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医生，大壮眼睛说他最近老是流眼泪，是不是孩子要近视了。”同事小周领着小胖子王大壮走进科室，不忘礼貌的敲敲门。
看着王大壮被妈妈拉着忐忑不安的样子，男人斯文的笑笑，将听诊器挂在脖子上，示意小孩过来。
这孩子和他是上下楼邻居，经常来找大女儿方启云玩，方承原不笑时散发出来的冷峻也丝毫不影响他玩闹。
这不，这会子把亲妈护士小周晾一边正和他聊天，“方叔叔，我眼睛近视了，听爸爸说近视的孩子都是要戴眼镜矫正的，不然会看不清东西，当个睁眼瞎的。”坐他怀里也不老实，王大壮黑葡萄似的大眼睛转头望向方承原，暗戳戳朝门外对着胖手指。
方承原回道:“是嘛，大壮懂得可真多”，握住不停动作的小胖手，一把抱起来头顶着头，噘着嘴哄着，“那叔叔也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小说里从小戴眼镜的小孩，眼球会跟黑旋风李逵一样，吓人的大圆眼瞪的灯泡个那么大。”说着手比量往地上坠。
小周听着调侃声音有些急切，招呼着大壮过来，“方医生，眼圈红红的真没事么。”
见周大姐急了，方承原立马正经起来，不过看王大壮小孩眼睛乱撇，显然是没病，安慰道:“他这是假性近视，能调节过来的，又不是淤血压迫视神经，玻璃体浑浊啥的，不过可得让大壮晚上忌熬夜看电视，还有小人书连环画。”说着点点小孩头不省心的，王大壮耸耸脖子做个鬼脸意思是我不怕。
方承原又给负责的领着去做了眼部检查，顺带开了点明目的药丸鱼肝油。
“谢什么谢啊，大姐都是邻居互相帮忙嘛，下班周姐有空来家里找我爱人玩啊，她老是念着没事做。”
这个年代远亲不如近邻的比比皆是，更何况小周这大姐人很热情大方，每回家里男人驻防归来，总会提着篮子送点新疆土特产，程秀娟饺子包多了和家里精贵的麦乳精，小孩来玩也都互相照顾着，方承原便笑眯眯送出了科室门口。
不过也只有这一家和主任家玩的近，其他挨得比较远。
说起来临床系主任，他这工资和家里家具能快速到位他是大功臣。
他们这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新人来或者生孩子啥的，院里每人都会凑个一块两块份子钱帮新同志添砖加瓦蹭喜气。
一开始挺不好意思的，后来听说工资是按工龄递增的，他们几人工资早就上百，他就接受了，现在没计划生育，人情还是能还回来的。
当天排完房，“小方，你家里就挂了个窗帘，床啥的家具当摆设呢”姚国芳瞧着这房子倒不错，第三层干净还能看景，就是家里空荡荡。
“主任…”主任是临栋高干楼的住户，谁曾想搬家遇到了要关心同志，方承原只得先让程秀娟看顾几个小的上去答话。
还没靠近就听到天降馅饼，“这是俺们给你凑的二百块钱，你归我大临床管，俺们就给你拿个大头，剩下的五十一是院里给的，本来是二百五哈哈，俺就说咋能给革命战士这个数呢，啊，不是埋汰人嘛，就给加了一块。”
说完看向坐在地上玩的一排小孩，虎头虎脑的穿着小布鞋，笑道：“呦，你这个小同学看起来不大，生的一串娃娃倒是不少，长官给的就别推辞了，服从军令，同志们也是为人民服务，又不是抢来的咱光荣！”
姚国芳对着省城大学分来的年轻人还是挺有好感的，毕竟停了高考之后这是第一届毕业的工农兵大学生，他们院里共分了四个年轻人，和其他人夸夸其谈稍微不靠谱的相比，方承原识趣他喜欢。
他是当兵的，就是不喜欢扭扭捏捏，一句话非要拐个七八弯，有啥就说啥，既然敲定了断然就没有悔改的想法。
至于工资他暂时无能为力了，毕竟这是要熬资历的，说完方承原更是谢谢这个一开始帮助他的老大哥。
这就已经很令他欢喜了，原本他是打算去废品站淘换家具的，不是说六十年代好东西都在那吗。
结果去的时候还遇到几个大姐卖废纸，但是大件的物品售货员是不愿意卖的，还给他说木头铁器都是要登记造册上交国家的，出了问题她们没法交代。
这边送走同事母子俩，方承原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门口已然露出的小揪揪，扎头绳还是大红色，也不知他媳妇什么审美，非要打扮成年画娃娃。
拿起茶杯润润喉假咳一声，“云云，你妈呢，怎么跑到爸爸这了。”
“嘿嘿，爸爸你看到了。”扎着丸子头，瘦瘦的女孩一个闪身跳进来，甜甜的抱着方承原白大褂不松手，丝毫没有被拆穿的羞窘。
看女儿这样就知道跟大壮俩小孩没干好事。
捏着小脸，道：“就知道是你是不是，啊小鬼？鼓捣大壮来配眼镜，下回可不准这样了，你看把你小周姨给吓得。”他不赞成孩子从小时髦戴眼镜，带了除非去打眼，不然就抹不掉离不开了。
想起前世自己从初中假性近视开始，高中熬夜度数蹭蹭涨到六七百度，离两米就看不清，多么痛的领悟，还没来得及打眼小命就没了。
正好赶上中午下班，带着方启云教训一路，小人忍不住翘着小脚丫嘟囔着:“是他非要配个眼镜给我瞧瞧的。”
“那你肯定和他说什么了吧”，不然这小子猴精猴精的，自行车前座的方承原套路着闺女，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他怀疑王大壮盯上他女儿了，得好好教育。
王大壮:这都叫您看出来了
方承原:死亡凝视……←_←
后座一颠一颠的方启云抓着方承原衣服上的两咎绳子，道:“我就说我上周和妈妈看电影，看见个戴眼镜的人妈妈说他好看，他就非要整个，爸爸我不想提大壮哥了，他老是喜欢跟着我，爸爸我想喝酥油茶，酥油茶。”
十岁女儿朝他撒娇，方承原上哪给她弄这玩意，心软又舍不得凶她，回家直接丢给了程秀娟，方启云一遇到他媳妇小炸毛铁定变成小绵羊。
没办法谁让他是她爸呢。
母女俩最近趁着周末去看电影惬意得很，前几天看的西藏地区的片，一点党风党纪没学到，倒是把衣服首饰还有美食记在心里念念不忘。
不管这娘俩灶房里怎么鼓捣粮食，他现在还有事。
原因还是他丈母娘前几年的病，程秀娟不放心，当初他随口说的专门护理让媳妇记在心里了，后来提出去医院找小周护士学怎么照顾人，又把刘桂花接到了省城大半年。
现在客厅里刘桂花告诉他要回老家了。
方承原扶着刘桂花坐在高木凳上，这还是院里主任给淘换的，劝着:“娘，娟子手艺都快学出来了，干嘛回去啊，在这娟子和你外孙带您四处逛逛多好，也不用下地干活，轻快点不是！”
凳子上刘桂花拿着发黄的信纸，给女婿看，这一住就是大半年，她想家了，这个病她大概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可临了她心里想的不是疼爱的儿子孙子，也不是乖巧的闺女，反而就是那个拌了一辈子嘴的糟老头了，回去打一架心里才畅快。
程大牛犟脾气不过来省城，她就不放心，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狗窝，眼看着女儿女婿和外孙过得挺好，她也就放心了。
“把心放平整，娘她就是不干活急得，家里能干的就打扫卫生，炒个菜些零碎活，忙碌一辈子了乍闲下来娘肯定不适应的，病情稳定下来多锻炼这样也好，没想到你还是个贴心的女婿嘞。”反倒是程秀娟安慰起这个女婿来，饭桌上布置饭菜的时候说道。
“我不仅是贴心女婿，你男人还是贴心郎呢，无距离真心贴真心的那种。”说完俩人互相对视个二十秒。
老大看到没有想吃恹恹地挑食着，老二心眼子粗吃的正欢，带口水巾的老三老四对桌捧着大花碗呆愣愣看着俩人，不明白爸妈有饭为啥不吃，对起眼来。
一时间饭桌六口人很和谐，程秀娟率先撇开眼，今个倒是一副小女子温柔的样子，挪挪凳子越过小三小四到他男人跟前，然后趴耳边告诉方承原一个消息，最近小日子来了不方便啊。
嗯？什么鬼，他刚有说什么少儿不宜的话嘛？他开车了嘛？
…………
夜如汹涌的狂狮，寂静的楼道里只剩下绿衣男子的脚步声，方承原裹紧身上的大衣，顺带着拍拍身上碎屑。
“今晚加班还走的这么快，过来暖暖手。”屋里趁男人脱下大衣的空乏，程秀娟塞给一个医院废旧盐水瓶暖着。
她男人脸上俊美的五官并没有因为岁月的无情而刻上痕迹，反而在部队医院军纪条令规律，这些年脸部线条变得更加硬朗。
“看着我做什么，你男人脸上有花？云云几个孩子呢，娟子我不在家这几个月他们没烦你吧。”
方承原怀抱盐水瓶哆哆嗦嗦，火炉边发红的大手也在不停揉搓，似要把这股冷气逼出体外，沙发上程秀娟看着他笑半天了，轻笑道问出口。
“我就是看你一进门笑吟吟的，是不是部队医院给涨工资了？”
程秀娟了然的回应着，把厨房里熬的姜汤端出来，六五年到现在同床共枕十多年了，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果真方承原一怔，一副被你看穿无奈的样子，“是啊，还是媳妇聪明。”
现在国家分为六类地区，他们省算的上是二三类的样子，刚进部队医院第一年按的是一级工三十一块五毛，第二年开新人混个资历就到了二级六十五。
他属于没有军衔的文职员，而他们临床系主任姚国芳是早些年间跟着野战部队退役下来的副团里级干部。
说起来还是前几天出差的事。
╭(╯ε╰)╮突然福至心灵想开个车了，没开成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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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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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大壮女儿皮，承原涨工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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