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车上放着一束精心挑选的鲜花，却从没有送出去过。
因为越是喜欢，他就越痛苦，自卑于自己的平凡与不堪，他深深地嫉妒着那个被林或歌放在心里的人。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将晋圻从回忆里惊醒，他回过头，看见林或歌穿着睡衣站在客厅里，手里拿着些什么。
“要尝尝吗？”林或歌走上前。
晋圻这才看清，那是一碟被分成几块的月饼。他拿起一块，甜腻的口感中夹杂着坚果的香气，是五仁馅的。
“有些甜吧，”林或歌轻笑着看了晋圻一眼。
晋圻摇摇头，“还好。”
“苏南那边习惯在月饼里放青红丝，我小时候很不喜欢吃它。”林或歌停顿了一下，接着道：“后来妈妈带着我去了扶州生活，就很少吃到有青红丝的五仁月饼了。”
晋圻心头一震，他微微抬眸，扶州，是他知道的那个地方吗？
像是看懂了他心中所想，林或歌轻轻点头，“嗯，就是你想的那个地方。”
晋圻心脏猛地跳动，冥冥之中，他突然有种奇怪的预感。
“我们见过的，晋圻，”林或歌轻声道：“或许你已经不记得了，高中的时候，我们是同学。”
晋圻整个人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定在原地，他嘴唇微张，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良久，他怔忪道：“你心里那个穿着白衬衫的人，是我，对吗？”白衬衫，是他们高中校服的样式。
或许问出这样的话很奇怪，但林或歌明白了他想问的。他垂下眼帘，微微颌首，是无声的承认，沉默的告白。
胸膛里是心跳声震耳欲聋，脑海里一片眩晕，仿佛坠入了一场甜蜜而虚幻的梦境。
这真的不是梦吗？晋圻情不自禁伸出手，轻轻将林或歌揽进怀里。
不知过了多久，林或歌从晋圻的怀抱中退了出来，两个人都有些不自在。
“我是高三上半年升到冲刺班的，”林或歌依靠在栏杆上，回忆着从前的事，“那时候我妈妈生病了，那段时间，是靠着你熬过来的。”
他注视着晋圻日复一日坚定努力的背影，撑过了那些迷茫不安的日子。
那段不能宣之于口的暗恋，是压抑沉闷的生活里唯一的色彩。
林或歌微微侧过脸，避开晋圻专注的目光，“再后来高考，听说你被京大录取了，”他没有再往下说。
他追逐着这个人的脚步，最终也考进了京大，但是开学后，他却没有在京大找到晋圻的身影。
“嗯，我没有去报道。”晋圻苦笑着说道。
命运有时候会和人开个玩笑，在他觉得人生充满希望的时候，苦难接踵而至。
“我父亲得了癌症，需要大笔的钱，”晋圻轻描淡写，隐去所承受过的阴霾，“亲戚都借完了，我只能四处打工，所以没去上学。”
可惜最终还是差一点，本来是有救的，但是就是差十几万块，那个被病痛折磨的苍老佝偻的男人，在去世前紧紧地攥着他的手，眼睛都没有闭上。
晋圻至今也不知道，当时他拉着自己的手没有说出口的，是叮嘱，还是求救。
父亲去世后，晋圻也没有再去上学，他被那十几万块困住了。
他想要钱，很多很多的钱，于是他义无反顾，将自己卖进了深蓝。
林或歌久久没有出声，所有安慰的语言在淌过苦难之河的人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于是他转过身面对着晋圻，伸出双手捧起他的脸颊，在额头轻柔地印上了一个吻。
月光下，晋圻看见了林或歌眼底里的疼惜。请不要用这样的目光看他，没有人不会融化在所爱之人这样的目光里。
他情不自禁搂住林或歌的腰，下一秒，炙热的嘴唇相贴，毫无章法的啄吻后，晋圻忍不住轻喘一声。
林或歌轻笑一声，睁开了眼睛，他含着笑意和晋圻对视了一瞬，弯起唇角，轻轻吮吸了一下晋圻的下唇。
晋圻呼吸沉了几分，无师自通地将手扶在林或歌脑后，深深地吻了下去，他的鼻息滚烫，吻得很凶，很重。
林或歌渐渐有些喘不过气来，他退后半步，抬头看向晋圻，轻轻喘息着，“我要喘不过气来了，”他伸出手摸了摸晋圻的耳朵，轻笑，“好烫啊。”
晋圻抿紧了嘴唇，直直地盯着林或歌，眼神炙热。
“我喜欢你，”他身体微微前倾，语气中透露出郑重与坚定，重复道，“我喜欢你，林或歌。”
他不敢看林或歌，纤长的睫毛轻轻垂下，像是束手就擒的囚徒，等待着来自所爱之人的判决。
林或歌目光柔和，眼里藏着隐隐笑意，他唇角上扬，正准备开口，下一秒，突然面色惨白。
“不...”他用力咬了下唇，扭过头，仓皇地避开晋圻的目光，“对不起。”
林或歌匆匆转身离开，他脚步踉跄，“嘭”地一声摔倒在客厅，膝盖和手肘狠狠地磕在地面上。
晋圻疾步赶过去，攥着林或歌的胳膊将他扶了起来。
“没事吧？”他皱眉关切道。
“不用你管，”林或歌冷声道。他一把拂开晋圻的手，竭力保持着正常的姿态进了卧室。
晋圻站在原地，被拂开的手悬在空中久久没有放下，直到手臂传来酸疼的感觉，他苦笑着收回了手，眼里满是失落与苦涩。
有人的爱是出生在阳光下的花朵，在期待与呵护中生长。但他的爱不是，就像他这个人一样，他的爱是从腐臭污泥中生出的荆棘，注定会永远阴暗不见阳光。
象征团圆的明月仍旧挂在天空中，银白的月光冷冷地照亮着大地。今夜，有的地方幸福欢乐阖家团圆，而有的地方，两个人各有心事彻夜难眠。
第二天早上，林或歌很早就站在了晋圻的房间门口，他想，至少应该先为昨晚的行为向晋圻道歉。
“噔噔噔，”林或歌紧紧抿着双唇，眼眸中透露着一丝不安。
“林哥？”晋圻打开门，和往常一样的语调，“有什么事吗？”
他不着痕迹地轻扫了一眼眼前的人林或歌看上去有些憔悴，眼下有淡淡的黑眼圈，唇角也有些干燥。
晋圻垂下眼，将目光从林或歌的脸上移开。
“昨晚的事，对不起，”林或歌低下头，轻声说道。
晋圻轻轻一笑，他眼中好像有千言万语，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注视着林或歌，“林哥永远不用对我说对不起。”
林或歌沉默片刻，“我...”
他抬起头，坦诚地与晋圻对视，“我也喜欢你。”
与相互喜欢的人相遇的几率有多大？他不愿再错过这个人。
“昨晚对不起，”林或歌一鼓作气道，“因为我突然发病了，爱丽丝综合症你知道吗？虽然名字听起来很美，但发病时我会感官错落，觉得自己或者视野里的事物忽大忽小。”
“这种病终生都不能治愈，”他看着晋圻，“这样的我，你愿意接受吗？”
晋圻眸光炽热，眼神亮得惊人。他明白，对于林或歌而言，要说出这些话需要多大的勇气与决心。
“没关系，”他缓缓道，“林哥，我喜欢你，比你想象的还要多得多。”
他从来不是在林或歌满身光芒时爱上他的，他爱他苍白的面容，眼眸深处的忧郁，也爱他的温柔勇敢，他笑起来时清亮的双眼。
林或歌的所有，组成了这样让他迷恋不已的一个人，他爱他的一切。
晋圻从脖子上取下一个项链，上面的吊坠是一块拇指大的玉，玉质普通，但在长久的佩戴下散发着莹润的光，“这是我从小戴着的。”
他将带着体温的玉戴在了林或歌脖子上，“我小时候身体不好，老是生病，我爸就去庙里求来了这块玉，后来我身体就慢慢好了起来，”他认真看着林或歌，“我觉得它很灵验，你戴着它，它会保佑你从此平安顺遂的。”
第一个小故事目前就结束啦，其实还有一些伏笔和后续没有交代清楚，但是自审发现两个宝宝的人设性格没有很成功地立起来，只能匆匆给他们一个目前我能想到最完美的结局。
等后面笔力上来了，会继续完善他们的故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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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往事暗沉不可追，来日之路光明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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