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罕逢一场大雪,大雪簌簌落下,将玉龙寺里开得正盛的梅花覆盖,只露出一点红来,白雪沾红,惹人遐想。
在这大雪纷飞的日子,一辆马车正停在了玉龙寺外。
身穿青色貂绒披风的女子从马车上下来,顾不得身边的丫鬟为她撑起伞便急匆匆地往寺庙里跑去,任由大雪飘落了她的肩头。
她不管不顾,一路跑到了寺庙后院为香客准备的一间厢房外。
她迫不及待地敲响了房门,一位面容俊秀的男人打开门看见她,眼里露出一丝欣喜。
“安宁!”
安宁一把抱住了秋俊君,“君郎。”
秋俊君将安宁带到屋子里来,见她披风被雪濡湿,将她披风取下,把她带到了火炉前取暖。
安宁多日不见情郎,一见面便宣泄出了多日的情思。
“君郎,宫里宣旨的太监今早到了府上,要我尽快入宫。”安宁泪眼婆娑,“我该怎么办啊?”
安宁的父亲是定北候,常年镇守边塞,今年回宫述职在京城小住。
当朝君王是赫赫有名的暴君,骄奢淫逸,贪恋美色。
听闻定北侯之女容貌倾城,便下旨封妃,要她入宫。
但安宁随父亲入京之后,来玉龙寺上香的时候对进京赶考在寺庙住宿的书生秋俊君一见钟情。
二人你来我往,互生情愫。
秋俊君紧紧握住安宁的手,安慰她:“安宁,不要怕。”
虽然说他嘴上说不要怕,但是他心里十分的害怕。
君无戏言。
安宁不入宫,那便是抗旨,是大罪。
说不准还会连累他。
秋俊君看着心上人梨花带雨的模样,突然想起来了什么。
“安宁,我之前遇到一个奇怪的老妇人。”秋俊君起身去床边拿了一个木盒子,打开木盒子后里面放着三根香,“她说,如果以后我有姊妹不愿意嫁人,便点燃这三根香烛,自会有人前来替嫁。”
安宁停下了哭泣,疑惑问:“真的假的?”
秋俊君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这事听起来很匪夷所思,当时我并没有放在心上。收到后便放了起来,现在才刚刚想起来。”
“安宁,我们没有别的办法了。”秋俊君苦笑一声,“我愿意试试,或许这件事情真的会有转机。”
安宁咬咬唇点了点头。
秋俊君点燃三根香烛,香烛燃尽之后,并没有什么变化。
秋俊君自嘲笑笑,“是我愚蠢了。”
竟然相信那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但下一瞬,他就听见了一声声清脆的铃铛声。
那声音由远及近,清脆悦耳。
安宁惊讶地看着他,“君郎,你听见了吗?”
秋俊君面容严肃,看向门外,那声音是从门外传来的。
他打开房门。
屋外白雪茫茫,雪不知何时变小了。
安宁和秋俊君就看到,一片白茫茫之下出现了一抹纯粹的红色。
像是一张白纸上出现了一滴血水,最后血水迅速渲染开。
他们首先看见的是一把红伞。
一位身穿白色衣服的女子持一把红伞缓慢地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之中,走进了瞧,发现女子怀里还抱着一只通体纯黑的猫。
铃声是挂在红伞上的铃铛发出来的,奇怪的是越靠近越听不见铃铛的声音。
可再奇怪也怪不过这突然出现的神秘女子。
落玉走到他们面前,闻到了他们身上引灵香的味道,便知道召唤自己的就是眼前两人,话不多说:“说说你们的诉求吧。”
安宁和秋俊君对视一眼,显然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希望。
以至于让他们无暇多想这诡异的场景。
安宁简单说了自己的事情,“我不想入宫,我想和君郎长相守。”
落玉明了,对安宁说:“我可以变幻你的模样,顶替你的身份,替你入宫。”
此话一出,安宁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笑容。
“真的?”
“先不要高兴的太早。”落玉淡淡道,“若我顶替你入宫,今后你便不再是安宁。你要抛却过往一切,身份、地位、亲人。”
秋俊君心头一紧,“那怎么行?”
落玉一双眼睛看不出情绪,“凡事皆有代价。”
安宁抓紧了自己的衣裙,她一时拿不定主意。
要抛却她大小姐的身份吗?以后就不再是定北侯府的掌上明珠。
可是……当朝君王暴虐,每日宫中死的人没有几百,也有几十。
若她一不小心惹到了暴君,只会死无葬身之地。
命和爱情在富贵面前,不值一提。
她深吸了一口气,下定决心:“我答应你。”
“安宁!”秋俊君着实有些感动安宁对他的情深,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手。
安宁握住了他的手,心意已决。
“我替代了你的身份后,你便不再是安宁。”落玉又问了一遍,“真的想好了吗?”
一旦自己做了决定,就意味着她要抛弃过往的身份、地位、财富以及家人。
但是她不后悔。
她看向秋俊君,眼里满是爱慕,“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做不做安宁都无所谓。”
雪停之后,定北侯府的马上离开了玉龙寺。
落玉幻化了安宁的容貌,回到了定北侯府。
三日后,进宫为妃。
当朝暴君名叫宇文少虞,幼年登基,登基后便逐渐露出了暴虐弑杀的本性。
宇文少虞爱好美色,后宫佳丽三千,日日流连美色之中,荒淫无度。
落玉入宫后,还没有到自己的宫殿就听引路的太监说:“陛下昭娘娘去芳华殿。”
落玉又被半路带到了芳华殿。
轿撵停在了芳华殿外,还未入门便听到里面传来的乐声和欢声笑语。
同行的太监说:“陛下就在里面等着娘娘。”
落玉看了他一眼,他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
落玉走向前,推开了芳华殿的门。
一打开,就被里面的景象给惊讶住了。
宽阔的宫殿内,挂着数不清的红色丝绸,无数舞姬在宫殿中央伴着音乐起舞。
她们的腰间系着铃铛,脚步一动铃声清脆悦耳,响个不停。
落玉心想:可真会享受。
她定了定神色,继续往前走。
穿过跳舞的舞姬,看到了一位身穿明黄色衣衫的男子,正躺在贵妃椅上,身旁有舞女正给他喂酒。
在这大殿之中能穿明黄色衣袍的,只有宇文少虞一人。
宇文少虞躺在贵妃椅上,半眯着眼睛看见有一翠绿映入他的眼帘。
他睁开眼睛,逐渐看去。
正好看见落玉那一脸无辜的神色。
他轻笑起来,推开舞女站起身走到了落玉面前。
“果真是倾国倾城的美人。”他挑起了落玉的下巴,语气虽然带着一丝暧昧的调侃,但那一双眼睛却看不出任何**。
“可会跳舞?”
落玉看着他,摇头,“不会。”
“可会弹琴?”
落玉还是摇头,“不会。”
宇文少虞瞧着她,一双眼睛似笑非笑,“哦?那你会什么?”
落玉很认真的想了一下,她原是天界姻缘殿主,掌管人间姻缘,最擅长的便是给人牵红线。
可惜可惜,她现在只是一抹神魂,牵不了姻缘线了。
之前魔刹海跑出一只千年血魔,不仅毁了她的姻缘树不说,竟然还把不善战斗的她给打死了。
好在上天有好生之德,天道又给了她一次重塑仙身的机会。她的神力来自于姻缘愿力,她只负责牵线,但最终姻缘好坏不是由她所决定的。但若是她牵线的姻缘最终有了好的结果,就会反馈给她一份神力。但若姻缘有了坏的结果,就会反噬她的神力。结果越坏,反噬越厉害。
她如今替身那些恶果姻缘里的女子,代替她们将这份姻缘扭转,获得神力重塑仙身。
她看着宇文少虞认真道:“我会编姻缘结。”
宇文少虞瞧着她认真的模样,不知搭差了哪根筋,突然笑了起来。
落玉一头雾水看着他。
就在这时,跳舞女子中突然冲出一人,手持短刀朝着宇文少虞刺来。
眼见,利刃就要刺到宇文少虞。不知混乱的人群中谁在背后推了落玉一把,正好让她对上了刀尖,替宇文无虞挡了刀。
刀剑正好刺在她的胸膛上,鲜血淋漓。
宇文少虞眼底还带着酒气,一张脸却是静的可怕。
他扶住了倒下的落玉,低头正好对上了瞪着眼睛但双眼失神的落玉。
“你不能死,宁贵妃。”
落玉:?
宁贵妃是谁?谁是宁贵妃?
这具身体是落玉神魂所化,身体上受的伤倒不会致死,但是这无疑给了神魂一击,此时正疼得她脑袋发懵,听不太清周围人的声音。
突然,一批身穿玄色衣衫的人如鬼魅般出现在殿内,将刺客控制了起来。
殿内气氛压抑到冰点。
“陛下。”一位玄衣人走到宇文少虞面前,恭敬跪下。
宇文少虞抱起落玉,往殿外走,不带温度的声音响起:“全杀了。”
殿内一片嘶喊求饶声。
落玉在彻底闭上眼睛前,看见殿内一片鲜红色,鲜血染红了整个芳华殿。
落玉再次醒来的时候,猝不及防对上了一双黑黢黢的眼睛,吓了她好大一跳。
“同花顺!”落玉深吸一口气,“你能不能别这么神出鬼没。你知不知道一睁开眼睛看见你那俩大眼有多吓人?”
圆润黑猫正蹲坐在她胸口,瞧她死没死。
“我在看看你死没死呢,毕竟你挺弱的。”同花顺平静的说出最伤人的话。
“我是文神。”落玉微笑看着他,“武力值弱点怎么了?”
同花顺从她身上跳下去,不紧不慢:“所以整个天界只有你被打的肉身被毁,赶来渡劫重塑肉身了。”
落玉“…………”
同花顺这只猫经常出现在姻缘树下,不知道是天界哪位神仙养的,总是很是毒舌傲娇。
这次她下凡重塑肉身,它竟然也主动跟了来,说是要助她一臂之力。
但落玉觉得,就是这猫祖宗在天界待的腻了,下凡来找乐子来了。
“我……”
落玉还没来得及说口,就听见了脚步声,下一瞬宇文少虞就进了殿内。
宇文少虞见她醒了,眯眼笑道:“宁贵妃真是吉人自有天相。太医说差一点那刀尖就要划破你的心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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