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桀逆着光走来,细碎的绒光勾勒出挺拔深邃的五官。
灰绿的瞳孔正映出他此时的模样,像一道最美的风景。
简守仿佛失去了所有力量,怔怔地看他步步走近。
明明背弃不过半年,再见面时却恍惚隔了一个世纪。
简守连呼吸都忘记,眼中情绪是赫连桀看不懂的悲伤。
赫连桀摸着他的额头,自顾自地说道:“也没发热啊,怎么看傻了?”
他的声音又涩又哑,难听得让人心悸,简守蓦地抓住他的手腕。
赫连桀没有动作,只是感受到他手心的温度太过冰凉。
他的脸蛋还是很漂亮,双颊甚至氤出了健康的红晕。
只不过那双会说话的眼睛正在一点点的汇聚起晶莹的眼泪。
赫连桀握起拳头:“怎么?再见到我很难过?”
迎着赫连桀的目光,简守弧度细微地点了点头。
他很难过,都快难过死了,所有的一切都让他措手不及,几乎将他的心彻底碾碎在泥里。
赫连桀却因为他的反应变了脸色,猛地将手抽了出来:“你确实该为自己担心,我等你解释给我听,当初为什么要骗我?”
赫连桀死死瞪着他,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好久!
眼中早已饱和的眼泪终于滚落了下来,简守的手中空空荡荡,心里也同样空荡。
可你不也同样骗了我吗?让我变成了个笑话。
简守将拳头抵在自己的胸口,难受地弯下了腰。
光'裸的背脊顿时暴露在赫连桀的眼前,上面暧'昧的痕迹无一不昭示着他昨晚的疯狂。
赫连桀牵着被单坐过去,将简守整个圈进了怀里。
他的怀抱总是这样的温暖,如坠冰窟的简守渐渐停止了颤抖。
他蜷缩成那么小小的一团,被抱在怀里时乖巧地一动不动。
赫连桀忍不住抬起他的下巴:“怎么,还不愿意同我说话吗?”
他哭得双眼通红,就像是一只可爱的白兔子,与你直视的时候还含着一份胆怯,只是一直抿着嘴巴。
赫连桀的心顿时软成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甘愿为他插柳栽花。
赫连桀伸出拇指去擦他的脸上泪:“现在不说就算了,要去沐浴吗?”
他对他温柔的模样像极了当初将他视作唯一的忘忧。
只是赫连桀不知道这对于简守来说,无疑是致命的打击。
赫连桀没有得到回应,便自顾自地将简守抱到装满热水的浴桶旁。
凑到他的耳边故意问道:“要我帮你洗,还是自己洗呢?”
简守推了推他,赫连桀也不做乱地将他放了下来。
等赫连桀出去后,简守才将身上的被单放下,踏进了浴桶里。
浴桶中水雾氤氲,简守闭上双眼渐渐向水里沉下。
眼前再次黑暗一片,他像是缩回了那一方小小的箱子,没有空气也没有出路。
他已经忘记该如何呼救,掩闭呼吸的那一刻,他忽而就觉得解脱。
他看见远山之中有一片梅林,明明是温暖的夏天,梅花却开得如此繁茂漂亮。
那里站着他曾经的依靠,笑起来是憨厚俊朗的模样。
忘忧在朝他招手:“南枝,你快过来,孩子还在等我们呢!”
简守笑着哭了起来,他说,好,我这就跑过来。
我若是去见你,一定会用跑的。
可是下一秒,这梦寐以求的画面突然“嘭”地一声破碎开来。
简守被人从凉透的水里的捞起来,紧紧地按在怀里。
赫连桀又气又怒,更多的却是心疼:“你是故意吗!?”
简守将头靠在他的颈窝,喃喃地张着嘴巴,喊了一声忘忧。
可惜谁也没有听见,连他自己都没有听见。
赫连桀抓起架子上的衣服裹在他单薄的身上,重新将他抱回了床上。
此时床上已经被宫人重新换上了崭新的床单和被褥。
赫连桀先前还往被窝里塞了个暖婆子暖床,这下倒正好派上了用场。
赫连桀闷不做声地替简守擦着头发,表情看上去还在生气。
替他将衣服穿上时,赫连桀摸到了那一双怎么都暖不起来的脚。
将它们握在手心不停地搓着,搓着搓着又掀开衣服放进了怀里。
“怎么就是热不起来呢?”
简守一直低着头,原先红润的脸颊又变得苍白起来。
他的这双脚自那天起就一直暖和不起来了。
他本以为能保住双腿就已经很幸运,可是听着赫连桀这样问,简守便觉得更加的悲哀。
赫连桀却在这时凑近他的脸,语气是让人意想不到的卑怜:“我知道我这人看着不大像好人,我也确实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我喜欢你,我便会对你很好的。”
“你不要想着离开好吗?”
当看见他沉入水底毫无动静时,赫连桀是真的怕了。
他知道怎么样去恐吓他威胁他,但糟糕的是,他却不知道怎样去挽留他。
这个时候他才明白,昨晚看见这张脸的时候,那种失而复得的喜悦就早已大过了所有。
没有什么比能再看到他,更让人感动的了。
简守听着他的话,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
可他的眼里尽是悲伤。
…………
天色已然大亮,王后殿中却依旧没有撑开蔽光的窗户。
素和真央还穿着没有换下的喜服,枯坐在凳子上。
她的脑海中一直重复着那几句话,混乱得差点炸开了。
一会儿是赫连桀所说的:“我还有事情没有处理完,今晚就不歇在这里了,不用等我。”
一会儿又是宫人传述的话:“殿下昨日一整晚都歇在勾戈殿,今天还直接推了早朝。”
他说不用不用等他,她却等了一夜,他说其实是有事要忙,他她就这么相信了。
现在想来才觉得可笑,哪件事非得在大婚当晚去处理,哪件事又需要处理一整夜?
有宫人推门而入:“王后娘娘,该去面见太后娘娘了。”
素和真央怔怔地转过头:“嗯,殿下呢?”
“幽王殿下已经在路上了,他说会在太后殿外等您。”
素和真央倏地就站了起来:“来人,为我洗漱更衣!”
王后殿里太后那儿有挺长一段路程,但是为了表现诚意,素和真央是带着宫人们走过去的。
担心赫连桀等得久了,她几乎还用上了小跑。
所以走到赫连桀面前时,她都还是气喘吁吁的:“殿下……”
赫连桀等了也没多久,他注意到她额头上的细汗:“怎么来得这样急?又没人会催你。”
可是我会催我自己,生怕晚一点你又留我一个人了。
素和真央识趣儿的没将这些心里话说出来,而是抻头望了望他的身后。
“没其他妃子了吗?”
赫连桀应了一声:“我们两个就行了,快进去吧,别让母亲等久了。”
赫连桀提前迈开脚步向里走去,朝他伸出手的素和真央讪讪地将手收回来,再抬脚追了上去。
乌雅赤禾确实已经等了一段时间了,手边的热茶都已经换了两盏。
赫连桀携着素和真央行了礼,素和真央口中的“姨母”差点又脱口而出了。
“我本来以为你们会早点儿来的,出了什么事吗?”
素和真央看了一眼赫连桀,他根本没有要回话的表现。
她便只得自己硬着头皮圆场:“回母后,是我今早起得晚了,殿下为了等我才迟了的。”
乌雅赤禾:“迟也不算是迟了,是我等得早了些,不过我听闻赫连昨晚根本没在王后殿呐?”
素和真央没想到太后会当着两人的面说出来。
她觉得难堪,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赫连桀终于接过了话头:“昨日王后参加祭拜也累了,我也还有事务要处理,就没有歇在王后那儿。”
话都说在这个份儿上了,不管是敷衍还是借口,乌雅赤禾都没有必要再问下去了。
她只是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素和真央,一个正宫王后,竟然大婚当晚都留不住殿下,她还能成什么事?
乌雅赤禾转移了话题:“我又听闻从狄犰来的那姑娘,并没有带上两千匹精马。”
赫连桀的话又变得少了:“母亲不必担心。”
他这样说,不论听在谁的耳里,都像是在维护那个女人。
素和真央低着头,搅在手心里的帕子差点被她扯断。
走出太后殿后,赫连桀直接同乎延烈挞一起走了。
素和真央抿着嘴唇,复又张口对着宫人说道:“随我去趟勾戈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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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此间寒水 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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