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阿纪回到家以后没什么事儿,捡起几天没看的美剧,洗好水果窝在沙发里。一集又一集,剩下的半季都看完了,太阳也变得柔和斜挂在西边,几缕晚霞围在周围,东边深蓝的苍穹下甚至出现了一弯弦月。

王琪还没回来,阿纪有时候是真挺佩服她,两天休息加上休息日前的一个晚上,王琪每周都能安排得满满当当。

阿纪想着拿起手机准备问问程蓝今天什么时候下班,消息发出去后又摸根烟点上,叼在唇边去阳台看晚霞,关上手机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刚才q显示有条新消息。

最近几年她的q除了偶尔会在梦中出现的人以外,早已没什么人会发消息来。过了在网上互相扩列的年纪,不认识的全都删掉,认识的都有微信,谁也不会没事儿来q发消息。

可他们已经断联很久了。

阿纪心中涌起一种预感,却自欺欺人地想,也许是官方的消息通知。虽然这么想着,心却疯狂悸动起来,手心瞬间冒出薄汗,夹着烟的左手微微发抖,她控制不住汗水和颤抖。

她从前经常会在主动给他发一句消息后变得这样,颤抖,出汗,心口像被什么堵住却又留了一个缺口供情绪流淌遍全身。

平心而论那算不上什么好的体感,尤其是和程蓝在一起后,她更加明白,那种感觉和知慕少艾时少女怀春的羞怯完全不是一码事,后者是是温柔缱绻,偶尔的心悸过后是长久的欢愉,前者却夹杂了太多因为对对方过于美好的幻想,而引起自卑与胆怯。

阿纪一口气打开手机和右下角的企鹅软件,却又犹豫了下放下手机,自顾把烟抽完,靠在围栏上盯着斜阳。

直到阳光在落山前被建筑遮挡,而她终于平静下来,手机屏幕早已重新变黑。打开手机,软件中间下方显示

“您有一条新的好友申请”

申请信息是

“XXX发新歌了。”

阿纪没有通过,也没有回复,先打开音乐软件去搜这个乐队。这个乐队前两年参加了个音综,阿纪就是这么知道的他们,新歌名字翻译过来的意思是。

不要忘记我。

点击播放,音乐声流淌出来。

“不要忘记我。”

阿纪喃喃道,过去一年里不知多少次,她明了对方不会想起自己,又误以为自己也已经能忘记对方。

除非和过去的朋友偶尔聊起一些人,那些记忆才会喷涌而出。就像如果你在人生中的某个阶段一直用同一款味道的香水,多少年后再闻到那个味道,你就会立马想起过去的旧日时光。

那个偶尔和她说起最近感情生活的朋友,就是勾起她回忆的那款香水。

“周哥”

她就在好友申请页面里回复。

对面秒回,却只说

“嗯”

“我以为你都不记得我是谁了呢”

阿纪自己也不明白自己怀着怎样的心情与期待打出这句话,但这

句话发出去的那一刻,她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是真正那样觉得。

现实生活中一顿饭的印象,某些时候就能抵过网络上经年累月的谈天说地。无论一个人的记忆带另一个人去到多遥远多浪漫多极致的地方,她都始终是自己抵达。

而如果现实中,哪怕仅仅见上一面,一个吻,一餐饭,就足以比经年的憧憬与想念要深刻千百倍。

不是每个人都像阿纪一样理想主义,相信灵魂契合,相信天选之人,相信命中注定。相信冥冥中有种什么东西会超越家庭与地域限制,超越成长因素和文化背景。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发现那些所谓的契合与注定,不过都是来源于自身的观点罢了。

“怎么会”

还是理所当然的语气。

阿纪没法质问什么,为什么一年来都不开权限,为什么明明看见了我的访问却无动于衷,因为当时是自己聊过以后气急败坏删掉了一切?

那时的她以为一切都很寻常,他们经常互删,要不了几天、几周一切又会回归原样。

这样也好,这样就可以真正像他说的,像她曾问他‘我有时候感觉你会消失掉’时,他回答的那样‘我又不会不在了’。

会的,你会不在的。

阿纪不知道说什么,又点了根烟。夜色笼罩大地,两三点星光萦绕在月亮周围,程蓝回了消息说还在忙,让别等他吃饭。

“最近怎么样”

对方的消息传来。

阿纪很想问问他,是什么样的契机让他又想起她来,可她没有开口,只说

“挺好的你呢”

“就那样”

“你的病好些了吗?”

“好个锤子”

阿纪无言,有些奇怪前几年他们怎么能断断续续聊过一整个白天与夜晚。那时候阿纪作息规律,最多熬到半夜就睡,他却经常整夜难眠,不吃药的时候要天亮才睡得着,于是就打整晚的游戏。

晚上他发的消息,阿纪凌晨醒来就回上几句,又沉沉睡去,他游戏打完看见消息又回过来,等阿纪起床再回过去时,他也会在睡梦中醒来回几句,说没睡醒还要睡。

就这样,两条消息之间经常隔着三五个小时,他们生活在同一个国家,却好似在不同的时区,可时差也阻挡不了少女的废话。一直到现在,对阿纪来说,那段回忆都带有一种神秘的浪漫色彩。

无论黑夜白天,日月穿梭,他们始终有着像鱼线般纤细又坚韧的联系。

“怎么忽然加我”

阿纪问完这句,还是通过了好友申请,在备注上打下周青川三个字。

“你恋爱了吗?”

对方避而不答,却问了他们每次重新联络时都会问的问题,阿纪每次问都是去验证心中的猜测,多数时候答案是否定,也有两次答案是肯定。

而阿纪的回答则万年如一,她说没有,他就问为什么,阿纪说没人喜欢自己,他就说他不信。

有段时间几乎绕不过这个话题,他半是逼问半是引诱,知道阿纪有个喜欢了很久的人,在几个小时连线看球赛的闲聊中问道

‘有必要想那么久吗?’

阿纪以为是上一个问题她思索了太久,低声辩解一句。

‘不是,我是说,那个人,有必要想那么久吗?’

他的呼吸声从听筒传来,两人的呼吸隔着几千里地交缠在一起。

沉默长久地蔓延,半晌,阿纪艰难道

‘我也不…’

‘是我,对吗?那个人’

他打断她,声音轻柔却不迟疑。

‘嗯’

单音节卡在喉咙里,阿纪记得自己的眼泪蜿蜒而下。

那天晚上他们又讲了很多,从正在进行的世界杯说到他最近的失恋,从你的感受聊到我的观点,阿纪当时想,他之所以打那么久的电话,就是因为失恋了要平等和每一个朋友诉说吧。

可也是那天晚上,他一遍遍叫她的名字,她一遍遍地应。

“是的哦”

这次的答案不再一样了。

对面还是秒回。

“恭喜”

看,隔着网络就是这样。你不知道对方是落寞、难过还是真心为此感到欣慰。但不管是哪一种,都不是阿纪想要的。

“嗯”

“你朋友?”

“嗯”

“帅吗?”

“帅”

“比我还帅吗?”

“这说的,我有女友滤镜呢”

阿纪避而不答,但客观讲,没有。

相信灵魂契合和一见钟情的人几乎都有着颜狗的叠加身份,这就跟追星一样,脸帅幻想空间就大,不帅的话再契合的灵魂也是不能让阿纪念上好几年的。

“挺好”

阿纪没准备没话找话,对方显然也没有这个意思,任由那两个字躺在对话框里。

“吃过了吗?”

十点钟终于忙完了的程蓝打电话来,得知阿纪也没吃,两人又溜到李哥那儿去。

“不能再这样了,咱俩这个月几乎天天都在外头吃。”

两人不住在一起,程蓝住在董哥租的宿舍里,董哥还算良心,两人一个房间,租了两套套二。

程蓝偶尔来阿纪这一两次还行,去多了阿纪总觉得有些不方便,虽然三人彼此相识。就像王琪之前无论和谁交往,除了极偶尔的情况以外,都不会把人带到她们合租的公寓来。

阿纪不喜欢这样,王琪尊重她的喜恶,所以她自然也是一样。

话这么说,但阿纪拿着羊肉串吃得老香。程蓝拿纸巾给她擦去嘴角的油,闻言笑了笑

“没事儿,还吃得起。”

废话,吃肯定是吃得起,阿纪也不会老让他付钱。

“不是,是我吃得觉得自己都不健康了。”

阿纪在李哥店里,说这种话不敢大声张扬,悄咪咪跟程蓝咬耳朵。

程蓝却当真了

“你不舒服吗?生病了?”

说着就拿手机看时间,准备带阿纪去医院。

“…那没有,我只是觉得这样不利于我保持减肥状态。”

“……”

好一个减肥状态,见过减肥的,没见过保持减肥状态的。

“什么叫减肥状态?”

程蓝虚心求教,满脸却都是:我听你瞎扯。

阿纪还在比比

“就是虽然不是真的会瘦,但还是偶尔要说说‘不吃了,我要减肥’这种话,懂了吧。”

阿纪得瑟扬眉,程蓝作势去拿桌上的肉串。

“那别吃了,继续保持状态吧。”

阿纪赶忙

“但是中国还有一句古话,来都来了,我来都来了不吃怎么行。”

说着就死命拽程蓝的手。他本来也不是真正想拿,顺势牵住阿纪的右手,把肉递到她嘴边。

正巧老板娘,也就是李哥的老婆路过

“小年轻就是好啊。”

嫂子大嗓门一句话,带着周围三四桌的客人投来目光。程蓝忙把手放下正襟危坐,放下了又别别扭扭

“我喂我女朋友吃饭我心虚什么”

阿纪一言不发,只是笑。

回去的时候王琪也刚到家。

“我还以为你今儿也凌晨呢。”

阿纪进门顺嘴说,王琪反应极快打趣道

“我今儿要凌晨回来程蓝是不是就上来啦。”

“去你的”

阿纪笑着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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