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聚会

傍晚的时候,陆昭然就又出门了,沈珞安在卧室阳台上目送黑色的迈巴赫驶出别墅,就接到了张叔的电话。

"下周是老宅的家庭聚会。"张叔温和地解释,"您看周二有空吗,会有造型师上门过来先跟您确定一下妆造。"

“方便的,麻烦您了。”沈珞安乖巧回应道。

“您太客气了,都是我应该做的。”张叔至今不清楚沈小姐的身份,但是至少目前看来先生对她还算是不错,他做事自然更上了几分心。

家庭聚会,沈珞安念叨着这几个字,一听就是一场血雨腥风,也是促使她姐姐沈星瑶崩溃的情节之一,虽然是骨肉血亲,但是私下里都是见过血的人,场面上怎么可能真的相安无事,他们对付不了陆昭然,还对付不了一个随意带来没有家世背景的情人吗?

周三很快到来。

造型师为她盘起长发,露出纤细的脖颈。墨绿色丝绒礼服本是有些老旧的色调,但穿在她身上却意外地焕发出独特的韵味。她瓷白的肌肤与暗调的墨绿形成鲜明对比,加上纯净脱俗的气质,像是古堡里含苞待放一朵白山茶。珍珠耳环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整个人优雅得像是从古典油画里走出来的贵族小姐。

当她踩着高跟鞋缓步下楼时,等在客厅的陆昭然明显怔了一瞬。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才淡淡地说了句:"还算得体。"

少女从来没有这么精致优雅过,本就有些无所适从。陆昭然简单的两个字,更是让沈珞安的心跳漏了一拍。她低着头,感觉脸颊烫得厉害,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裙摆,不是被心上人夸奖的羞涩,而是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样的夸奖局促。

去老宅的路上,车内一片沉默。陆昭然专注地看着平板电脑上的文件,沈珞安则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两人之间仿佛隔着一道无形的墙,直到车子停在老宅门口,陆昭然伸出了手臂,沈珞安反应了一瞬,才意识到今天自己身为他的女伴需要有一些亲密接触。

她伸出手小心翼翼的跨了上去。

这座盘踞江城百年的老宅像头蛰伏的巨兽,飞檐翘角间都浸着权势与秘密。陆昭然率先下车,绕到副驾时自然地伸出手臂,沈珞安指尖搭上他小臂的瞬间,清晰感觉到他肌肉的微微紧绷。

客厅里早已灯火通明。红木长桌旁,几位穿着考究的中年男人正谈笑风生,看见陆昭然进来,笑声不约而同地顿了顿。二叔父陆明远率先起身,目光在沈珞安身上转了圈,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笑:“爸您看,昭然可真是会挑人,这姑娘看着比上次那个明星还出挑。”话里的“上次”二字咬得极重。

像是早就排练好似的,三叔父陆明海立刻接话:“不过话说回来,上周王总长家的千金还问我呢,说上次约你喝茶你怎么没去?人家可是真心想跟你处一处。”

陆昭然牵着沈珞安走到空位旁坐下,指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安抚,抬眼时语气平淡:“王小姐太优秀,我配不上。倒是二叔父,听说您分管的地产项目又被投诉了?”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精准戳中对方痛处,陆明远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吃饭的时候提工作干什么!”主位上传来苍老的咳嗽声,陆老爷子放下茶盏,浑浊的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在陆昭然身上时带了明显的不悦,“昭然,你也该收收心了,陆家的未来还得靠你稳定,总带些不三不四的人回来像什么话。”

陆老爷子那句“不三不四”像根冰冷的针,轻轻巧巧却精准地刺破了沈珞安强自维持的镇定。她搭在膝盖上的手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指尖陷入柔软的裙料。她能感觉到四周投来的目光变得更加露骨,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轻慢。

陆昭然脸上却不见半分波澜,他甚至慢条斯理地拿起手边的湿巾擦了擦手,才抬眼迎向陆老爷子不悦的视线,语气听不出情绪:“爷爷说的是。不过,比起几位叔父往我身边塞的那些‘正经人’,至少我带来的,心思干净。”

这话说的不留情面,二叔和三叔脸色顿时难看起来。桌上其他作陪的其他亲戚更是屏住了呼吸,眼神在祖孙二人之间偷偷逡巡。

餐宴在一种诡异而压抑的气氛中进行。佣人们悄无声息地布菜,餐具碰撞发出细微清脆的声响,反而衬得席间的沉默更加令人难堪。

话题很快又绕到了集团事务上。陆明远像是忘了刚才的不快,重新挂上长辈的关切面孔:“昭然啊,听说你最近又要动海外事业部的那几个老人?他们可都是跟着你爷爷打江山的肱骨,你这样大刀阔斧,怕是……”

“二叔消息灵通。”陆昭然毫不犹豫的打断他,“不过,既然是肱骨,就更该懂得与时俱进。躺在功劳簿上吃老本,甚至暗中给新项目使绊子,这样的‘肱骨’,陆家养不起。”。

陆明海在一旁帮腔,语重心长:“昭然,年轻人有锐气是好事,但也不能太急进。你父亲当年就是太急了,有时候,该缓一缓还是要缓一缓……”他又一次,熟练地将陆昭然已故的父亲抬了出来。

陆昭然放下筷子,金丝眼镜后的眸光锐利地扫过陆明海:“三叔既然提起我父亲,那不如也回忆一下,他当年力排众议推进的那个跨国并购案,为什么在他去世后不到半年,核心团队就被你们以‘优化整合’的名义全部清洗?导致项目最终烂尾,集团损失数十亿?”

陆明海嘴硬:“你胡说什么!那是正常的架构调整!”

“调整到把所有知情人都踢出局?”陆昭然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诮,“叔叔猜我最近见到谁了?负责项目申报的李副总,不是说他离职出国了吗?他也是老臣了,难得回国,下次我带来给叔叔们回忆回忆往事?聊聊旧情?”

他声音不高,却像一道惊雷炸响在餐桌之上!陆明海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够了!”陆老爷子出声制止,“一见面就吵吵吵!还嫌这个家不够散吗?!”

陆明远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立刻转向老爷子,语气悲愤:“爸!您听听!昭然他现在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为了揽权,连这种污蔑长辈话都说得出口!大哥要是知道他的儿子变成这样,该多痛心!”

陆老爷子疲惫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目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看向陆昭然:“昭然!给你二叔三叔道歉!都是一家人,以和为贵!”

陆昭然挺拔的脊背几不可察地僵直了一瞬,下颌线绷得紧紧的。他看着祖父,眼神里充满了复杂,那个曾经给予他庇护,却最终为了所谓的“家族稳定”而选择掩盖真相的老人,眼底翻涌着巨大的失望与一种近乎孤狼般的倔强。他没有动,紧抿的薄唇没有丝毫要开启的迹象。

陆老爷子微微垂下眸子,避开了孙子宛若实质的眼神。

整个餐厅落针可闻,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所有目光都聚焦在陆昭然身上,等着看他如何在这强压之下屈服,或是彻底撕破脸。

千钧一发之际。沈珞安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声音不大但十分清晰:“你碗里的鱼好像有刺,我帮你重新挑了再吧。”她语气自然,甚至伸手帮他把碗往自己这边挪了挪,动作亲昵又不逾矩。

“这种刺啊,看着细小,真不小心咽下去了,卡在喉咙里,那才叫一个难受。”

沈珞安的声音很轻,像落在青瓷碗沿的雨珠,她将挑好刺的鱼块轻轻拨到白瓷碗中央,葱丝衬着嫩白的鱼肉,精致得像件艺术品。这话听着是关心,只是在这种场景下说出来,难免有一语双关的讥讽味道。

主位的陆老爷子喉结动了动,浑浊的目光在沈珞安和那碗鱼之间转了圈。他握着茶盏的手紧了紧,茶盖与杯身碰撞发出轻响,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吃饭吧,菜都凉了。”这话没有再提道歉的事,算是给这场僵局找了个台阶。

陆昭然此刻却站起身,没有再看那些神色各异的亲戚,只是向主位的陆老爷子微微颔首:“爷爷,看来今天这顿饭,大家都没什么胃口。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他极其自然地牵起沈珞安的手。

在满室寂静和无数道复杂的目光中,转身离开。经过面如死灰的陆明海身边时,陆昭然脚步未停,只留下轻飘飘的一句,却足以让后者如鲠在喉:

“李副总那边,我会让人‘好好招待’。”

餐厅内死寂了几秒,随即像是炸开了锅。

“爸!您看看!您看看他这是什么态度!” 二叔陆明远第一个跳起来,气得额角青筋直跳,指着空荡荡的门口,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尖利,“他就这么走了?目无尊长!简直无法无天!他眼里还有没有您这个爷爷,有没有我们这些叔叔!”

三叔陆明海也在一旁帮腔:“爸,昭然现在手握大权,越来越不把家里人放在眼里了,再不管教,以后还得了?”

其他亲戚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眼神却在陆明远兄弟和主位的陆老爷子之间偷偷打量,心中各自盘算。

主位上,陆老爷子没有立刻说话。他浑浊的眼睛望着门口的方向,仿佛还能看到孙子离开时那道冷硬的背影。他布满老年斑的手摩挲着冰冷的沉香木杖顶端,脸上的怒意渐渐被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疲惫所取代。

厅内只剩下陆明远兄弟二人愤愤不平的抱怨声。

过了许久,久到那抱怨声都显得有些苍白无力时,陆老爷子才缓缓收回目光,视线落在跳得最凶的二儿子身上,那眼神里是满满的失望。

“够了。” 老爷子开口,语气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苍凉和警告:“明远,你也消停点吧。”

“过几年等我走了,就凭你们做的那些事……真把昭然逼急了,你以为,谁能保得住你?”

陆明远脸上的愤怒瞬间凝固,老爷子……他都知道?

陆明海也猛地噤声,脸色比刚才更加难看,冷汗悄无声息地浸湿了后背。

老爷子不再看他们,仿佛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疲惫地靠向太师椅背,挥了挥手,声音低得几乎像是在自言自语:

“都散了吧。”

佣人们小心翼翼地开始收拾残局,瓷器碰撞的细微声响在寂静的餐厅里格外清晰。其他亲戚如蒙大赦,纷纷起身,恭敬地向老爷子告辞,然后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个令人窒息的是非之地。

老宅餐厅终于彻底安静下来。

陆明远和陆明海互相对视了一眼,彼此眼睛里的毒辣是一致的,事情到了这般地步,他们已经退无可退了。

直到坐进车里,隔绝了老宅那令人窒息的气息,沈珞安才轻轻吁出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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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畸形的恋爱实在精彩
连载中野春不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