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桀跑得很快,像一匹肆意在草原上的烈马。
紧握在腕间的五指,直烫入简守的心尖。
思绪恍惚之中,所有的感官却细致入微了起来。
鞋底踩在生满绿草的小道上,根茎纤细的花朵左右摇晃。
山坡上的景色明朗极了,溪流潺潺,天空遥远云且近。
简守听见耳边呼啸的风声,和自己愈发急切的喘息声。
大片的阳光洒在脸上,他甚至觉得自己嗅到了一种很温暖的味道。
赫连桀的发带不知何时飘落,半长的卷发张扬地在空中跳动。
他转过头来大声畅笑,五官鲜活明亮得不可思议。
简守没察觉到自己同样抿起的嘴角,还有什么珍贵的东西被盛放进眼里。
少焉,他提起长袍更努力地追了上去,喉间溢出了一串闷笑声。
简守很少有这样恣意快活的表情,赫连桀直愣愣地看着他,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
任凭他跑得更快更前,任他在自己面前放纵。
简守扯下了脖子上的毛领,展开双臂转了两圈。
宽大的袖口随风鼓动,像几欲展翅而去的仙鹤。
站定后的简守看到赫连桀望着自己发呆的表情,又不自主地笑弯了腰。
好傻啊,两个都是。
赫连桀带着简守来到了湖岸,粼粼的波光下水面尚且平静。
他开始脱衣服,三下五除二地就脱得光溜溜的。
简守眼睛一花,就见他呲溜一声地钻进了水里。
简守往前踱了几步,却不如赫连桀在水中的速度,仅仅是一个转眼,简守就寻不到他了。
空气中再次安静了下来,突兀的水声也消失了。
简守不晓得这里的水有多深,也不晓得赫连桀游到了哪去。
他张开嘴唇想要大喊,最终却只是喃喃了一声。
“忘忧……”
咫尺之外的水面忽而炸开,身型健硕的男人从水花之中钻了出来。
不少水珠溅到了简守的身上、脸上,全是微微的凉意。
赫连桀黑是黑了点,可身上并不脏,之前说他汗臭的话也不过是为了缓解当时越加诡异的氛围。
只是没想到被赫连桀听进了心里,转而就跳进了湖里。
简守的瞳孔闪动了一瞬。
浑身是水的男人往后顺了一把头发,成串的水珠淌过张扬深邃的五官,倏而划过身上每一寸古铜色的肌肤。
简守能清晰地看见他身上陈旧的疤痕和那近乎完美的肌理。
每一束稀碎的阳光,都竭尽所能地在他身上留下耀眼的痕迹。
从胸口贯穿腹部的刀疤,此时已经长出了浅色的新肉。
但是只要看一眼就能猜到当时是何等凶险的情况。
何况,那是简守亲手缝上包扎的。
那双眼睛的主人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擅自下移的视线。
这种被注目的感觉并不差,分明是温和的,赫连桀却觉得有一股燥热朝腹下涌去。
咫尺的距离,他朝他伸出了手,眼中的深色一再沉淀,其中漩涡仿若拉人入局的陷阱。
简守稍稍抬起指尖,赫连桀就将其抓住,一把带入了怀里!
湖边的水漫过腰际,就算现在天气温暖,简守还是直直地打了一个寒颤。
赫连桀如铁一般坚硬的手臂紧紧地搂住那纤细易折的腰。
简守一抬头就能看到他生出胡茬的下巴和突出滚动的喉结。
简守不适地挣扎了两下,掌下结实的肌肉越发滚烫了起来。
赫连桀垂下头贴近简守的耳畔,像在汲取什么力量一般抱得更紧了。
低语着:“别动。”
诚然,被男人成熟的气息包裹着,再用故意低沉的声线半是撒娇地命令着。
就算是性情再怎么冷淡的人也抵抗不住诱惑。
可这水对于简守来说实在太冷了,他有些恼火:“你自己洗就是了,拉我下来做甚么?”
赫连桀用下巴抵着他的肩窝,微微太息了一声。
似乎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
“只是,想要和你一起。”
做什么都想和你在一起。
简守愣了一下,然后将自己的头靠了上去。
赫连桀给的依赖是最珍贵的东西,也是不公平的东西,简守的心中忽而涌起一丝酸涩的愧疚。
但也仅仅是一瞬而已,下一刻就消失不见。
他甚至还和三三感叹着:高手,这是高手啊……
…………
翌日,简守望着床梁发呆,眼尾处氤出一团嫣红。
身上两床厚被子掖得严丝合缝,压得他顺不过气来。
外加上头晕脑胀,简守难受地吸了吸鼻头,眼中浸出一层薄薄的生理性泪水。
任谁瞧了他这副可怜的模样,都会心疼不已。
此时罪魁祸首正眼巴巴地守在炼药房。
赫连桀驻足看着蝉衣他们熬药,想过去帮忙又被石斛给赶了出来。
“走走走,你又不懂医术来这里凑什么热闹?”
赫连桀直直地盯着他不回话,瞳孔里竟映不出半分光亮。
石斛被盯得有些发毛,气势顿时矮了一截。
“瞪着我干嘛啊……还不是因为你将谷主往水里带,这才受了风寒……”
赫连桀好歹收敛了这骇人的气势,依旧一语不发的等在门外。
简守是从昨天半夜开始发热的,而赫连桀今天早上来找他时才知晓事情的严重性。
彼时简守已经被烧没了意识,整张脸惨白着,只有脸颊上氤出一团不正常的红晕。
因常年习武而听觉灵敏的赫连桀,竟难以捕捉到他微弱的呼吸声。
那种心脏被忽而攥紧的恐惧感来得猛且疾,让赫连桀措手不及。
他似乎从不为任何人担忧,而现在却有人紧紧地系在了他的命脉之上,为之生为之死为之担忧。
蝉衣这边刚熬好的药一起炉就被赫连桀夺了去,石斛想去追,却被蝉衣拦了下来。
“算了,他拿去给谷主也是一样的。”
赫连桀跑得快,小砂锅里盛满的药稳稳当当的半滴未洒。
昆布抱剑立在门口:“药留下,你可以走了。”
赫连桀的手指蜷紧,刻意压低了声音:“滚开!”
昆布对于赫连桀的不满,在这一瞬间到达了顶峰。
他抓住他的衣领,向来沉静平稳的表情,此时竟带了一份扭曲。
“谷主体质不好,向来畏寒!”
昆布的气息在怒极之后变得凌乱,“就算是盛夏,谷主也从不沾冷水,你算什么东西,竟将他往湖里带,是要置他于死地吗!?”
他不敢往深了想,也不敢究其原因,为什么谷主明知道后果却不拒绝他。
谷主对于这个外人……究竟要放纵到何种地步!?
赫连桀的另外一只手抓住了昆布的手腕,用着可以将骨头捏碎的力气。
对于昆布,他从来没有掩饰过自己的危险性。
就算失去记忆藏起利爪,血液里流淌着的东西也绝不会改变。
“最后一次,滚开。”
昆布仿佛产生了错觉,不然他怎么可能从那双灰绿色的眼睛里看到蔓延的血光。
一个愣神的功夫,昆布就被赫连桀给撞开了。
背脊砸在门框处,抵出一声闷咳,再要去拦时就已经来不及了。
赫连桀快步绕过屏风,轻声跪到了简守的床前。
此时的床上人的脸色虽不似早晨那般难看,脆弱得像是随时都会离去,可也容不得乐观。
赫连桀用手背贴了贴简守的面颊,还在微微发烫。
纤长的睫羽颤动了两下,然后在赫连桀期盼的目光中缓缓展开。
仿佛见花开,赫连桀几乎虔诚地捧着药,也捧起一颗真心。
他在简守面前扮的乖,从不是作假。
简守好半晌才定神,声音沙哑道:“药来了么?扶我起来罢。”
“不用。”
在简守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含着一口药的赫连桀就倾身吻了过来。
他的一只手抬起简守的脖子,舌尖撬开牙关,苦涩的药汁便顺势渡了进去。
太苦了,一连好几次,简守难受得想要躲开。
赫连桀却不让,口腔中残留的药汁被他一一舔尽,渐渐尝出一丝甜味来。
他吻得很温柔,像是安慰也半是歉意,简守绷紧的背脊再次软了下来。
他没有办法回应,可就是这乖顺地承受也给了赫连桀无限的暇想。
他是那么的柔软,他是那么的脆弱,此刻就躺在自己的身下,可以由着自己肆意摆弄。
想要再进一步,想要相拥着将他拆骨入腹!
这个缠绵隽永的吻渐渐热烈激动了起来,简守越发难以呼吸。
本就在眼球上覆着一层泪水也终于涌了出来。
赫连桀这才从沉迷中拔出来,他留恋地亲了亲简守的嘴唇。
伸出拇指擦去简守眼角的泪痕:“对不起……”
他会的中原话不多,统共就那几句,所以有时候需要简守去猜他话中想要表达的意思。
他的道歉不是为现在,而是为昨天将他往湖里带。
可简守并不纠结于昨天,他定定地看着赫连桀:“你为什么亲我?”
渡药也就算了,后面的又算作什么?
好在赫连桀也没想过要用渡药做借口。
他像个贪吃的小孩一般,又碰了碰简守柔软的嘴唇。
“你和我一样。”
简守刚开始的时候没听懂,所以当赫连桀再凑上来时,一巴掌把他扇开了。
当然,这样的力气就相当于不痛不痒地在他脸上摸了摸。
后来简守才想明白赫连桀的意思。
他以为他们之间,早已心意相通。
先给糖,再给棒槌???
话说,四不四有人举报我啊,前面的文被锁了这么多……心肌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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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此间寒水 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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