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他本是高山16

陆雪峰远道而来,陈星川为其在鼎烹楼设下接风宴,并安排了最好的上房,怕妨碍陆家兄弟说私话,一切妥当便退居幕后,请陆雪峰明日来陈府做客。

鼎烹楼内

陆雪峰看着弟弟气宇轩昂,衣貌更胜从前,想来定是苦尽甘来,握着他肩膀的手不觉用力,眼眶已是红了,“这些年是大哥对不住你……”只说出这么一句便要跪下。

他赶忙扶起,“大哥这是做什么?”

“大哥对不住你……让你受苦了。”

“你是我亲哥,你我兄弟倒说起见外的话了,看来是太久不见,不认我这个弟弟了。”他佯装恼怒道。

“你是哥在这世上为数不多的亲人了,只要你肯认我,你我永远是亲兄弟。”

二人又说了好些肺腑话。

他想起嫂子那年身怀六甲,于是问:“嫂子近来可好,还有我那侄儿呢?算来也有四岁了。”

提起妻儿,他哥神色柔和了不少,“你嫂子侄儿都很好,本想一同来看你,可天寒地冻,怕他们娘俩受不住,等你回去了再相见。”

闻言后他有些犹豫,“哥,其实这次君淮怕是不能跟你一道回去了。”

“怎么?”

“我在凉州已有家室。”

他哥先是一喜,后又蹙起眉,问道:“莫非是做了人家的上门女婿?”

“倒还未成亲,不过已是定下的事了。”

“是哪家的姑娘?哥好为你准备彩礼上门提亲。”

“是陈府的……”他轻咳了声说:“陈府小少爷陈星川。”

这下他哥已然惊讶万分,音量提高,“陈星川不是男子吗?”

“是。”

没想到弟弟居然看上了名男子,虽说见过陈星川,觉得是个很不错的少年,可这……陆雪峰一时有些错愕,不知该说些什么。

见大哥沉默良久,他笑了笑,“若无星川,只怕君淮还被关在囚笼里被人当做奴隶,他不光处处对我施以援手,更是同我情投意合,今生今世弱水三千我只取他一瓢饮。”

也罢,弟弟今年已二十有七,早该成家立业了,是被自己拖累了,如今不管他看上谁也好,自己都该支持他的,遂也笑道:“你倒是个钟情人,你喜欢谁都好,哥照样准备彩礼,等到成亲那时,我带你嫂子侄儿过来贺喜。”复又想起一事,“可陈家老爷夫人同意吗?”

他垂眸思索片刻,抬眸时眼神坚定,“我一定会让他们同意的。”

看他势在必得的气势,陆雪峰爽朗一笑,“看来离吃你们喜酒的时候不远了 。”

兄弟二人推杯换盏,座谈至戌时才作罢。

陆雪峰在凉州停留一月有余,期间协助弟弟寻了个好宅子布置院落及武馆,打算将陆家剑法传及更广,武馆还未开业因为要紧的是终身大事,再过一月便是除夕,陆雪峰先告辞回江陵,待春来燕回时,再前来贺喜。

四月凉州烟雨中,春柳映洛河。陆记武馆临近开业前倒先迎来更大的喜事,武馆掌柜陆君淮抬黄金百两,绸缎千匹,玉器玉如意数十对,牵马匹六十至陈府门前,不过这些倒不是彩礼,竟是入赘陈府的嫁妆,是携十里红妆将自己嫁给陈家小少爷了。

成亲那日,满街红丝绸缎带,两位新郎金丝喜袍傍身,一高大俊郎,一面冠如玉,看着佳偶天成好不般配,堂前坐着陈氏夫妇,丰淮山庄一家三口,还有陈萧林随欢夫妻二人,三拜过后,随着一声“礼成!”,终于如陆君淮所愿:十里红妆嫁牡丹。

二人时而在武馆教学,时而去各处游历,无人不羡,自成一段佳话,不提。

陈萧自船中回去后寻遍凉州名医,都说自己医术不佳,无法解弦月蛊。只能依着那毒妇半月去一趟添香楼。不过之后他觉得蛊毒似乎更厉害起来,有时不过三五日便念想起那些事来,定是毒妇又使了更卑鄙下流的手段,他暗戳戳想道。

直到某次去找林随欢时被老鸨告知清欢姑娘随一蒙面男子到紫竹林去了,心下忽一阵慌乱,莫非这女人要跟人私奔了去?于是脚下生风,使出十成轻功赶往紫竹林。

刚至林口听闻有对话声,他便隐至暗处偷听。

男子道:“林随欢,你欠我的债要拿什么抵?”

林随欢说:“你想要什么?”

男子,“欠钱还钱,欠我的情,你就该偿命!”说罢,直接拔刀冲她砍去,她毕竟也是习武之人,闪身躲过,可奈何身上无武器,只得连连败退,毫无还手余地。这时,陈萧从暗处现身徒手与男子打斗起来,男子用刀他用拳脚,陈萧只能在闪躲之际饲机还击,林随欢也出手与男子相抗,不过还是被男子一掌击飞,之后男子拎刀直刺向她胸口,千钧一发间陈萧飞身挡在她面前,“噗嗤”,刀穿血肉声,刀锋直接刺入陈萧心口。

男子与林随欢皆惊诧万分,林随欢先反应过来,拼力给了男子一掌将那人打出一口血来,随后连忙扶陈萧躺在自己怀中,“你,你,你挡它做什么!”已是声泪俱下,“你这呆子!”

男子捂胸看着眼前这一幕,突然仰天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你这个无情的女人好运气,还能引来有情人替你死,也罢,就当他替你死了,往后你好自为之吧。”之后将刀入鞘,转身飞身离去。

林随欢按住怀里人的胸口,可血一股股涌出,她已然慌乱至极,“别怕别怕,我带你寻大夫,能治好的,你不要怕……”

陈萧看她这样想笑却被疼痛打断,“咳咳,你怕什么?死的又不是你。”

闻言她更是哽咽,吼了声,“说什么呢你!你才不会死,你不许死!”

陈萧颤颤巍巍抬手抚上她的脸颊,想替她拭泪,“都这时候了,还不替我解蛊吗,我可不想死后身体里带着虫子。”

“你个呆子,蛊毒早就解了……”

他心想:原来不是弦月蛊在作祟,竟是情蛊好解,可自己对她的情意不好解,可已经没机会对她说了,因为他太困太累了,一点力气也无。在阖上眼前,他在心中暗道:若有来世,一定不对她说那么多伤人的话,只挑好听的,夸她的话说……

放在林随欢脸上的手垂了下去,她已经心碎欲裂,简直想同他一起死去,忽然想起一物来!她掏出贴身藏着的西域金丹,掰开他的嘴喂了进去,但愿这金丹管用,若是能救活他,自己愿再不逍遥自在,哪怕进尼姑庵吃斋念佛都可,只要他能醒来……

也不知是金丹有奇效,还是她的心意感动上苍,怀中人手指嘴唇微微颤动起来,她大喜欲泣,小心翼翼的将他背在背上,费力地拖着比她高大太多的人一步步走向医馆,边走边和身后人说话让他恢复神智,“等你好了,我们成亲可好?我也不闯江湖更不在添香楼迎客,我去学些管钱理家的功夫,给你当个贤妻良母,好吗?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只听身后人微弱回应道:“都喜欢。”

她开心地眼泪一颗颗掉下来,像是无数露珠从眼眸中凝结滴落,她声音轻快中带着哽咽,“好,那我们就生上一男一女。”

……

数十年后陆君淮年迈垂老,可不忘还要时时说上一两句逗试陈星川的俏皮话,陈星川总要数落他一句“老不正经的。”终于有一天,“老不正经的”长久地阖眼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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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娜沐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