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翁,这位是……”男子向老翁问道。
老翁的脸上闪过了一瞬不自然的神色,被嬴政瞧了个正着,不过他没有点破,而是静静地看着对方。
又过了一会儿,老翁才故作自然地介绍起了嬴政,“这是茅公子。”
之后,他又把门口的男子扯到了身边,说:“这是犬子。”
嬴政抬头,打量了一眼面前这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微微蹙了下眉。
通过刚才的交谈,他得知老翁如今已年近耳顺,又是这样的矮小佝偻的个子,怎么可能会生出这样一个年纪轻轻还高大英挺的儿子。
更何况,嬴政记得,这老翁说他的妻子已经没了快三十年了,还死了个女儿,且又自诉没再娶,那这儿子是和谁生的?
这对“父子”的话不可信。
嬴政默默下了论断,面对眼前这一老一少,他内心充满了怀疑,可惜现在还远不到逼问那步,只能强自按耐了下去。
他站了起来,“你好,我叫茅越。”
男子笑着点了下头,“刘贵。”
其实当嬴政在看刘贵的时候,刘贵也在不动声色的观察他。
长得不错是刘贵对嬴政的第一印象,第二个印象就是此人大概出身不凡。
嬴政的身量十分修长,站起来后竟然比刘贵还要略高一点,刘贵看在眼里,心里生出了些微妙的不爽。
他轻轻甩了下头,将这莫名其妙的情绪赶走,飞快的换上了一副笑脸。
两人客套的交谈起来,场面倒也融洽。刘翁插不上话,又见日头不早了,便主动请去:“你们先聊,我去造饭。”
嬴政露出了受之有愧的神情,“这怎么好意思。”
刘翁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还没等开口,刘贵就接话道:“公子不必在意,左右我们父子俩也是要吃饭的。”
“对,对。”刘翁连连应答,笑容满面的出去了。
老父走后,刘贵就接替了他招呼客人的职责,“公子随意即可,万不要拘束了。”
说话的同时也不忘整理自身,刘贵先是把背后背着的笠帽规矩的放在了一旁,又解开了束住衣袖的布条并理了理衣袍上的褶皱,等一切都完成后,他才坐了下去。
他的坐姿十分豪放,与一般疏于礼节的黔首没有什么不同,而且还对屋中的一切都很熟悉,一举一动都显得十分自然。
但这并不足以打消嬴政的疑心,他试探着问:“不知公子是做什么的?”
刘贵喝水的动作顿了一下,颓丧道:“没什么大本事,撑船出些力气罢了。”
船夫?
嬴政没有想到是这个答案,不过他也没有什么特别惊讶的情绪,毕竟刘贵和刘翁穿的衣服一看就是劳苦人才会穿的。
破旧褴褛、一堆破洞补丁就算了,还不合身。也是可怜两个大男人竟窘迫到这种地步。
他低头看向刘贵,“是五里外的那条河吗?”
“正是。”
刘贵眼中含了点惊讶,“公子竟知道。”
嬴政垂眸,“恰巧路过罢了。”
“说来如果想到那河的对岸,是一定要乘船的吧?”
“嗯……”刘贵思索了一下,“差不多,除非绕远路,但那样很费时间。”
“我知道了。”
问完这个问题,嬴政就不再开口了,但刘贵还是不停地说:“还不知道公子您多大年纪了,是哪儿的人,现如今在做什么呢?”
连串的提问,每一个问题都很冒昧,嬴政的手指微动,说出了自己早已编造好的身份,“我三十有一,是齐国人,如今正学着行商。”
“那您正好比我年长一旬了。”
刘贵很是羡慕的样子,“等我到了公子的年纪怕也达不到您的半分气度,就是个碌碌无为的命。”
“哈哈。”嬴政笑了两声,“怎么好妄自菲薄,我倒是羡慕你青春年少。”
刘贵不置一词,比起少年人的英姿勃发,他倒是觉得面前这位别有一番成熟风味的俊气。
嬴政同刘贵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又小坐了一会儿才掐着时间准备离开。
刘贵察觉到了他的意图,拦道:“还是留下来吃个便饭吧。”
嬴政摇头,语气谦和的拒绝道:“不了,我还有事,也该走了。”
“那好吧,公子请。”刘贵起身将人送了出去。
二人就此道别,嬴政离开前并没有和刘翁打照面。
等到刘翁回来,嬴政已经离开有一会儿了。
外人一走,屋里面两人的相处就变了样。不同于之前的“父慈子孝”,此时此刻刘翁面对儿子刘贵甚至是有些畏缩的,他小声问:“刚才那位公子呢?”
“已经离开了。”
刘贵,其实就是庆轲。他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望向门口的方向,眸中黑沉沉的,像是含着一团化不开的墨。
刘翁还想问什么,但看对方面色沉沉,就不敢开口了,只招呼着他吃饭。
庆轲没拒绝,他跟着刘翁坐了下来。案上的饭食对比普通贫民人家来说要好不少,有菜有肉。
其中肉是马肉,菜则是一些不知名的野菜,但啃了好几天硬墩饼的庆轲看见这些却并不感到欣慰。
他的筷箸从那一小盘儿肉食略过,只就着那野菜喝了小半碗稀粥。
所谓“一箪食一豆羹,得之则生,弗得则死。”,对这世上的所有人来说吃都是一件大事。
可具体怎么吃,吃什么却又有许多不同。对于像刘翁这样的穷苦人来说,自然是饥不择食,渴不挑饮。
但要是像嬴政这样身份的人,就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了。
不过出门在外,很多东西没法要求的那么精细,何况还不是以一国之主的身份来的,就要更加简朴。
心情使然,嬴政看着自己面前的食物没什么胃口,简单吃了两口果腹,便招来手下人的吩咐:“去排查近处所有的船家,再派一队人去探路,看看除了渡河之外还有什么离开的方法。”
嬴政手下的人大致分外两种,一种是出谋划策的谋臣,另一种就是信念坚定的使者。
他们都是嬴政趁手的工具,也都是嬴政不可或缺的臂膀。
谋臣的话总是多的,使者却往往是寡言少语,对于主上的命令只会遵从,而不会多问。
就像现在这位忠心的使者领命后,就马不停蹄地去查探了,他的办事能力非常强,才过去一天就带回了许多有用的信息。
“附近的船家一共有十人,其中有七人做了十年以上。想绕河起码要多走二十里。”
“二十里啊……”嬴政抬手捏了捏眉心,“剩下撑船不到十年的三个船家中有没有一位姓刘的?”
使者仔细回想一下,答:“没有,倒是那七人中有个姓刘的老翁。”
嬴政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刘翁,他眉间的那道印记似乎变的更深了,“再仔细盘查一下那几个船家,尤其是刘氏,务必探查出他生平所经历过的所有事情。”
使者心中疑惑,不知主上为何盯上了这个平平无奇的老头,但他为人谨慎并不多问,只沉声答:“是,臣遵令。”
刘贵这名字前文出现过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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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第 8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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