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这里要祭奠死去的人

黑荆的这份差事让她有个住所。天不亮,她就从柴火房起来烧火,餐厅的柴火饭、柴火鸡供不应求,黑荆从早上烧到晚上,空气中弥漫着柴火饭和柴火鸡的香气。客人吃饱喝足之后,黑荆往柴火大锅里加点水,锅里铲出来的锅巴浇上柴火鸡涮锅水,她能满满吃上三大碗。

有吃有住,黑荆很满足。

这条街上的商铺,生意一向很好,在银币还盛行的时候,街上通常是那些理学院的学生,后来纸币流行,街上各式各样的人都有,一时人满为患,有时为争抢一个商铺,还会启动审判室的裁判官,这样的境况持续了几年,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有的商铺没人了,吃柴火饭的人也越来越少。

这一天,黑荆在烧火,大火印得她满脸通红、汗如雨下,她拼命往柴火灶里添柴火,柴火大灶已经好几天没生火了。

没生火就没得吃,黑荆饿了好几天,柴房里也是冷冰冰的。

她听到两人粗声粗气地讲话,一个人说:

“不可能,没有比这更好的地方。”

“当然,那是个疯子,还是这里的柴火鸡香。”

黑荆做了一个决定,她找店主人兑换她在这里的工钱,扣掉日常吃住,黑荆攥着三张纸币,她松开手,纸币随风飘扬,她小心翼翼地跨过边界,穿过滩涂,顺着传言的那条路线,她到了域外的镇子。

她站在公告牌前,问,朱紫巷在哪里。黑乌鸦向黑荆展示了镇子的全貌,黑乌鸦扇动翅膀,带她去了朱紫巷。朱紫巷有个银商行,黑荆后悔扔掉那三张纸币,银商行的人告诉她,域里的纸币可以兑换镇里的票据。

银商行的人要她先去登记。她沿着朱紫街,走到拐角处,取了一块牌子,再循着拐角的路口一直往前走,走到镇子最边沿,那里有一套房子,一间卧室、一个厨房、一个会客厅、一间盥洗室,黑荆没有客人,会客厅就空着,房主问她,那边来的吗,先记着账,进账了再还。

黑荆记得柴火鸡的味道,她领了牌子,她去市场赊了三只鸡,背了一袋米,借了一点调味料,柴火鸡和柴火饭不烧柴火也很香,香气飘逸到空中,引来几个食客,从此,黑荆的会客厅有了客人。

黑荆就这样发达了。现在,她另外租了一套店铺,请了几个伙计,黑荆发誓,她一定要让伙计坐在餐桌前吃完整的柴火鸡和柴火饭。

此刻,黑荆和伙计围坐在桌子前,吃热气腾腾的柴火鸡,黑荆的柴火鸡远近闻名,隔壁城镇的人也越过田野,来黑荆的店里吃这香气四溢的柴火鸡。

黑荆有个绝活,吃完之后,客人如果想带一只柴火鸡给亲朋好友尝个鲜,黑荆会编织一个漂亮的篮子,客人吃得心满意足,提着漂亮的篮子,心情愉悦,黑荆的生意越做越好。

这天,大圣到了这个镇子,她看见一个食客提着一个篮子,大圣打听到篮子里放的是美味的柴火鸡,大圣到了黑荆的柴火鸡店,大圣吃完柴火鸡,一直坐在那里,伙计以为她在等什么人,直到店铺打烊,黑荆从后厨出来,见到坐着的人,大吃一惊,“重明。”

两人都比之前更壮实,但脸颊的肉少了,黑荆比以前有活力,重明更多了一点严厉。

重明笑了笑,她环顾四周,说道,“一晃好多年。”

黑荆说,是啊,她从来没妄想过现在这样的日子,有吃有喝有朋友,她问重明要不要钱,她现在的钱多得用不完,黑荆又说起麦冬,她说她走的时候叫麦冬一起,麦冬说死也要死在域里,外面不可能有比域更好的地方。

旧友初见,总是先围绕一些旧事开始。

黑荆准备编一个篮子,给重明带一只柴火鸡,重明说,下次再拿。

重明经过中心花园三次,每次,苍耳都看到了重明。重明腻滑的肌肤,优美的线条,越来越美丽、越来越冷峻的面庞,都让苍耳忍不住想抚摸她、占有她。

苍耳无法不想她。他做猎手的时候,身材瘦小,全然没有猎手的优良品质,他在域里,干了很多脏活累活,他来到这个镇上,经过一番努力,现在,苍耳是这个镇子的执政官,镇里的大部分人都拥护他,但是除了必要的公事接触,重明没有单独找过他,他想和重明叙叙旧,苦于没有机会。

每次,当苍耳得到消息,重明进了这个镇子,他总是提前到音乐喷泉,寄希望重明路过中心花园的时候会拐进音乐喷泉,然而并没有,重明次次路过中心花园,次次没有想起这有个等她的旧友。

于是,苍耳去了胡同大街的真理院。

胡同大街空出来的那一排商铺改造成了真理院,苍耳想着重明,他要身材、模样和重明相似的女人,这个真理院只要有钱,他想要什么样的人都有,苍耳现在不缺钱,镇子里大把大把这样的纸币。

城镇什么都有,除了真理院的买卖。真理院明码标价、童叟无欺。每次,苍耳只能跑老远,到域里来行使这个交易。

他现在有大把的钱,却买不到自己喜欢的女人。真理院乌烟瘴气、**杂陈,他臭气熏天、醉生梦死,一觉醒来,他认不清身边睡着的人是谁,他推开睡觉的女人,洗个澡,穿上衣服,仔细地对齐每一粒扣子,梳妆打扮之后,又是一副人皮模样。

苍耳在真理院花了太多钱,引起了银商行的注意。

钱越来越不够用,银商行现在由严尚立掌管。

严尚立、沈东鹏、秋晨晖聚集在执事大厅,跟执事就钱不够这个事展开讨论。

那就叫制造局多印钞票。印多了更不够用。怎么会?生产不够,现在生产力最好的是真理院。人越来越少,听说有人往外面跑。外面跑,不怕死吗?有个谣言,流传很久了。谣言久了也成真了,谣言怎么能信。就是有人信。抓起来。抓不了,边境管理站都空了不少。这像什么样子,想个办法。

是的,得想个办法。听说那里什么都有,除了真理院。那里由两个大圣统领,总共四十三个镇,镇与镇相连,中间是种满农作物的丰茂田地。

真理院?胡同大街的真理院由金家打理,听说金家最近赚了很多钱。有镇子那边来的人?那就好办了。

没有撬不倒的墙,是人就有弱点。说这话的是沈东鹏。

沈东鹏调派人员,要求加强边境地监管,说是要提防外敌入侵。域里一时如临大敌。

沈东鹏料事如神,果然有人入侵,从镇子那头来的人,那里面有些人在胡同大街出现过。

迅速地,沈东鹏集结牛头马面,沈东鹏指向哪里,牛头马面就冲向哪里,牛头马面齐声高呼,元首是我们的父亲和灵魂。

黑乌鸦飞向塔楼,带去战争的讯息:二十三个镇联合组成一支军队进攻了域。

紧接着,域派出两个使者,向远方的城镇递交了宣战书。

听到战败的消息,参与战争的城镇,那里的人们,脸上普遍呈现一种奇怪的表情,仇恨与痛苦并存,既有失去家人、朋友的真切痛苦,还有他们与域之间存在的一种紧密联系,这种联系起了重要作用,加深了他们的软弱无能之感,也加深了他们的仇恨。

所有城镇的执政官、立法院院长来到塔楼,重明坚持,发起这场争端的人要接受中心立法院的问询,没有人可自行决定,拉所有人拖入一场以生命为代价的战争。

有执政官暴跳如雷,祂们憎恨域里的人。他们没有忘记过去的生活,如今多舒适,过去就多痛苦。没有现在,他们感受不到过去的屈辱,他们闪烁的意识、彻底绝望的生存空间,驱使他们来到这里,他们重新发现一切,他们得救了,没死,活下来了,他们从没忘记过去的切身体验,那丝火星压在心底,一点就着。

关宏没穿制服,而是穿着一身宽松的工装马甲,她走进中心二室,裤管晃来晃去。

她解释,脱离域那种对生命尊严的野蛮践踏和那种规定奴仆制、下等公民的律法,固然是生为人的勇气,不过当初创建这个世界的人,来自山林、旷野,存着一种简单朴素的愿望,希望每个人都活得有趣点。如果有人破坏这点有趣,重新构造一个让人恐惧、压抑的空间,使人彼此憎恨、怀疑,那么这人必遭天谴。

在他活着的时候受到惩罚。关宏最后补充一句,然后露出一脸迷人的微笑。

重明清楚关宏想做什么,她反对这种做法,她说服不了她,她并没试图阻止她。她犹豫不定地在中心花园来回踱步,最终,她走进音乐喷泉,苍耳站在里面等着她。

这段时间是多么的漫长,难以想象。

“执政官。”

“重明,我,苍耳。”

“你现在是执政官。”

“那种日子,你也知道,他们都是自愿的。”

苍耳两眼放光,望着重明,他暗自兴奋。他不觉得这是件什么大不了的事,死几个人而已,以前,都死习惯了。重明身上有种东西很吸引他,散发着肉香,诱惑着他,令他憧憬一场美妙的□□。

重明对上他的目光,一脸严肃冷峻,脸上和目光中透露出无声的冷漠,这种自信冷静更加激发苍耳内心燃烧的**,显然,他不能吻她,不能扑上去和她□□,这只是一个充满自我想象的双人舞。

重明明白了,有那么一刻,她感到悲哀,去柴火鸡食铺的路上,她仿佛穿过一条幽暗的隧道,隧道连接着过去和现在,两边都沐浴风雨和阳光,只是曾经风景中的人不再执迷于赶风。

黑荆喊了她一声,她回过神,黑荆招呼她吃完柴火鸡再走,重明要黑荆离开这里,黑荆问为什么,重明没有解释,她回答黑荆,“这里要祭奠死去的人,黑荆。”

黑荆惊讶地抬头看着她,她站起身,一言不发地伸出手,她们握了握手。重明想起关宏经常哼的那个曲调,她沿着挂满麦穗的农田继续走,天上飘着白云,她感到一丝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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