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8章 第八章 前方有什么,我也不知道

就只是安静,无比的,死一般的寂静。

墨轩逍遥站住脚,不在上前,只是静静的看着。

随后,那一把刀在漫长的黑暗中睁开眼睛。

墨轩逍遥忍不住捂住心口,死死攥紧了衣料,哪只眼的目光变了。

带着怨念,带着沉重的绝望,但是再也没有祈求,而是昏暗无光的,注视着,眺望着。

它,好似接受了这份现实,这份从人的形态,粉碎,扭曲,被无形的力量约束成一把刀的形状无法改变的痛苦现实。

剪纸的影子缭绕在它的身旁,似谄媚,似祈求,它们在说着他听不到的话。

那目光还在眺望,只是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墨轩逍遥随着它的目光眺望,这次,他没有看到那把刀再一次出现在他视线的正中,而是随着那目光,看见虚无昏暗的灰色光斑,在遥远虚幻的地方。

在黑暗中,那些剪纸的影子开始变化,变成犹如泥潭里爬出来的影子,伸出一双双手,将那血肉的刀身按上一个个漆黑又鲜红的手印,直到彻底将其每一寸都侵染。

好似欲念化成了有形的实质,那一把刀身被漆黑的泥潭吞没,直到扭曲化成人的形态。

墨轩逍遥看着那人的模样,忍不住颤抖的捂住嘴。

那是鴟於附离的模样,气质,样貌,还有衣着的品味都很相似。

他说:

“都不重要了。”

大笑着,癫狂的将那些剪纸的人形狠狠踩踏在地,他犹如一个疯子,一步步朝着他一直眺望虚无远方前进着。

他亲眼看着鴟於附离的身形一寸寸崩溃,就和最初那被道道鞭痕抽在身上粉碎一样。

然而他还是固执的前行,好似感觉不到痛苦,没有痛苦,没有哀嚎,只是寂静着,在前行中再次化为一摊肉泥。

但是没有停下,那一摊肉泥仍旧不断的朝着他眺望的方向蠕动的前行,直到身影再一次汇聚,崩塌,不断的重复着。

没有一次回头眺望,漆黑的地面混合着血水,他在无尽的黑暗中苦苦前行,只有偶尔的停下,低声喃喃。

“好孤独啊……”

“死亡会比这更加孤独吗?”

又或是像是在与那些混合着血水蜿蜒曲折的剪纸影子说话,自问自答。

“救赎?多么可笑的词语。”

他拖着沉重的脚步,身后的那些剪影不知何时已经化为无尽的泥潭,拌住他的脚步。

这一次,他停下,要比任何时候都久。

墨轩逍遥忐忑的看着它,直到听到他再一次开口,他的声音疲惫沙哑,他说:

“爹,我要这样到什么时候。”

墨轩逍遥上前,他心疼的想要安慰,但却无法触及,也无法开口说出什么。

“好孤独……我……难道就要永远这样一个人吗?”

在这寂静之中,很快墨轩逍遥看到他的神志再度崩溃了,他抱着头跪在那深深的泥潭里,只能对黑暗一遍遍诉说他的绝望与期待。

扭曲,一切都开始扭曲,那些深邃的泥潭屹立出无尽的影子,清脆的乐声开始从那些魅影中传来。

是乐器在沉重的演奏,编织着,汇聚着,展开绝望盛大的交响。

那些泥潭,那些拖拽着他的东西开始发生了庞大的变化,无与伦比的震撼景象在墨轩逍遥的眼前展开。

那些影子开始和鸣,跟随着脚下愈发泄洪的颜色,开始唱起听不懂的语言。

带着背上,带着孤寂,带着绝望死亡与虔诚的祈求,汇聚在一起。

随后,墨轩逍遥看到他满足的笑了,那笑容凄凉至极,似乎在这一刻,他不在孤独,他再也无法孤独。

他又开始前行,朝着那个虚幻不存在的地方。

几乎所有墨轩逍遥想要问出口的问题,都似乎有剪影问过。

“回头?我的身后,没有能回去的地方。”

他有时会看着那被血红染成一片的色调感慨,又或是伸出手说一些孤寂的要死的话。

“真美……”

那些身影永恒的演奏着,颂赞着,但却无法掩盖那渐渐累积起的无尽高墙泥沼,无法改变他仍旧孤身一人的现实。

他无数次的破碎,直到就连最后的人形也不在是鴟於附离的样子,而是一块块扭曲的肉挤在一个人形的透明容器里。

他说:

“前方有什么,我也不知道。”

墨轩逍遥震撼的跟随着这样的背影,一直一直看着那人形在崩溃后也无法保持的前行,直到那曾经诙谐虚无的目的开始变得真实。

墨轩逍遥瞪大眼睛,他看见了凌霜,而这个凌霜是真实的,无与伦比真实的。

这一切好像都走到了终点,那破碎的怪物一见到凌霜就像是一条恶心的肉蛇扭曲着飞奔而去,墨轩逍遥意识到它的终点,原来就在这里。

在漫长痛苦的跋涉中,他到达了最后一站。

墨轩逍遥冲上去,他想要拦在那东西的面前,但他却抢先一步看到了自己。

一个躺在地上,七窍流血,身上有大量腐蚀后的黑斑模样的自己。

凌霜嚎啕大哭的声音,叫他有一瞬间好像再一次看到那个小孩喊出的那一声爹。

那庞大的秽影屹立在凌霜的身后,似乎虎视眈眈的准备时刻吞没他,但他却毫不知觉的抱着自己的身体,大哭着。

墨轩逍遥走上前,这一次,他拉进了它们的距离,一步两步,直到他清晰的听见声嘶力竭的哭嚎:

“为什么!我明明都做到了,不要死!逍遥!逍遥!”

他绝望的大叫,啜泣:

“爹!不要丢下我!我没办法做到一个人保护悠然!别留下我一个人。”

墨轩逍遥抬头,他看着那庞大的阴影在逼近,那种压迫,那种恐惧,那种可以碾碎整个世界的阴暗似乎在注视着凌霜。

墨轩逍遥冲上去,死死抱住凌霜,坚决的护住他,全身的血液都在恐惧中沸腾,他咬牙切齿,终于喊出他要说的第一句话:

“你个怪物!不要妄想对我的孩子出手!”

带着至极的憎恶,愤怒,墨轩逍遥瞪着那庞大又畸形的黑暗。

天空倾泻而下粘腻的黑色暴雨,似无声的哭泣,这就是黑暗沼泽的巨浪,冲刷你所有珍视的东西,企图将世界吞噬干净,四处散布绝望的东西。

在泥沼中,墨轩逍遥闭上眼,他悲痛的心在落泪,啊……我的孩子,我怎愿让你也遭受那样可悲的命运,我一定要护住你,不惜一切代价,也不要你变成那种东西。

“我的……孩子……”

模糊的声音,带着痛苦的呜咽,凌霜捧着墨轩逍遥的手,只觉得在这一刻,那一颗备受折磨的心,终于重重的落回肚子里。

“悠然没事,她还在等你!”

墨轩逍遥费力的抬起手,他想要去摸凌霜的脸,为他抹平泪花,抹平哀痛。

他微微张开唇齿,但却没法在说出话来。

墨轩逍遥费力的睁开眼睛,看着那模糊的的面容,安和的闭上眼。

他想说,不,我不是说悠然……你也是,我珍惜的孩子,如果有那一天,我会带你一起走,绝不会留下你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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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吴叶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