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煣展开信，“大败顾军，启程皇城，最后时刻。金鸣之事，已知晓，暂未相遇。”
看起来似乎可以尽快尘埃落定了，范煣凝视着薄纸，决定今日动身前往皇城附近的山川客栈。
妧贤子走到晕倒的孩子附近，看着没什么大碍，她俯身把脉，“还好，真吓着了。”
又掰开嘴唇看舌象，“最近你们晚上也睡不着吗？饭也没好好吃吧。”
执娡揽着小女孩，“多谢仙医，小孩胆小，吃、睡都有些问题。”
“没什么事，没什么事，还长身体呢，补补就行，”妧贤子转身对着范煣说，“你说好不容易能照顾那么多女儿，结果都要被你照顾病了，长点心。”
范煣调侃回去，“我像妧仙这般三头六臂，无所不能才能照顾这么多女儿呀。”
妧贤子又调转火力，“老独你那衣裳还不遮遮，潇洒给她们看啊？本来就吃不好睡不好，再看你的漂浮刺激，心脏都要蹦出来了。”
独姥笑了笑，将衣服上的特殊设计放了下来，遮掩了部分空荡，不至于让人第一时间发现单腿行走。
妧贤子又看向执娡，夸赞道：“女娃好力气，扶着一个人不轻松吧，你叫什么名字？”
范煣跟师妇讲她的计划，便开始招呼要跟她一起走的孩子们了。
“最多三人。剩余人只能在这待着，可以跟妧贤医学习她的医术。”
妧贤子拦住执娡，“执娡小友跟我学吧。”
“抱歉，仙医，我受不了重复枯燥的过程。”
“没事的，师妇我也不是受得住枯燥的人。”
最后执娡还是留下了，她可以学从未接触过的知识，也能照顾心绪不宁的妹妹们。
执姲、初姰是非要一起去的。
妹婃也想一起去，但她也小，仅比初姰大一岁，范煣是不可能同时带上她与初姰的。
见她的姐姐，改名成媘莲的香莲也想去，妹婃便放弃了。
独姥、范煣带着媘莲、执姲、初姰即刻出发，赶往皇城附近。
*
一直被牵挂着的金鸣不在她们设想的任何地方。
金鸣选择乘船追上黄安燕，一夜时间，足够安燕姐翻越大山。
她想去河边城市等待找寻安燕姐的足迹。
但乘上船后，母亲给她讲过的故事自然浮上心间。
在河的尽头能来到皇城，河流拐个大弯能见到高耸入云的山峰。
“大姐，去皇城要多久啊？”
“这，姑娘，我们去姣城半天，去皇城水流急些，也要一天半吧。”
船妇对金鸣的出现感到很新奇，金鸣是自制筏飘到她眼前的。
“姑娘是山上的人吧，最好别去皇城，你还不清楚吧，最近一直打战，不安稳。”
金鸣也用自制划桨帮忙划水，“谢谢大姐，我去见识见识，而且我有个熟人会去皇城。”
“哦，那你接下来的路可以找岸边也去皇城的人，坐她们的筏子。最近皇城招工很多，好多人从水路去皇城挣钱呢。”
金鸣顺利来了皇城，凭着晕“船”的惨白脸色，找了份“好”差事——宫中春贵人的侍女。
宫里小道消息，男皇神色萎靡，恐怕没多久……
而陪葬的传统阴影压在宫内上上下下的人心里。
胆大的已经在金蝉脱壳了。
金鸣便是代替其中一女的位置。
顾昭未发现新面孔的时候一愣，但迅速明白情形。
“是桃枝吗？”
“是。但我叫金鸣。”金鸣就这么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无她，感觉面前的春贵人是个好人。
桃枝与她交代的时候也这么说，“贵人仁厚。日后见势不对你赶紧跑，但千万不要犯蠢连累贵人。
当日，顾昭未带上金鸣前往佛堂，询问外界情况，“金鸣，你是从北方来的，你知道顾……你知道如今形势吗？”
“就是北方在打仗嘛，不过现在停战了，听人说是节日休息呢。”
“休息……过段时间是元宵了，不又要开战了？”
她听说都是些女人带头反抗，男皇还派了自己的弟弟去对战。
每次顾朝卫获胜，男皇就明显的不虞，怕被牵连，她躲到佛堂的时间越来越多。
“贵人，你希望那些女人胜利吗？”金鸣问出这句话，面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应该？她们当权，或许‘我们’不必陪葬，”顾昭未看向金鸣亮晶晶的眼睛，就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你怎么这么傻，为了点银子进宫。这些天记得机灵点，情况不对就藏起来，我的预感很灵，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金鸣咧开嘴，“贵人，我来就是想助那些女人胜利的！放心吧，既然我来皇城认识的第一个人是你，那我一定会带你出去。”
顾昭未只当是哄她，她最好的年华被埋葬在了这里，不敢肖想外界的生活。
最先还会遐想天降江湖男侠，听闻她的家门惨案，带她离开宫中行走江湖，后来会期盼太监怜惜她的遭遇，给予她生活上的一点便利。
可都不存在。折磨与嘲讽是最高的那位男、公公们、小太监们带来的，稀少宽慰与救济是宫女、妃子们给予的。
纯贵妃最近也很少露面，今日巧合碰面。
两方人打过照面，春贵人继续往佛堂内里走。
金鸣忍不住往后看。
女人跪得笔直，双手合拢虔诚祈祷。
乌黑的眼珠子仰视着大堂中央的大佛，视线中说不清是积极情绪还是愧疚。
在察觉到金鸣视线的时候迅速对视，回以浅浅一笑。
她的眼周、嘴角细纹开着花，金鸣突然想起了记忆模糊的母亲。
“贵妃是个很有魅力的人，”见金鸣回望，顾昭未讲述着自己眼中的纯贵妃，“佛子如果要塑型，我觉得要以贵妃的模样来刻。”
“贵妃为什么是贵妃，男皇的心上人吗？”金鸣很好奇纯贵妃，且她刚接触宫内，有些求知若渴。
“宫里的小孩多流产，贵妃是太男的母妃。”顾昭未只讲出直接原因。
顾昭未开始今日的礼佛时，身后的木门被敲响，站着的金鸣看向来到她们门前的纯贵妃，出声提醒着已闭眼的春贵人。
“贵人……”
纯贵妃示意噤声，让金鸣出来讲话。
“你叫什么名字？”纯贵妃拉过金鸣的手，“有意来本宫身边吗？”
窸窸窣窣的声音让顾昭未从空灵状态回神，看见金鸣与贵妃叠着手，有些惊讶。
“春贵人，我想要您一个侍女，可以吗？”
顾昭未看向金鸣，金鸣已经连连点头了。
便行礼回复贵妃，“是金鸣福气，多谢纯贵妃青睐。”
金鸣说道：“贵妃，今日送完贵人后，我便去您宫里找你，好吗？”
纯贵妃神色莫名，佛前的那种眼神又重现了，“好，金鸣是个感恩的女儿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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