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们玩的差不多了,有一些喝了点酒的晃晃悠悠在帐篷边走,剩下的零零星星在分着零食或者几个人凑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许星洲没喝酒,拉着夏棉的袖子乱走。
“你停停停!”
夏棉嘟囔着甩开他。
她喝了点酒,有点晕乎乎的。
“不会喝还喝啊。”
许星洲低头,看着眼前的人瞪他。
“许星洲,我二十三了!”
她也望过来,踮起脚去揉他的脸。
“娇娇宝宝,你几号的机票啊?”
许星洲有点摸不着头脑。
“能不能不走啊,虽然考研也很重要...好吧,那你去也行,但是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啊!多穿点听到没有!”
她断断续续的说了好久。
“你怎么会分身啊,你好厉害啊宝宝。”
许星洲扶着晃晃悠悠的夏棉。
他想,夏棉说的,应该是那个时空的他们吧。
“我不走了。”
他低声说。
夏棉感觉眼里有片片波涛在翻涌,她分不清是前面路灯下的暖光太过刺眼,还是许星洲模糊不清的身影让她眼花缭乱。
突然,眼中的浪花落了出来,顺着脸颊,砸在地上。
在她闭眼前,世界暗了下来。
她抱紧了许星洲。
晚间的风还是有些凉的,许星洲用外套将夏棉裹住。
“小棉花,抬头看星星了。”
许星洲揉揉她的头。
夏棉果然抬起头,对着一片漆黑的夜空眯起了眼睛。
“好像,好像是有的,但是北京怎么有星星了啊...”
“那个是太白星,就是金星,下面那颗,也许是木星。”
他认真的讲着。
“秋瓷呢,我,我去找她玩。”
夏棉突然一巴掌乎在他脸上,让他离自己远了点。
秋瓷正拿着一个小盒子四处找顾织织。
“奇怪了,电话也不接,人去哪了...”
她走过一条没什么人的小路,那里只有一盏路灯。
路灯下,顾织织坐在长椅上,正低着头打电话。
她走近了些。
“我明天会回去的。”
顾织织只说了一句话,但看起来心情不是特别好。
等她挂了电话,秋瓷才小心翼翼的走过来。
在她的印象里,顾织织的情绪从来不会表现的大起大落,这次也不例外。
她坐在顾织织旁边,靠的她近一些。
“生日快乐啊。”
盒子里装着一根她攒了挺久生活费才买到的钢笔。
顾织织笑得软软的,像往常一样。
“谢谢你还记得。”
她刚接到了家里的电话,那血缘关系上的父亲让她明天和自己一起出席领导的生日会。
还“大发慈悲”的给她准备了一条裙子。
“天天穿的灰头土脸的,别给你老子我丢脸,老子丢不起!”
顾织织已经很久没有穿过裙子了。
可在她十八岁生日的时候,她妈妈送过她一件红裙子。
她当天就换上了,连标签都没有摘。
“贱不贱!穿成这样想勾搭谁!”
他是这么说的,像如今说她灰头土脸一样。
那件红裙子被退回去了,碎裂的酒瓶子差的就划过了她妈妈的脸。
她看到自己的妈妈蜷缩在角落里,抱着头,低声地哭。
有时候她很恨自己出生在这个家庭里,又对自己妈妈感到十分内疚。
她发现,有时候,自己会控制不住的发抖,喜悦的时候是,害怕的时候也是。
像现在,她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些颤抖的迹象了。
但秋瓷还在,她只能用力掐着自己,直到指甲外沿渗出颗颗鲜血。
直到秋瓷将她抱进怀里。
颤抖停住了,她扶着秋瓷的肩,却把血滴在了对方的衣服上。
鲜艳的红色晕染开。
她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那块被蹭脏的地方。
秋瓷也注意到了,却只是拉过她的手。
“怎么弄的啊,跟我回帐篷那边,我带了创可贴。”
顾织织点点头,跟着她回去了。
两人处理好伤口后,系里的人也回去的差不多了。
她们索性就一起回去了。
或许是秋瓷的那个拥抱让她有了些勇气。
过了一天,她穿着那件裙子如约赴约,裙子有些小,显然是买的人并不记得她衣服的尺寸。
她疑惑,员工饭局,为什么要带自己来。
“张总,这么重要的日子,您还关怀我们这些小员工,真是我们的荣幸啊!”
她看到平时动不动就对着自己指手画脚、高高在上的父亲,如今对着一个年过半百,挺着一个啤酒肚的领导俯首称臣的模样,心中竟有几分嘲讽,但更多的,是不甘和不屑。
那个被叫做张总的男人并没有理会他,反而把视线落在站在后面的顾织织身上。
“这是你女儿?”
听到领导终于说了话,他连连道是。
“长的真好啊。”
张总笑了一下,抹了抹嘴,又挺着肚子走了。
见领导走远,他把愤怒对上了顾织织。
“待会去给张总敬酒。”
像是命令。
他不在乎自己女儿不会喝酒这件事,他也不知道。
但他清楚,今天是他翻身的一个好机会。
“我如今只能靠攀关系升职,全是拜你和你那个没用的妈所赐!”
这句话他说了太多次,有时候是在对着她们泄完气后,避开满地狼藉,筋疲力尽的靠在墙上说的,但更多时候,是在顾织织上学时,殴打自己妻子的时候。
用他的话来说,是她们限制了自己的发展。
他和顾妈妈是在大学时候认识的,他本来是负责给大一新生军训的教官,正好赶上他负责顾妈妈班级的军训计划,两人就认识了。
合影的照片顾织织见过,那时的顾妈妈和自己现在很像,或者说,是她和那时的顾妈妈很像。
她并不了解他们的相识过程,也没有人和她说过,但是每次看到这张照片她都会觉得十分苦涩。
在顾妈妈大一下半学期的时候就怀孕了,本想生下孩子再去学习,可被自己的男朋友一口否决了。
自那之后,两人的关系就越来越差,在顾织织出生前的几个月,两人就不欢而散了。
顾妈妈瞒着家里人把孩子生下来了,这件事情被家里的长辈知道了,直接去学校闹了一个星期,校方无奈找到了顾爸爸的单位。
后面的事情就不了了之了,但据说是顾爸爸顶撞了上级领导,刚好赶上这么个事,直接被开除了。
两人在顾妈妈大二的年纪就领了证,但没有办婚礼。
之后,顾爸爸拿着顾妈妈的嫁妆和大部分钱去自主创业,却也是失败告终。
但好在他并没有沾染上赌瘾,却也有了酗酒这个毛病。
本就不大的出租屋内,每天都有零零落落的酒瓶立着、倒着。
顾妈妈因为没有大学学历,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四处求职才有了一个服务员的工作。
本就收入不高,加上家里还有一个需要钱来成长的孩子,顾爸爸越发的烦躁,便经常殴打、谩骂她。
整个聚餐的过程就是各个员工给张总敬酒。
张总就坐在顾织织对面,醉醺醺的,用一种戏谑的眼神看着她。
顾织织被盯的难受,想找个机会去卫生间,却被旁边坐着的父亲一把按住。
手腕被攥得生疼,很快就有几片红痕落了下来。
“去给张总敬酒。”
又是那种命令的语气。
顾织织慢慢从座位上移开,端着红酒杯,一步步走向主座的位置。
不合脚的鞋子膈得她脚腕处传来阵阵刺痛,每走一步,心里就好像能喷涌出厌恶和苦涩。
张总见她来了,也站了起来,一把搂过她的腰,举着酒杯就往她嘴里灌。
顾织织被又苦又辣的红酒呛住,弯腰咳嗽。
胃里的不适让她挣脱了张总的臂弯,推开门就踉跄的往外跑。
她听到自己父亲愤怒的咆哮着,像一只颓废的恶犬。
逃出那个酒店后,她蹬掉了不合脚的高跟鞋 ,拎着鞋就往学校的方向跑。
她很清楚,聚餐结束后,自己的妈妈会经历什么。
但她已经不想去管这些了。
宿舍里空荡荡的,可能是这两天放假的缘故,校园里也很少有学生还在。
她去洗了个澡,身上的伤疤被热水烫过一遍,没有她想的那么疼。
用被子把自己裹了起来后,躺了半个小时,但怎么也睡不着。
手机里弹出了新的消息。
她没去管不停弹出的电话提示,而是点开了置顶的联系人。
余悸在上午就给她发了几张她新拍的照片,只不过她没有看到。
「余悸。」
对面很快就显示正在输入中,并弹出了新消息。
「我在。」
她感觉像是有一层勉强支撑住她的网破碎了,情绪再也绷不住,泪珠一点点在枕头上晕开。
见她不回消息,余悸直接给她打了电话。
接通后,两人都沉默了。
“心情不好?”
顾织织擦擦眼泪,嗯了一声。
等她稍微让情绪平复了一些后,把刚才经历的事情和余悸说了。
“我问过她为什么不离婚,但是她说,她只有我爸了。”
顾织织说完这句话,再次沉默了,她没办法改变别人的决定,她只能努力摆脱束缚她的关系。
余悸说了好长一段话,但她头有些痛,晕晕乎乎的没有听清。
“那你呢,你有自己的唯一吗?”
见顾织织不答,她又说。
“比如说,唯一一个好朋友,唯一一个喜欢的人。”
顾织织还是不说。
她听到余悸微微叹了口气。
“你觉得,对他们来说,你不重要,但是你怎么知道全部人的想法?”
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顾织织静静听着,像是在期盼着什么。
“年年,万一有一个,你是她的唯一呢?”
顾织织,或者应该叫余年,小声嘟囔了一句。
“哪有人这么傻。”
“你为什么不能是自己的唯一呢?”
心里的期盼落空了,但她又觉得余悸说的没错。
“你...你还是去找别人玩吧。”
说出这句话,她觉得自己好幼稚,于是又补充。
“你有很多朋友的,你可以选择去找他们玩,我的负面情绪太多了。”
“我不选,我就待在这。”
顾织织想去辨别余悸眼里的情愫,但她不敢去看镜头。
“没有我,去找他们也是一样的。”
“没有你,我只能去找他们。”
眼泪从她脸上滑过,有些痒痒的。
她看到余悸站在一片黑暗里,微微泛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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