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其野一见她就挑了挑眉，何时雨见他这张万年面瘫脸有了变化，瞬间有了不祥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
“呵，一个中午不见，换种族了。”周其野这张嘴从来没让何时雨失望过，“怎么从马变熊猫了？”
何时雨本来就烦着，这下听见周其野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更觉恼怒。
但她更多的是心累，好像要饭的乞丐辛辛苦苦要了三天饭好不容易讨到一个馒头，然后摔了一跤牙摔没了馒头滚到了臭水沟里了，没力气继续去要饭的那种无力感。
所以她没跟周其野呛，只是有气无力地盯了已经进入防备状态准备跟她大战八百回合的周其野一眼，然后趴在桌子上秒入眠。
没办法，中午不午睡会让何时雨一整天都处在行尸走肉状态。
周其野一愣，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英语课代表吃力地抱着一摞作业本回来，招呼周其野：“周其野，燕子喊你去办公室！”
班主任找他？
周其野敲了敲办公室开着的门，喊了声“报告”。
“进。”岑涵雁听到声音看了他一眼，又继续和办公桌旁低着头的项尧说话。
周其野站在不远处，后背挺拔，好像什么时候也不会松懈。
“...项尧，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一定要及时告诉老师，你这样憋着不说他们就会变本加厉地欺负你，知道吗？”
周其野收回了打量周围的视线，集中了注意力。
岑涵雁继续道：“这回要不是何时雨恰好碰见，后果不堪设想。但是她这种一个人单挑的行为也非常不妥，万一出点什么事，世界上没有后悔药......”
项尧被欺负了？
周其野没有继续听下去，他想起何时雨那个乌青的眼眶。
原来是见义勇为去了吗。
后面岑涵雁找周其野了解了一下他这几天的学习状况以及和新同桌的相处情况。
周其野装的挺像那么回事：“挺好。”
明明他每□□人家吐毒箭，跟毒死白雪公主的毒苹果成精了似的。
岑涵雁问了两句知道他俩没闹矛盾就让他走了，周其野没直接回教室，转了个方向去了趟医务室。
“要两个冰袋。”
“15。”
周其野拿出手机扫码。
回到教室发现原本该趴在桌上睡觉的人不在位置上，周其野松口气，把装着冰袋的袋子放在何时雨桌上。
甄巧正坐着漫无目的地发呆，见证了周其野放冰袋的全过程，吓得一激灵。
我去，这袋子里是啥？看着像吃的...他俩不是有仇吗？这哥不会假装献殷勤其实往里面下毒了吧！
甄巧正想悄悄拿过袋子一探究竟，何时雨从厕所回来了。
“诶，这是啥？”何时雨刚洗完还有点湿的手捏起塑料袋，看清里面的东西后有点惊讶，“冰袋？”
“你给我买的吗？果然世上只有妈妈好。”何时雨以为是甄巧给她买的，笑嘻嘻地给她比了个心。
甄巧愣了愣，赶紧摇头：“不是我，我微信就剩两块钱了，这是你同桌放你桌子上的。”
何时雨脑子没转过弯：“我同桌？”
看似低头玩数独实则竖着耳朵听两人对话的同桌本人：“......”
别看我别看我别看我
“哦周其野，你给我买的冰袋啊。”
何时雨有点意外，这人不是刚才还管她叫熊猫吗，怎么想起来给她送冰袋？
周其野咳嗽一声，逃避失败：“...嗯。”
何时雨挑挑眉。
这啥意思，释放求和信号？
何时雨掏掏口袋，随手拿了块水果糖递给周其野：“谢了，同桌。”
周其野镇定地接过来，藏在发间的耳尖微红。
愧疚买东西是一回事，被当事人发现并当面感谢又是另一回事。
周其野感觉自己的纯恨人设有点崩。
幸好何时雨给了糖之后就继续和甄巧瞎闹去了，周其野剥开糖纸放进嘴里。
葡萄味。
*
今晚有班会课。
岑涵雁着重说了一下遇到校园霸凌该怎样应对，然后表扬了一下何时雨同学的见义勇为行为。
“何时雨这个帮助同学的精神可嘉，但是，”岑涵雁停顿了一下，“一个人去找霸凌小团体单挑，这个行为，不值得提倡。同学们要以此为鉴...”
地下不知道谁小声喊了一句“牛逼”，班里顿时炸开了锅。
“我操，我没听错吧，何时雨大战卤蛋帮？”
“额滴神，这是什么战斗力...”
“战狼——学生版。”
岑涵雁拍了拍手，把声音压下去。
“行了，我接下来要宣布一项咱班的新政策。”
“综合全体同学的学习情况，经过高二五班全体教师班子的共同探讨，决定在咱们班推行帮帮团计划。”
“班里一共四十名同学，后十名基础薄弱的同学由六科老师带，前十五名依次带后十五名。现在我把名单发下去，大家对应着找一下自己的帮扶对象。”
“这不就帮大哥帮大姐吗，我奶最爱看的那个节目。”甄巧转过身跟何时雨小声吐槽。
何时雨想笑笑不出来，最后只能发出一声苦笑：“哈哈，我的帮大哥是周其野。”
周其野也看到名单了，他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敲敲何时雨的桌子，示意人看过来：
“把你成绩单给我一份，还有，”周其野语气没什么起伏，“微信。”
“啥？”何时雨正在桌膛里刨她上一次考试的成绩单，“什么微信？”
周其野开始怀疑何时雨的国籍，不然为什么总是听不懂他说的中国话。
“我说，加一下微信。”
“哦哦，好，等一下哈，我找下成绩单。”何时雨从桌膛里艰难探出一点头，冲周其野讨好地笑笑。
“你为什么每次都把桌膛弄得跟狗窝一样？”周其野看不下去，转过眼，“你的卷子们以及不明物体们会想住在垃圾堆里吗？”
何时雨掏了半天，总算找到那张皱巴巴的成绩单。
她把成绩单拍在周其野桌子上，对周其野的嘲讽表达抗议：“皇帝的事你少管。”
周其野嘴角抽了抽，用食指和拇指捏起成绩单的一角：“你拿它擦脚了？考的再烂也不用拿成绩单泄愤吧。”
何时雨简直无语了，好女不跟男斗。
她调出微信二维码，怼到周其野眼前：“来，扫吧。”
周其野捏着成绩单扔回何时雨桌上，动作间小心地不让它碰到自己的任意肌肤。
于是这张疑似擦脚布的破烂纸在空中划出了一道狼狈的抛物线。
抽了张湿巾擦了擦手，在何时雨看傻*的眼神下，周其野拿出手机扫了二维码。
先跳出来的是何时雨的微信名——前男友夜会六母猪
紧接着是她的头像，一只双臂张开大叫的绿色青蛙，底下配五个字：我操，恶俗啊
周其野：“......”
何时雨把成绩单铺平，跟周其野打商量：“周其野，好同桌，咱俩这个帮大哥计划就意思意思得了，这样咱俩都轻松，你说是不？”
周其野动作一顿，盯着何时雨，寒声道：“意思就是，你懒得学，是吗？”
何时雨有点无奈，不知道该怎么跟帮大哥解释：“不是懒得学，就是...感觉没必要。”
周其野点头，嘴角微勾：“是没必要。毕竟睡觉玩手机更重要一点。”
周其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生气，何时雨爱学不学，和他有什么关系。
可能是看不惯这样浑浑噩噩混日子的人。周其野心想。
虽然刚才还在想怎么尽可能帮何时雨提分。
*
周其野在床上摊了快一个小时的煎饼，终于忍不住，捞起枕边的手机，点开何时雨朋友圈。
最新一条是今天中午发的。
-出校门左拐第三个小巷子，杨姐酸辣粉，香掉舌头。
配图第一张是两碗满满的酸辣粉，第二张是两个大空碗。
周其野忍不住勾勾唇角，手指在点赞按钮犹豫半天，最终放弃。
往下滑，通过零零散散的朋友圈，周其野仿佛能拼凑出何时雨的一部分人生碎片。
橘子海一样的天空，人中有一撮黑毛的白猫，落在地上像蝴蝶的雨滴，一片完整的标准枫叶，跳一跳霸占排行榜第一的游戏截图，好吃的好吃的好吃的......
周其野不知不觉刷到了最底下。
关掉手机，周其野盯着天花板发呆。
她好像和自己想的不一样。
周其野想。
一个和自己完全相反的人。
在数到第一千零八只绵羊之后，周其野翻身坐起来，决定写点东西。
仔细分析了何时雨的成绩单，周其野结合她现阶段的学习情况，拿起笔开始列学习计划。
窗外一片寂静，只有零星的几盏路灯微弱亮着光。
周其野台灯亮了大半宿，终于有了睡意。
把整理好的计划妥帖放好，横亘在心上的异样感终于消失。周其野洗了个手，关灯上床，一秒入眠。
*
何时雨一进家门就看见何大勇瘫在沙发上，一条腿还耷拉在地上，酒瓶摆了一茶几。
知道何大勇又喝多了，何时雨没管他，把书包放到房间就往一楼店里走。
拉开百叶窗，推开窗户通风，何时雨拿起旁边架子上开封的猫粮，倒了点在小铁盆里。
“二丫，吃饭了。”何时雨把小铁盆放到窗台上，招呼了一声。
喵未至喵声先到。
一辆灰蓝色与白色混杂的简州猫敏捷地跳上来，把头埋进盆里开始狂吃。
何时雨趁机撸了两把它毛茸茸的身子，有点无奈：“少吃点吧二丫，刚你跑的那几步我还以为地震了。”
二丫听何时雨说它胖，尾巴不耐烦地甩了甩，打在何时雨手上。
何时雨变态似的抓着人尾巴不松手，一顿揉捏。
二丫早就习惯了，只专心低头干饭，不理会何时雨的骚扰。
何时雨看了会儿二丫吃饭，中间卖给了三单元李大娘一袋盐，何时雨拿出账本记账。
往前看了两眼，何时雨眉头一皱，觉得不对劲。
理了半天账，有好几笔都对不上。
虽然都是几块几块的小钱，但家里就靠这几块几块的小钱维持着。
何时雨想起楼上那个酒鬼，抄起账本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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