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023

程兰漪在电话里对连淮的夸赞让程吱颇感意外,她从未听连淮亲自提起过自己的过往。从程兰漪的描述中,程吱得知连淮在被换回亲生家庭之前,经历了不少艰难困苦。养母那边偏心家里的弟弟,对连淮的关爱显然不够。而亲生母亲那边又因为当年的抱错事件,一度想要将错就错,将两个孩子都留在身边,这样的决定无疑给连淮的成长带来了更多的不确定性和困扰。

最终,还是连霍出面,强行将抱错的孩子还了回去,才让连淮得以回归自己的亲生家庭。然而,即便如此,连淮的养父母却并未因此收敛,反而经常利用道德绑架的方式,让连淮去做一些难办的事情。

难怪他上次突然就跑回香港去了。

她有过听闻,香港那边的养父母其实条件也不错,但和连家的条件就不能比了。

那那个被换回去的孩子,还能习惯原本属于他的生活吗?

这就无从得知了,她暗暗心想。

电话即将挂断的那一刻,程吱隐约听到了那头传来程佳的声音,那声音带着几分欢快与亲昵,似乎在和程兰漪分享着什么趣事。

“妈,你快看,我新挑的这款礼服怎么样?是不是很适合订婚宴?”程佳的声音清脆悦耳,充满了少女的活力与期待。

程兰漪则是一边笑着回应,一边似乎还在留意着电话这边的动静:“好看好看,你眼光向来不错。不过吱吱还在这里呢,你别光顾着自己说个不停。”

“吱吱,你在听吗?程佳说等你来了,一定要好好看看她的订婚宴布置呢。”程兰漪的声音再次传来,将程吱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挂断电话后,程吱的心情变得沉重起来。

她对于家族聚会中的这种微妙关系,早已习以为常。从小到大,母亲和程佳之间的亲密无间,似乎总是让她觉得自己像是个局外人。尽管按照辈分,她还要称呼程佳一声表姐,但在这些家族聚会上,她却常常感觉自己是个插不进话的陌生人。

每当这样的场合,程吱总是静静地坐在一旁,观察着周围的亲朋好友。她看着母亲和程佳相视而笑,听着她们分享彼此的生活点滴,心中难免涌起一丝落寞。但她也明白,这种关系并非一朝一夕所能改变,而是需要时间和耐心去慢慢调和。

在这样的聚会上,程吱学会了保持沉默,学会了用微笑去掩饰内心的失落。她不会主动去打扰母亲和程佳的亲密时光,而是选择默默地关注着她们,渐渐也学会了自我开导。

蒋妷那边已经结束了第一趴,去小兰桂坊之前还带他们去吃了洋房火锅,去的时间比较晚已经不需要预约了。加上蒋妷还有另外两个朋友,他们五个人点了四个锅底,她最喜欢松茸锅底,汤底非常鲜美。和牛和海鲜没有让人诟病的地方,花雕鸡就比较一般了,没有她出差时吃的一家店好。

吃完饭之后,他们一行人便前往了上海小兰桂坊。原本只有五个人的小队伍,到了小兰桂坊后,又陆陆续续加入了七八个朋友,而且都是男孩子,除了连淮之外,其他人都没有带女伴。

上海的夜晚总是那么繁华热闹,小兰桂坊更是年轻人夜晚的聚集地,到处都是人头攒动。这里不乏和她年龄相仿的女孩子,穿着时尚,妆容精致,在灯光下显得格外耀眼。

刚来上海的时候,她的生活几乎没有什么社交活动。除了每天固定的工作之外,放假时她就躺在公寓里睡觉、点外卖,几乎没有来过小兰桂坊这样的地方。因此,初到小兰桂坊时,她显得有些拘谨,不太适应这种热闹的氛围。

然而,在蒋妷的周到安排下,几个新面孔纷纷来和她做了自我介绍。

年轻人一个话题就能聊开了,这些都是他们剑桥的同学,不乏家里在上海定居或者在这边做生意的富二代。

就在众人欢声笑语、气氛正浓之时,有人姗姗来迟,打破了这份和谐。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头,开始拿这位迟到者打趣,紧接着一群人跟着起哄,要求他按照规矩接受惩罚——喝掉起哄者特意为他准备的一大杯酒。

程吱抬头望去,恰好看见那人爽快地将起哄者拿来的酒一饮而尽,动作洒脱不羁。他与在场的其他人格格不入,一身休闲的衬衣西裤,仿佛是刚刚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匆匆赶来加入这场聚会。他半阖着眼,姿态懒散地靠坐在蒋妷身旁的沙发上,一条长腿随意伸展,透出一股不羁的气息。

从身形上看,这位迟到的男子似乎比连淮还要精壮一些。就在程吱打量他的时候,他恰好抬眼与程吱的视线对上。那一刻,程吱感觉自己的后背一僵,刚要将目光移开,却听到那人已经开了口:“你好,我叫黎栖。”

因为嘉文的关系,当程吱听到“黎栖”这个名字时,她不禁愣了愣。这个前几天自己还打听的名字的主人蓦地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程吱迅速回过神来,跟着介绍道:“你好,程吱。”

黎栖的声音听起来极为平淡,没有丝毫的波澜,但他的气场却不容小觑。他以一种从容不迫的姿态,很快融入到了大家的聊天之中。

在聊天的过程中,程吱才得知黎栖原来是蒋妷的表哥,这也难怪他会出现在今天的聚会中。

然而,就在她多看了黎栖一眼之后,身边有人不乐意了。

在那个昏暗得仿佛能吞噬一切细节的空间里,一只微凉的手悄然无声地伸到了桌沿下方,如同夜色中潜行的秘密。那指尖轻轻触碰到了程吱的掌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栗,轻轻地勾了勾,就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对话。

这一勾,激起了程吱心中一阵酥麻的痒意,也让她猛地一惊。她迅速环顾四周,确认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小动作后,才暗暗松了一口气。她的眼神中带着几分疑惑和忐忑,悄悄地转向了连淮,试图用眼神询问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究竟意味着什么。

连淮坐在那里,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他的眼神深邃而温柔,仿佛能洞察程吱内心的每一个细微波动。他轻轻摇了摇头,用只有程吱能听到的声音说:“不许看了。”这句话里似乎蕴含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恼意,又带着一丝宠溺和无奈,让人捉摸不透他的真实情绪。

意识到连淮所指的是自己刚才偷瞄别人的小动作,程吱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虚,下意识地低下了头,长发轻轻垂落在脸颊两侧,遮住了她微微泛红的面庞。她心中暗自懊恼,觉得自己应该更加小心谨慎才是。

就在这时,侍者恰好端着酒水走了过来,打破了这片刻的尴尬。连淮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一丝慵懒却又不容忽视:“给我来一杯小孩子喝的酒。”他的语气轻松自然,仿佛只是在随意点单,但程吱知道,他这是存了心的在逗弄她。

下一秒,那杯橙黄色的冰茶便被侍者送到了程吱的眼前。冰茶晶莹剔透,散发着淡淡的果香,看起来格外诱人。程吱抬头,飞快地恼了连淮一眼。

连淮坐在聚光灯的阴影里,一边轻松地和别人交谈着,不时发出低沉而富有磁性的笑声,他的眼神时而扫过人群,但更多的时候,是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温柔,睨向坐在不远处的程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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