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今夜的皇宫内颇不太平,火光连天,四处都是兵器碰撞与厮杀的声音。

祈云殿。

“公主,快逃吧。”小宫女神色焦急地望着高坐主位的女子,耳边是越来越近的厮杀声。

可任由小宫女怎么说,主位上的女子也不动一下:“我是走不了了,你快走吧。不然皇兄的军队进来之后就跑不掉了。”

那小宫女终是支撑不住了,咬着牙转身跑了。

公主估摸着祈云殿的人都逃了差不多之后,才悠悠起身从手边勾了只酒壶往宫殿深处走去。

她来到床榻旁,手指轻巧地扯开铺在上面的厚重褥子,又伸手拔出一只精致漂亮的钗子握在手上,用那只钗子的尖端撬开了床板。

床板被一点点掰开后,底下赫然出现了一条阶梯。

公主从床边拿了一只快要燃尽的蜡烛在手上,随后利落地甩开下摆走下了那条阶梯。

从那一段阶梯下来后,光源就只有靠手中的蜡烛发出了。前路一片漆黑,看不到尽头。

但是她知道,快了。从阶梯下来之后,只需走五百七十三步,就可以到了。

公主走完这五百七十三步后,换下了挂在石门前外袍,红衣似血,这是婚服的外袍。

她像个羞怯的小姑娘一般,理了理身上的着装,将自己有些散乱的头发理顺才伸手去打开那道石门进入冰窖。

嘴角噙着一抹淡笑,眉目上挑,害羞又紧张。这一刻,她不是祈云殿内独断专行的建安公主,而是即将要嫁给心爱郎君的新妇。

她来到冰窖内唯一放置的冰棺旁,看着里面的情郎。情郎也穿着大红色的婚服,他在这里等很久了。脖颈处有一条狰狞的伤疤,这便是让他死去的原因,但伤口被人用针线一点点缝起来了。针脚难看且笨拙,缝线的人是个新手。

情郎身姿纤长,没被身上衣料遮住的脸和手都很白净,看来死后也被照料地很好。

公主的双颊有些发红,不知是被冻的还是羞红的,眼眸流转间满是情意。她伸手将情郎的手从冰棺中拿了出来,往他与自己的小指上缠上早已准备好的红绳。

我与君,红线牵。黄泉路,不分离。

做完这些,才打开酒壶往里面放了一颗药丸。

“夫君,再饮合卺酒。”公主一只手掐着情郎的面颊,让他的嘴巴微微张开往里倒了一些,也不管那些酒水全都溢了出来流到了脸上。手臂转动用宽大的袖子掩了一下,将剩下的酒水尽数咽下。

“……夫君,你会怪我吗?这么久才下来陪你。”她问着注定无人回应的问题,靠在了夫君身侧握住了他的手,让他能汲取些许自己身上正在流失的热量。

恍惚间,她又听到了他的声音:“公主。”

艳丽的红唇微微勾起,眼眸中却尽是少女怀春的意味:“夫君,我在。”

冰窖外闯入许多提着刀剑的侍卫,大喊着“公主”,到冰棺旁一看,公主已经穿着婚服乘着美梦睡过去了,身边躺着刚与她成完亲的夫君。

“建安公主,薨了!”领头的侍卫探完鼻息之后,率先跪了下来,身后的侍卫哗啦啦也跟着他跪了一片。

东宫。

富丽堂皇的殿宇下站着来势汹汹的不速之客,领头的男子黄袍加身,俨然一副快要登基的模样。他丝毫不在意面前向他拔刀的东宫侍卫,也不似身后的侍卫一般警惕,饶有兴致地问面前的人:“只有你们吗,哥哥怎么不出来接我?”

他也不管面前的人不回答他的话,抬脚就要走进去,熟悉地仿佛在自己的宫殿一般。

一抬脚,面前的东宫侍卫便想对他挥刀,却又被他身后侍卫手中的刀止住动作,兵器相撞之间发出清脆的声音。

“够了,让他进来吧。”

时间好似在一瞬间停止了,双方都没了更多的动作,只维持着原本刀剑相撞的姿势。

身着黄袍的男子笑容逐渐放大,朝身后挥了挥手:“哥哥都发话了,你们快放下。”说完也不管了,直直迈步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

“陛下驾到,有失远迎,还望陛下恕罪。”那人虽是这么说的,但还是稳稳地坐在棋盘前捏着一枚黑子,连眼神都不往这边瞟一下。他还未束发,如同刚睡醒的模样,连衣袍都只是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

皇上与他很是熟稔的模样,笑呵呵道:“我与哥哥哪里讲过这种繁文缛节,还要哥哥多包容我不懂事,没有让他们事先通报便擅自闯入才好。”随即很自然地坐到了那人的对面也随手捻起一枚白子与他对弈。

尊贵的皇上很是高兴的模样,即使说的话没有人应答,也滔滔不绝:“哥哥,过几日我的继位大典你会来吗?你若是愿意来,我便给你安排最好的位子。”他的话像是随口说出的,丝毫没有经过思考。

也是,若是经过思考的话也不会说要给太子安排最好的位子。

太子似是被他的话激怒了,手指在棋篓中摸索了半天才捻起一枚棋子,但到了棋盘上方去怎么也落不下去,手腕抖了一下,棋子便掉到了棋盘边,又滚落到了地上再转了一圈才停下来。

盯着棋子掉到了地上,太子才开口,话语中多带着讥讽地意味:“全天下最好的位子被陛下坐着呢,孤怎么好敢与陛下抢。若是我去了,陛下却没让孤坐,岂不是不守信用。”

年轻的帝王迟疑了两秒,才问:“哥哥,你是不是生气了?”

“自然没有,我怎么敢与陛下置气,只是有一个疑问还望陛下为我解答。陛下成了陛下,打算如何处置我呢?”太子轻描淡写转移了话题,没有再与他纠缠下去。

谁知皇上竟不假思索道:“哥哥自然还是太子。”末了又问:“或是哥哥不想当太子了?想去哪个职位,我给哥哥安排。”

太子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父皇在时他便是太子,这无可厚非,这位弟弟趁父皇病危,发起宫变成了世间最尊贵的人,他却还是太子,这是在辱没他吗?

“这太子之位,孤恐无福继续消受,陛下还是另找贤人吧。”一口郁气堵在心头,太子也实在说不出什么好话。

但皇上却兴致勃勃:“哥哥不想当太子,那可是有什么想做的事?我若是能办到的,哥哥只管同我说,我都满足哥哥。”

“那便请陛下赐良妻美妾,再将臣发配到偏远富饶之地,让臣能安然了却残生。”这些话真真是太子咬着牙硬憋出来的,没过脑子也没什么理想抱负,只是单纯地气自己和坐在对面的人罢了。

皇上的笑容凝固了:“贤妻美妾?你想朕赐你贤妻美妾?”他的语气有些过于激烈了,惹得太子冷静了几分。新上位的帝王不论刚进来的时候怎么掩饰,不用那个高高在上的称谓,如今终于是装不下去了。盛怒之下,独属于帝王的骄傲在言语上也显露了些许。

太子是不怕死的,生于帝王家便要有这种觉悟,更何况他是太子呢。他在这个位子上要提防的太多了,父皇的喜爱,下面弟弟的**,手底下人的忠诚。若是他能顺利坐到那个位子还好,若是没有,便怎么也逃不过死这个字。

他颇有些释怀地笑笑:“陛下威武,还不是想臣怎么样就怎么样。若是陛下不想让臣娶贤妻美妾,那也便罢了。”

皇上冷哼一声,把手上的棋子扔回棋娄中,扭头就走了出去:“你知道就好,以后别想这些有的没的。”

皇宫外,宋府。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街上还没有人,马蹄落在地上的声音也无法惊动沉睡中的人们,但宋府的下人却被砸门声惊醒了。

谁这么大胆,敢一大早就砸当朝丞相府的大门?

下人抹了抹眼才慢悠悠地给门开出来一条缝,声音也不耐烦:“谁啊?一大早上的?”迷糊的视野里却出现了一柄闪着银光的刀刃,神志瞬间清醒了:“各位官爷是找我们家主人吗,我这就去禀报。”

“不用禀报了,我们这就进去和宋丞慢慢说。”握着刀刃的人没有立即收起这吓人的玩意,反倒是嚣张地直接推门跨过了门槛,仿佛步入了自家庭院。

这可把那下人吓坏了,但还是尽职尽责地先跑了一步去禀报管家。

“沈大人好大的威风,这是要在宋某的府中闹什么呢?”浑厚的男声从前厅传了出来,带着几丝威胁与被挑衅的意味。定睛一看,声音的主人稳坐在主位上,丝毫没有起身迎客的意思。

沈桎玮把刀收了起来,漫不经心道:“看来宋大人还真以为自己是宋丞啊。”空出来的双手往身上擦了擦,这才从衣服里拿出了什么东西。

宋城峰原本的注意力便一直在他的身上,于是也看清了他拿出来的东西——是圣旨。宋城峰猛地跪了下来,心也一下子沉了下去。有圣旨,那便是皇上的意思,但如今皇上不是还卧病在床吗?除非……皇上已经换了一个人当了。

“……日前丞相宋城峰贪污一案,经由大理寺查证,情况属实……废弃丞相一职,交刑部问罪……”啰嗦繁琐的辞藻划过,他听到了重点。

宋城峰有些呆滞地听完,跪着接过圣旨:“沈大人,如今的皇上是原先的几皇子啊?让我死也死个明白。”太子为人温和,不会有这般的雷霆手段,那就是其他人谋权篡位了。

沈桎玮站在高处,目光照下来似是有些许怜悯:“宋丞相,想害你的哪里是皇上呢,是魏丞呐。要怪,便只能怪您当初害了人家父母,还不斩草除根。”

魏丞?哪里又冒出一个魏丞来?等等,被害了父母,姓魏。宋城峰的脑子里这才出现了一个名字,哈哈大笑起来,那孩子还真是有些本事。

温热的风吹过七零八散的帷幔,破旧的铃铛被轻轻碰撞发出声音,外面传来了门环被撞击的声音。屋内的两个人同时睁开了双眼,警惕地看着对方。

较为年长的女人站起身,用眼神狠狠剐了一眼角落里瘦弱的男子。女人走着的身体不时晃荡两下,像一个摇摇欲坠的玩偶,边走边整理自己的头发和身上的衣服,可惜她也不知是多久没有洗澡了,头发上的泥垢粘在了一起,怎么也梳理不好。

女人悻悻地收回手,但还是露出了笑容。那些来送饭的仆从是从不会敲门的,如今这么有礼貌,只能是老爷想她了,来请她的。

可一推开门,面前不是恭恭敬敬的仆从和侍女,而是一群腰间佩剑的士兵。女人吓了一跳,问:“你们是来干什么的,知道我是谁吗?”

那些士兵们也不回答她的话,提着剑便踏进小院把人押解走了。

宋竹声听着屋外女人渐远的质问声和喊叫,松了一口气,至少短时间内不会被打了。屋门被打开,闻声抬头,阳光直直照进眼里让人不由地眯起眼睛。

很亮的阳光,看来外面天气很好。

那些进屋的人在搬弄他的身体,但他已经没有精力去管这些了,只昏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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