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夹板气

5月19日后半夜,万籁俱寂。只有街旁路灯倔强地泛着橘色的光,把暗夜撕出一大片伤口。

双龙新苑别墅区一号楼,二楼卧室。

窗帘挡住了外面灯光的入侵。室内很暗,一层幽幽的蓝光衬着一张平静又疯狂的脸,他扎着一个小辫子。一双冷得瘆人的眼睛正在观察床上的人。或许叫尸体更为准确。那是一副瘦削到面部塌陷的脸,高高的颧骨,深深地眼眶,挑战着人们的视觉。更为诡异的是,他的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在夜里显得特别阴森,仿佛下一秒,他就要张嘴问候,“嗨!”

一个银色的设备勒着他的脑袋。小辫子这边用机器操作了几下,屏幕上的数据大约是确定了床上的人的状态,死亡。小辫子抱起尸体,让他靠床坐着。但纤细的脖子支撑不动硕大的头颅,头自然而然地垂了下来,甚至能听见颈椎“嘎巴”的响声。

小辫子显然很不满意这种姿态。他把尸体头部的设备摘了下来,算不上轻手轻脚,连拉带扯的。设备和他的机器由一根线连着,所以这个冒失的动作直接导致了机器“哐”地一下子砸在了地板上,在静寂的夜里显得震耳欲聋。

“喵!”不知道哪里的野猫被惊醒了,迅速地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屋里,小辫子贴心的用一根绳子吊在床头上方挂画的钉子上来固定死者的头。他露出的上半身看起来像个骷髅,形销骨立之类的词都不足以描述。小辫子歪着头看了看,也许觉得这样有碍观瞻,于是给他的丝绸睡衣的纽扣一一扣好。

很好,这样才像个守护者的样子。小辫子拿出事先打印好的图案,贴在死者的额头上。

床头的水晶球闪出一丝诡谲的紫色。

小辫子很满意自己的作品。他拍拍手,把工具都收起来,然后带上礼帽和口罩,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走了出去。月光在他的身后拖出一条影子,像有自己的意识一样,尾随着主人,寸步不离。

路过一队巡逻人员,小辫子还扯起嘴角,十分亲切地向他们笑了一下。巡逻人员打量了他一眼,他主动说道,“给孩子买药,这大晚上的。”他们还没来得及怀疑,就听到对讲机里的催促,“跟上,跟上,前面出现盲区。钱礼,你们赶紧补上。”巡逻队员听罢立刻跑向前方。

于是,小辫子很从容地离开了双龙新苑别墅。

月光,变成了暗红色,像生锈了一样。过一会儿,红色加重,仿佛月亮受伤了,弥漫出血色。

“别急,早晚轮到你!”小辫子心情不错地对着空气说道,一张令他讨厌脸在脑海中浮现,“我们走着瞧!”

5月20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太阳还没完全升起,小区里的鸟儿率先醒了,歌颂着新的一天。保洁阿姨仍然像以往一样,站在别墅门口准备开门打扫房间。她是一号楼主雇来专门收拾房间卫生的,每个月20号固定来一趟。

“徐阿姨,你来啦!挺长时间没看到你了。”隔壁家的女主人早起扔垃圾,正好看到在门口翻钥匙的保洁阿姨,“这小冯也是,好久都不见人了,真羡慕他们这些搞自媒体的,多自由啊。”

徐阿姨回答道,“是啊,我也两个月没看到他了。上个月给我打电话,说家里有事先不用打扫了。这不,我这个月才来。不知道他在不在家呢。”

说话间,徐阿姨找到了钥匙。开门进屋。一股霉味热情地扑面而来,直往人鼻孔里钻。

现在的年轻人啊,不知道好好收拾屋子,白瞎这大房子了。

屋里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徐阿姨以为东家小冯又出差了,也没怎么放在心上,继续开展打扫工作。打扫完客厅和厨房,保洁阿姨准备去收拾卧室。

推开二楼卧室的门,窗帘的隔光效果一级,黑黢黢的房间里,徐阿姨隐约看到有人坐在床上。

“小冯,你在家啊。”徐阿姨觉得自己这样擅闯东家的卧室不太好,毕竟是这么私密的地方。她正回转身要往外走,“那我一会儿再打扫这间卧室。”徐阿姨嘴上说着,余光被一抹一闪即逝的紫色吸引了。她好奇地看向水晶球,同时,一幅令她这辈子都有阴影的画面横冲直撞地闯入视线,只见一个骷髅架子吊在床头,脸上还露着诡异的笑容。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在别墅区1号楼内回荡几圈后破窗而出。

“扑棱棱”,窗前的梨树上飞起一群麻雀,转瞬就消失在天空中,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5月20日上午8点半,澄海县刑侦大队副队长苏清言接到报警电话,迅速出警。路上苏清言给黎队长打了个电话通气。他已经在双龙新苑熬了两天一夜,结果就在他请假回家的时候,出事了。

“你们先去现场,我直接过去。”电话那边的黎逸川听到命案到底还是发生了,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他立刻把洗了一半的头发用水龙头一浇,匆匆忙忙地擦干,就像刚被主人胡乱洗了一下的小狗。

到了现场,警戒线都已经拉好。黎逸川灵巧地从下面钻了进去,一点不顾警察的形象。旁边有围观的小孩儿指指点点,不但不怕,还笑得很放肆。

“乖,离这远点,小心看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吓死你!”黎逸川嘴一撇,明明是好话,也撇成了歪理邪说。

苏清言在别墅内正勘测现场。其他警员都在忙着提取现场的有效信息。

上午8.40有人打电话说双龙新苑一号楼发现两具尸体,一男一女。结果,到现场发现,女的还活着,是这家的阿姨,只是受刺激太大,胡言乱语,暂时不能问讯,苏清言让人把她送到澄海中心医院休养。

“根据尸斑的颜色呈暗褐色、并且已经扩散到全身的分布状况判断,死亡时间超过10小时以上。”苏清言看着正穿鞋套的黎逸川汇报道,“身体没有任何伤痕,也没有中毒迹象。发现时,尸体被一条线吊着,无法判断是否自杀。”

黎逸川点了点头,径直走进主卧室,就是发现尸体的地方。

床上的尸体仍然向所有人展示他的迷之微笑。

“这是什么?”黎逸川伸手把尸体的额头上的粘贴拿了下来,“LEO,是他的名字吗?”

“有可能。”苏清言说道。

把名字贴在死者的头上,这是一种什么风俗习惯?还贴个烂大街的英文名,这是有多土!

床的中间有一点凹陷,说明这个人卧床很久。床头柜上摆着一本苏·米勒的《新星座运势》。黎逸川翻了翻,如名字所说,这是一本运用西方星座分析和运势预测的书,新就新在,作者很会讨C国人的欢心,他把星座和C国生肖的结合进行分析。旁边还有一本琳达·古德曼的《星座解析》,被翻得次数多了,书页已经卷边。

那个水晶球仍然在偶尔闪烁一丝紫光。

看来死者对星座很感兴趣。就是不知道,他生前有没有预测到自己的死亡时间和死亡方式。是不是有点讽刺?亦或预测到了,但也无力改变命运的预设,于是坦然赴死?

黎逸川盯着这具奇怪的尸体,伸出手摸了一下他头上的绳子,又看看了勒痕,摇摇头,“他不是被勒死的。这是普通的棉绳,如果他把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这条绳上,它太细了,会断掉。而且,这勒痕,很浅,不致命。他的死另有原因。叫季凌宇滚过来看看。”

季凌宇,法医科科长,正在滚过来的路上。人刚到,气还没来得及喘匀,就听说黎大队长传唤他。“黎扒皮!”他腹诽道,赶紧上到二楼卧室现场。

奇怪的是,季凌宇和黎逸川怎么检查,现场干净的跟水洗过似的,没有任何线索。

“我带回警局进行尸检,就知道死亡原因了。”季凌宇建议道。

“那还不去?等我给你拿裹尸袋吗?”黎逸川说道。

真是活爹!季凌宇白了他一眼,“那可不敢劳您大驾。”

季凌宇和手下把尸体带走研究。尸体穿着价格不菲的丝绸睡衣,都已经有褶子了。这是得躺了多久?!

“死者身份确认了吗?”黎逸川问道。

“确认了,死者叫冯铭扬,三十二岁,未婚,是一名星座命理博主。澄海本地人。”苏清言回答道,她的语速不快,仿佛在思考着什么其他的事情。

“算命的都这么有钱了吗?”黎逸川的关注点明显跑偏,“这玩意难不难学?”

苏清言很无语,“难!难于上青天。怎么刑警队长要改行当神棍吗?”

“那倒不至于,最多兼职。”黎逸川笑呵呵地说,直接忽视掉苏清言的阴阳怪气。

苏清言这个人,哪都挺好,就是一工作起来脸跟包青天一样黑,还有明显的“巾帼不让须眉”情结。而黎逸川则恰恰相反,一天到晚嘻嘻哈哈,出趟外勤也不会装一装,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据警局的老人们说,黎逸川以前不是这样,好像经过什么事儿后,才变得油嘴滑舌游戏人间了。至于是什么事情,大家都统一口径一般地说“年头太远,记不清了。”

苏清言问道:“这就是密码大师的手笔?”

“哎,行了啊,你还真的不把执法记录仪当回事啊。”黎逸川小声和苏清言说道,随后扬声道,“回去让何泌好好查查这个死者的社会关系,还有经济收入。”

“收到!”苏清言迅速应道。

“我就是好奇,一个星座命理博主要是能买上这里的别墅,那就是头部博主了,他在网上的事迹肯定不少。”黎逸川摸了摸下巴,看着这个别墅里极尽奢华的装修,说道,“否则,普通博主住不起这么豪的宅。”

黎逸川走了一圈,将别墅的大致构成记在心里。这栋别墅分为地上三层,地下两层。上三层是卧室,厨房,洗手间,客厅,书房等,还有一部电梯。由于冯铭扬的博主身份,所以有两个房间是供他拍摄视频和做后期的。下两层主要是休闲娱乐场所和仓储室。

“黎队,在地下一层发现注射针管的碎片和一支不名注射剂。”一名走路带风的女警过来汇报,“证物已装入证物袋。”

“辛苦,菲姐。回去让小季他们一起研究吧。”黎逸川懒散地活动了一下筋骨。直觉告诉他,那应该是毒品。

应该又是一起为了夺取他人智商值而进行的谋杀,黎逸川的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但他很快又迷茫了,什么是智商值?为什么夺取智商值要杀人?

黎逸川最近脑子里经常出现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唯物主义解释不通的那种。他以为是因为压力太大,有空得去医院看看。

要是年纪轻轻,老年痴呆,这也太幸运了!黎逸川想着,不禁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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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月光下的鸢尾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