜与之同榻而眠。”
莲台微震,元祈终是忍不住开口,嗓音低沉:
“吾知错矣。然妒火灼心......” 墨发垂落间,他指尖轻抚过花拾依的脸颊,“汝怀他人气息,吾实难自持。”
花拾依别开脸,“认错便认错,何来借口。”
元祈收回手,轻笑一声。
花拾依指尖轻点心海,水纹应声而荡。他语气得意:
“从今日开始,你要听我的。我要你干什么,你便只能干什么,不许再叫天天不应,叫停怎么也不停。什么时候开始,什么时候结束……我说了算。”
雾霰轻涌,元祈低笑出声,笑声荡起心海层层涟漪。
意识回笼,花拾依缓缓睁眼,目光淡淡一扫,叶庭澜的手臂横在他的腰上,将他拢入怀中安然入睡,心安理得地把他当成了抱枕。
这家伙,不是说自己失眠吗,入睡比他快,睡得比他香,睡相更是一言难尽。
鉴于方才叶庭澜无意识的行为,让他意外发现了元祈的弱点,花拾依皱了皱眉,没有推开那只横在自己腰上的手臂,再次闭眼入寐。
晨光熹微,穿过窗棂洒满静室。
叶庭澜先醒了。
他缓缓睁眼,察觉到怀中温热的触感时微微一怔。
垂眸便见花拾依安静地蜷在他胸前,墨发铺了满枕,睡颜恬静。
他目光在那张脸上停留片刻,非但没有松手,反而闭目将人又往怀里带了带。
又过半晌,花拾依困倦地掀开眼皮。
窗外日头已高,他心下一惊——再不起日练便要迟了。可腰间那条手臂仍牢牢圈着,他只得哑着嗓子轻唤: “师兄,松手,我日练要迟了。”
“师兄……”
“师兄!”
唤到第三声,腰间力道终于一松。叶庭澜适时醒转,从容收回手臂:“失礼了,师弟。”
花拾依揉着眼坐起,寝衣松垮地挂在身上,领口斜斜露出一段雪白的颈子。他发丝凌乱,眼尾还带着初醒的薄红,浑然不觉自己此刻的模样。
叶庭澜的视线掠过那段纤细腰身,不自觉思索——这腰披上道袍是峻冷劲瘦,但揽在怀中却是另一番感觉。
花拾依下榻整理衣袍,推门小心张望,见四下无人,这才回身低语:“师兄,我日练去了。”
叶庭澜目送他消失在门外,掌心无意识摩挲着尚存余温的锦褥。
晨曦初露,观澜殿至外门寝舍的青石小径上,花拾依步履轻悄,衣袂微扬。他刻意避开人多处,身形在廊柱间若隐若现。
行至九曲回廊处,玄色身影倏然显现。江逸卿负剑而立,目光如电扫过他微皱的衣襟,又掠过他身后殿宇。
“这一大早...…”江逸卿声线沉冷,“衣衫不整出现在观澜殿,所为何事?”
花拾依驻足施礼:“昨夜与叶师兄研阅巽门典籍,不觉夜深,便在观澜殿歇了一宿。”
言罢,他抬眼,“若师兄无事,在下先行告退。”
擦肩而过时,一缕冷檀幽香自他袖间逸出。
江逸卿骤然蹙眉,那香气分明与叶庭澜平日熏香一般无二。
待他回首,花拾依已转过月洞门,香亦散去。
这是**小说吧,攻受贴贴都不行。审核你想干什么?我寻思我写的也不是兄弟情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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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心魔妒火炼金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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