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酸胀与钝痛中,花拾依缓缓睁开眼睛。
意识尚未清明,他下意识地便想从冰冷坚硬的地面撑起身。然而,刚一动作,腰间骤然一紧——一双有力的大手正牢牢箍着他的腰肢,不容置疑地将他按回原处。
他整个人,正被叶庭澜从身后紧密地拥在怀中。
“!!!”
花拾依浑身一僵,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他顾不得浑身酸痛,用尽力气猛地一挣,总算从叶庭澜怀里挣脱岀来。
骤然失去怀中的温热,叶庭澜眉头微蹙,长睫颤动了几下,也醒了过来。
他甫一睁眼,在看清眼前景象时,眼里那点朦胧立即消散,化为一片深沉的愕然。
一片浑浊的昏暗中,花拾依背对着他,墨发凌乱地披散,却遮不住那段玉白背脊上斑驳的红痕。他正慌乱地拾掇着散地的衣衫,手指颤抖得往身上披,动作间,腰线绷紧,透着一股惊弓之鸟般的脆弱与狼狈。
空气中还弥漫着靡艳气息,与地牢的阴冷腐朽交织在一起。
叶庭澜的目光落在花拾依颤抖的手上,又扫过自己身前,昨夜的记忆如同冲破堤坝的洪水,轰然涌入脑海——
蛊虫钻入腕间的刺痛,焚身的燥热,湿泞缠绵的……
他喉结干涩地滚动了一下,素来清冷沉静的面容上,第一次出现了近乎空白的怔然。
花拾依胡乱系着衣带,根本不敢回头。
他能感觉到身后那道视线烙在他身上,让他每一寸皮肤都像是被火燎过。羞耻、慌乱、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几乎要将他淹没。
两人之间,只剩下一片死寂。
阴暗逼仄的铁笼里只听得见彼此的呼吸。
“那个……”
叶庭澜一开口,低沉沙哑的嗓音便惊得花拾依肩头一颤,系着衣带的手指猛地蜷缩起来。
“你穿的是我的亵衣。”
这句话让花拾依动作一僵。
他低头,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手中这件白色里衣尺寸确实宽大了些,并非他自己的衣物。
一股更深的窘迫瞬间席卷了他。
他抿紧唇,默默地去解刚刚胡乱系上的衣带,指尖却因慌乱而不听使唤,越急越解不开。
见他动作笨拙,叶庭澜已沉默地套上长裤,忽然倾身靠近,伸手似乎想要帮忙。
“不用……” 花拾依下意识地侧身避开,声音低若蚊蚋。
就在他慌里慌张终于扯开衣带的瞬间,视线不经意一扫,正对上叶庭澜近在咫尺的目光。
那目光紧紧锁住他,让他呼吸一窒,手再次僵住。
一股莫名的屈辱和赌气涌上心头,花拾依猛地扭过头,咬着牙,将那件唯一蔽体的亵衣从肩上褪下。刹那间,胸前醒目的红痕,乃至腿根红肿,几乎毫无保留地暴露在叶庭澜眼前。
就在此时,叶庭澜却忽然移开视线,轻咳一声,唇角微弯:
“算了。你的亵衣……沾了尘土,不甚洁净,你还是穿我的吧。”
“……”
花拾依倏地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望向叶庭澜,下唇几乎要被咬出血来。
他这是……在捉弄自己吗?!
在他僵立原地,衣衫半褪,陷入无措时,叶庭澜已默然转身,拾起那件被他弃之于地的亵衣,动作利落地披在了身上。
待两人各自沉默地整理好衣衫,逼仄的铁笼内,空气再次凝滞,只剩下沉寂。
花拾依背对着叶庭澜,将自己紧紧蜷缩在离他最远的角落,额头抵着冰冷锈蚀的铁栏,单薄的背影写满了拒绝与逃避,仿佛恨不得就此消失,再不用面对身后之人,面对这荒唐的现实。
良久,叶庭澜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寂静:
“拾依。”
角落里的身影几不可察地又蜷缩了一下,才传来花拾依闷闷的、带着羞惭与混乱的回应:
“……师兄。”
叶庭澜沉默片刻,目光落在他微微发颤的肩头,声音低沉:“你身体……怎么样,可有不适?”
全身骨架像是被拆散重组,那个地方更是肿胀酸痛,火辣辣地提醒着昨夜的地动山摇。但花拾依几乎是立刻摇头,声音闷在臂弯里:“没有。”
“……抱歉,”叶庭澜声音温柔,带着一丝滞涩,“我第一次,没有经验。”
这话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瞬间激得花拾依耳根通红,将脸埋得更深。
从生理而言,叶庭澜是第一个真正占有他身体的男人,实实在在,不容置疑。而元祈,只是与他的灵体纠缠不清。后者是他的心魔,是虚无缥缈的灵体,他尚可自欺欺人;可叶庭澜却是他朝夕相对、信赖倚重的师兄。昨夜,正是这个他视为依靠的男人,将他紧紧禁锢在怀中,一遍遍征.伐索.取。而他竟也在那灭.顶的浪.潮中,攀附着对方的肩颈,发出了连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呜.咽与呻.吟……
这认知让他恐惧得闭上眼睛。
见他久不回应,叶庭澜再次开口,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拾依,你可有什么喜欢的人?”
花拾依下意识攥紧袖口,脸色通红,目光透着懵懂和茫然:“我不知道……喜欢一个人,该是什么心情。”
“我却知道。”叶庭澜道。
花拾依心头一跳。
下一刻,他感觉到叶庭澜起身,缓缓靠近。
气息笼罩,带着施旖旎与暧昧。
叶庭澜温柔地盯着他:“若你是个姑娘,我毁了你的清白,按照规矩,必当八抬大轿,十里红妆,迎你过门,爱你护你一世。”
花拾依喉咙发紧,涩声道:“可我是个男人。”
“也是一样的。”叶庭澜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睡了一次……就要赔上一辈子么?”花拾依声音微颤,带着些许抗拒,“这般封建守旧……万一,万一这个人并非你所钟爱,与你也不相配……”
话音未落,一只温热的手掌轻轻覆上他的发顶,揉了揉他凌乱的墨发。叶庭澜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却带着千钧之力:“可我喜欢的,想要的,就只有一个你。”
花拾依瞬间失语。
从前那些模糊的、不敢深想的细节,此刻豁然开朗。叶庭澜过往那些超乎寻常的维护、那些欲言又止的眼神,此刻都有了清晰的答案。
但这并未让他感到轻松,反而让他更加无措。
叶庭澜……为什么会喜欢他呢?
他茫然地眨了眨眼,心乱如麻。
就在这时,叶庭澜的手顺着他的发丝滑下,温柔地握住了他紧攥成拳的手。
花拾依目光一瞥,恰好看见叶庭澜指节上那处清晰的齿痕——是他昨夜意乱情迷时咬的。
像被烫到一般,他迅速移开视线。
叶庭澜的手掌温暖地将他的拳头包裹起来。
“你不用急着给我答复,”他沉声道,“一切,等我们从这里安然离开之后再说。”
叶庭澜顿了顿,又一字一句,重若承诺:“我会一直等你。”
花拾依心中那层名为“师兄弟”的屏障,在此刻轰然倒塌。
他默默哀悼了一下那逝去的纯粹的师兄弟关系,才低声道:
“师兄,那你可能……要等很久了。我这个人,自由散漫惯了,不喜束缚。恐怕很难为一人停留,更无法想象困于一地,过着日复一日的重复生活。”
叶庭澜低头沉吟片刻,再抬头时,目光清亮坚定:
“清霄宗是我的责任,眼下宗门也确实需要我。但十五年后,我可将宗门事务托付于苏师姐与江师弟。届时,你想去何处,我便随你去何处。只要……你不嫌我烦扰。”
花拾依低下头,脸颊无法控制地漫上热意。
无论此言能否实现,此刻听在耳中,确如暖流淌过心间,带着难以言喻的悸动。
如果……他们真能离开这里……
忽然,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击中了他,让他瞳孔骤然收缩!
他想起那黑袍人沙哑的话语——“纯阳之水,纯阴之水……”
那邪修,是如何知晓他身负净灵体之秘的?他踏入洛川城后,从未动用过水灵根术法,更不可能将这关乎性命的秘密宣之于口!
唯二知情的闻人兄弟,虽非善类,却也绝无可能将“极品炉鼎”的消息透露给邪修,让邪修也来争抢他这个极品炉鼎。
再联想到之前遭遇的种种诡异之处,一个答案在他心中破土而出,逐渐清晰!
他猛地转过脸,因激动而声音微扬:“师兄!我想我知道了,我们现在被关在什么地方!”
叶庭澜凝眸看他:“何处?”
花拾依目光灼灼,斩钉截铁:“幻境!这里依旧是幻境,是更深一重的幻境!”
随着他话音落下,周遭的空间如同水波般剧烈荡漾、扭曲起来!唯有他与叶庭澜的身影依旧清晰。
同时,一个苍老而悠远的声音,仿佛自四面八方响起,带着几分赞许,几分玩味:
“小友……竟能洞悉老朽这第三重幻境,了不起,了不起,了不起啊……”
光影彻底变幻。
昏暗逼仄的铁笼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间灯火昏昧的古旧客栈。
花拾依与叶庭澜也不再是并肩而坐、双手交握的姿态,而是各自被泛着灵光的捆仙绳牢牢束缚在不同的石柱上,体内灵力滞涩,难以调动。
一个身着宽大黑袍,满头银发,面容布满皱纹,看似慈眉善目的老婆婆,拄着一根虬龙木杖,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想必,这便是制造了连环幻境的幕后之人。
但是——
花拾依下意识低头,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的,赫然仍是叶庭澜那件宽大的亵衣。而身体各处,尤其是那难以启齿的酸痛与肿胀……竟未有半分消减。
为什么啊!都确定是幻境了!这该死的……他与叶庭澜……为何是真的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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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庄生晓梦迷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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