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汐还是有点半信半疑地问道：“你怎么又回来了？还拿了几份盒饭。”
“额……”言寄欢想了一下，随即道：“我刚跟我朋友在附近吃饭来着，本来想着给家里人带回去的，她们又说不用了，看你打工辛苦，就赏给你了。”
“哦。”凌汐没在意“赏”这个字眼，吃人嘴短，她就不怼回去了。
不过……这附近哪有饭店卖盒饭啊？她在这干了这么久了都不知道。
没准儿是她没去过的饭店呢？
算了不管了，吃就吃吧，反正她跟言寄欢挺熟的，她也确实饿了，大不了一会儿把钱给他。
凌汐干了半天活儿累的已经顾不上什么形象体面了，她本来也没淑女过，吃相算不上难看，但是也算不上好看。
言寄欢看着凌汐吃得两个腮帮子鼓鼓囊囊的，鼻子也跟着一下一下微微颤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反正不是讨厌，而且还有点高兴。
这就是传说中的欣慰吗？
他终于理解，他妈妈某次破天荒得给他做顿饭，看着他全都吃完，是件多么骄傲的事了。
凌汐见他一直盯着自己，含着东西便问他：“你一直看着我干嘛？”
言寄欢直白道：“有一种老父亲看女儿吃饭的欣慰感。”
凌汐：“……”
吃人嘴短！
吃人嘴短！！
吃人嘴短！！！
凌汐在心里默念这四个字，克制住想打他的念头。
言寄欢一只手托着腮，他瞥了眼凌汐身上的短裙，他说：“你们穿这个会不自在吗？”
凌汐把嘴里的饭咽下去，“干活儿的时候一直站着，这个没什么，捡东西什么的可能会有点儿。”
“那你们店里的人为什么都那么好看？”言寄欢像是个好奇宝宝。
凌汐回答他：“老板是这么要求的，要是招不好看的，我也不能在这儿干了。”
言寄欢嘲讽她：“你可真自恋。”
凌汐这次没忍住，“啪”地拍了他一下，“我这么好看，长得跟明星似的，哪像你？”
“我怎么了？”言寄欢装逼地撩了下刘海，“有好多女生都追我呢。”
凌汐冷冷道：“她们可能都瞎了吧。”
言寄欢：“……”
言寄欢叹了口气，转移了话题，“你爸就打算让你一直这么自力更生？”
凌汐点点头，“他死之前应该都是这样。”
言寄欢看了看凌汐身旁的凌若，“你妹妹跟你长得真像。”
凌汐刚好吃完，把一次性筷子塞进了包装盒里，“嗯，都这么说。”
言寄欢拿出自己的手机，“你存没存我电话号码？”
凌汐拿出自己的那“块”手机，“好像是没存，你自己存吧。”
言寄欢接过她的老年机，“这时代你还愿意用这个，真不容易。”
凌汐一听炸了毛，“你有钱就瞧不起穷光蛋啊？”
言寄欢摆了摆手，“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挺……额……鹅立鸡群的，这个大时代你用这个也一点不自卑。”
“你想表达的应该是——坚强。”凌汐一脸骄傲地看着他。
“对对对。”言寄欢立马应和着。
“你要没事的话，明天下午学校见！”凌汐拉起凌若的手，准备走人，却又被叫住。
言寄欢咽了口唾沫，十分认真道：“你要是缺钱，能不能来当我表弟的家教？”
“家教？”凌汐疑惑道。
“对，家教。”言寄欢抓住凌汐的肩膀，“我大姨出手很阔绰的，她愿意一小时一百二十块给我表弟找个家教，干不干？”
“一百二十块”这几个字瞬间撑满了凌汐的大脑，这个收入，对她现在干的收银员来说，得翻了一番不止！
不过凌汐还是抛出了几个问题：“什么时间？”
言寄欢答：“他平常住宿，只需要在周末，一般来说大概是一天四到五个小时。”
“在哪里？”
“我大姨这几个月出差，在我家。”
“为什么找我？”
说到这，言寄欢顿了一下，随即流利道：“你学习好，平常给我讲题讲的也很清楚，我表弟才初中，你肯定能让他成绩提上去。”
凌汐狐疑地看着他，她还是有点不信，一小时一百二十块这么诱人的报酬，可以找很多好老师了，干嘛找她这个还不满十六岁的未成年？
不过……
“干！从下周开始吗？”凌汐眼中闪着精明的光，她反手又抓住言寄欢的肩膀。
言寄欢点头，“对，下周你跟我一起去我家就行。”
“好嘞！那我们先回家啦，谢谢你的盒饭，明天见！”
凌汐起身，蹦蹦跳跳地走了几步，把包装盒丢进了路边的垃圾桶里，又拉上凌若的手离去。
言寄欢看着她的背影慢慢走远。
……
凌汐第二天依然在便利店兼职，但今天她的状态有点糟糕。
不知道为什么，烦啊，她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
她干了三四个小时便有人接班，她朝程臻要了根烟，想推开大门出去透口气。
她躲进了便利店背面，靠着墙。
她刚把烟点燃，旁边却伸出一只手，躲过她手里的烟。
凌汐慢吞吞地抬头。
果然啊。
言寄欢晃了晃手中已经燃着的烟，他摇头晃脑地说：“少女，抽烟可是违反纪律的行为。”
凌汐不耐烦地蹙了蹙眉，那人已经把烟掐了。
“你怎么又来了？”凌汐带了点情绪地问。
言寄欢递给她一根橘子味的棒棒糖，“看看我表弟未来的家教老师怎么样。”
他又看向手中衔着的烟，“看来素质不是很好啊，老师你要多多改进。”
凌汐抱臂：“当着孩子的面我不会抽的，而且你也没有管教我的权力吧？”
她伸手要烟，“还给我。”
言寄欢把棒棒糖塞给她，食指和中指夹住烟，直接丢了出去，最后带着些许稚气道：“就不还你。”
凌汐：“……”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觉得这个人好烦。
凌汐把棒棒糖的包装纸拆开，放进了嘴里，清甜与橘子的清香同时充斥口腔，让她眉间稍稍舒展开来。
言寄欢跟她一起靠在墙上，他问：“今天怎么想起来抽烟了？”
凌汐慵懒道：“今天有点烦得慌。”
“为什么？”言寄欢脸上挂着淡笑。
凌汐看向他：“初中的时候跟你说过，我生病了。”
“抑郁症？”言寄欢眼神黯了下去。
“我以前跟你说过很多，你没信。”凌汐唇边挂起了一抹苦涩的笑，“日子过得真慢。”
怎么才高中啊？
她想直接到大学。
言寄欢眼中翻涌起了复杂的情绪，“她们说你有抑郁症，我确实不信。”
凌汐嘴里的棒棒糖和牙齿碰撞，“咔哒咔哒”响个不停，“我还跟你说过，我爸打我，我妈离婚又结婚，我妹妹谈恋爱。”
言寄欢没接她这句话。
凌汐继续开玩笑般地说：“这操蛋的生活啊，什么时候是个头？帽子叔叔能不能救救我？”
言寄欢逗她：“你是虐文女主吗？”
“呵呵。”凌汐冷笑，“家暴的爸爸，离开的妈妈，上学的妹妹，破碎的我。”
“唉。”她叹气，“好歹还是个女主，我要是男主是不是就没这么多事了？”
言寄欢轻笑，“你要是虐文男主，那女主就没了，小说不都这种套路吗？”
凌汐瞪他。
他没管，继续说：“但是你这么聪明，你这本小说，应该是大团圆结局。”
“怎么个团圆？”凌汐挑眉看向他。
言寄欢想了想，“比如你和小凌若都考上大学，你爸向你道歉，然后你原谅。”
凌汐的脸没缘由地沉了下来，“我不可能原谅他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她曾经那么优秀，年年三好学生，每次上台演讲都有她，县级运动会她也有奖，还参加过几次竞赛。
有的竞赛要交钱，她交不起，去不了。
她这么优秀，本来该安安稳稳渡过一生的。
可是凌镇与张絮岚的不管不问，让她现在只能为生活来回奔波，她还得了病，被折磨得不成人样。
良久，言寄欢问她：“你爸……现在还打你吗？”
凌汐点点头，“比以前好，初中的时候我报过一次警，他就收敛了不少，现在在家我们俩也不说话。”
言寄欢低下了头，“我作为朋友，要是能帮上你就好了。”
“那你就多给我带点好吃的。”凌汐突然笑了起来，“其实你已经帮我了，你让我当你表弟的家教，我也能多赚钱。”
言寄欢拍了下她的头，“你就想着吃，长这么大个儿，赚的钱都拿去吃了吧？”
“去你的。”凌汐用了拍了下他的肩膀，笑得甜，“你长的比我还大呢，你才是把钱都拿去吃了。”
言寄欢跟她闹，“你看你这么有攻击力，你作为我表弟的家教，我表弟会不会很危险？”
凌汐撇了撇嘴，“我不打小孩子，不对，我只打你，因为你太幼稚了。”
“你多成熟一样？”
“反正比你成熟！”
“你连棒棒糖都随身带着！”
“我那是刚买的！”
两人又吵闹起来，结果又是像小孩子一样，没几分钟就和好了。
这两个幼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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