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夏缘反应过来跟她连鞠了十几个躬说了几十声抱歉以后,他们才终于坐在沙发上开始准备“谈保险”。
郁泠从厨房里翻出两个杯子,把热茶放到正襟危坐的夏缘面前,然后就坐在长沙发最靠近阳台的那一侧,低头玩着手机,随口道:
“您怎么称呼?”
“我姓夏,夏缘,您叫我小夏就行。”
郁泠点了点头,又问道:
“有名片吗?”
夏缘一僵,从包里抽出伪造的保险文件时佯作懊恼道:
“真是抱歉……今天来的时候有些急了,没带过来。”
“噢。”
见她没有追究,夏缘连忙把文件从茶几上推到她面前:
“这是您外婆签订的保险,您可以先看一看,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我。”
趁着郁泠低头看保险的工夫,夏缘扫了眼空荡荡的客厅,试探地问道:
“容我冒昧地问一下……老人家现在是?”
“已经火化了。”
“噢,噢这样啊。”
看来只能找机会把骨灰偷出去了。
夏缘低下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柔一些,看向另一边正翻看着保险的郁泠:
“不知道您方不方便让我……和老人家告个别,当初也是我帮老人家签的合同,我想跟她说几句话。”
郁泠没有回答他,依旧只是翻着纸张。
夏缘实在摸不清这个女孩,只好装模作样地开始打起感情牌:
“老人家当初还害怕我们是骗子,问了我好多问题,后来弄清楚了,就和我聊起您,您外婆肯定非常爱您……”
“呵。”
郁泠突然就笑出了声,她笑得两眼弯弯,好看到几乎让人忽略掉她左脸上那块疤。
她把手上的那几张保险扔回到夏缘面前:
“你走吧,这保险我不要了。”
夏缘:“……”
发生什么事了?
“郁小姐,我真的不是骗子……”
“行了。”
郁泠站起来,随手把耳边的头发捋到耳后:
“我外婆的骨灰被我撒海里去了,你要是真想跟她告别,去海边喊几声就行。”
“什么?!”
夏缘蹭地一下站了起来:
“你怎么能给撒海里呢!?”
对面的女孩早早地收起了笑脸,冷冷地看着他。
夏缘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知道自己已经暴露。
“保险是假的,告别也是假的。”
郁泠的脸上已经染上了明显的不耐烦:
“我不知道你究竟有什么目的,但我没空陪你玩,别逼我报警。”
夏缘还在做最后的反抗:
“郁小姐请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恶意……”
“你说没有恶意就没有恶意?”
她回头瞪着他,那块几乎布满小半张脸的疤像是也生气了一样,散发着明晃晃的敌意。
郁泠面无表情地用手指向门口,凛声道:
“走,别让我说更难听的话。”
*
“她是这么说的?”
屠以南听夏缘说完来龙去脉以后,睁大眼睛这么问道。
夏缘垂头丧气地倒在办公室的皮质沙发上,精疲力竭:
“……是啊,我还以为刚毕业的大学生会很好糊弄呢,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办公椅上坐着的人反常地没有接他的话。
夏缘从沙发上爬了起来,看向低头沉思的屠以南:
“怎么了?”
屠以南抿了抿唇,突然拉开抽屉从里面拿了一只口红出来:
“这个女孩不简单,事情应该比我们想得还要复杂。”
说完她又拿出手机,用还没解锁的手机屏幕当作镜子,对着屏幕涂了个口红:
“去把他叫来。”
夏缘一愣,旋即有些不敢相信地重复了一遍:
“……他?”
“对,就是他。”
屠以南涂好口红以后就把口红放了回去,整个人的气色看起来也好了不少:
“他不是还没回家睡觉吗?”
“可……可是……”
夏缘一脸惨白地把自己的微信聊天界面举给她看:
“他上午刚给我发过消息说……在商场买到了一个特别舒服的枕头,他要回土里睡觉去了。”
屠以南:“……”
屠以南闭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气,到底还是没发火:
“……现在、立刻、马上把他给我叫回来,哪怕已经入土了都得给我刨出来。”
*
把夏缘赶走以后,郁泠就干脆从卧室里拿了张毯子,把窗帘拉上,在沙发上睡了个午觉。
屋里除了她没有别人,也没有人来敲门,没有人来打搅她的清梦,所以她难得睡了个好觉。
一觉睡醒,拉开窗帘,外面天已经黑了。
她拿出手机给自己点了个外卖,就又躺回沙发上,等待着外卖的到来。
“白天那个人是想打探外婆的骨灰在哪里?”
她看向右边的茶几。
“对,估计是他们已经查到了。”
她这么说道。
“还会有人来找吗?”
她答道:
“会的。”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郁泠愣了一下,看了眼手机上骑手仍在送单的界面。
两秒后,她小心翼翼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光着脚缓慢地走到门前,看了看猫眼。
猫眼里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难道是她听错了?
“笃笃笃——”
不对!
骨子里的本能叫嚣着戒备,郁泠立马后退了好几步,远离了那扇门。
门外有人……而且并非善类。
“郁泠小姐。”
一个男人的声音通过面前的木门闷闷地传进屋里,比白天那个姓夏的男人声音更低,听起来也更疲惫:
“我知道你在屋里……这怎么听起来有点像雪姨……好的我知道你在屋里,请让我进去。”
郁泠躲在门框后,警惕地没有回答。
门外叹了口气,然后接着倦怠地说道:
“小姐,你要是再不让我进去我就要拆门了,虽然很对不起但我真的很困。”
郁泠:“?!”
不能……不能放那个男人进来!
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让她逃跑,郁泠看向卧室的窗户,已经做好了跳窗的打算。
“咔哒——”
下一秒,门把手就在她面前被握下,老旧的木门“吱呀”一声被站在门外那个人缓缓拉开。
那个男人站在门外的黑暗里,只能勉强看出一个高大的模糊轮廓。
明明他刚刚讲话的声音并不算小,楼道里的声控灯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郁泠伏着身子,右手搭在一旁的餐桌上,随时准备把桌子掀翻在这个男人脸上然后跳窗逃跑。
黑暗里的男人抬起一只脚,刚准备迈进来,却又生生停住。
然后他收回那只脚,微微伏下身子,终于让自己的上半身暴露在白炽灯的灯光下。
他毫无感情地冲郁泠笑着,整张脸白得毫无血色,优雅地站在门外:
“郁泠,你好,我叫闻息。”
闻息低头看了看四周空荡荡的地板,礼貌地继续笑道:
“对了,有拖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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