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询问，姚嘉声从姜嬴那边得到了一个不是很确定的答案：她可能快要踏上修行之道了。
但很可惜，姜嬴马上要带着她的徒儿出去历练，并不能留在姚嘉声身边，实时为她提供指导。
姚嘉声有些忐忑，好在姜嬴把系统留下，又说系统在此事上同样经验丰富，她才咬牙同意姜嬴出门。
出行的日子很快就要到了，姜嬴在和姚嘉声共同商量过后，定下了前往姾州的人选：姜嬴、厉家母女、战定心、闵金戈、方婡和江老太君江探月，以及最后一人带着的江逐浪的遗物。
让战定心和闵金戈一起出门，是因为那日交心之后，闵金戈又找了姜嬴一次，说她还想给战定心一次机会。
至于为什么还要带上江老太君江探月？
因为据江探月所说，她人生的前十六年在江上长大，虽然之后困于后宅，但是仍有相伴十六年的江风月影在心中相伴，所以更衬得江逐浪的可怜，所以她想带着女儿去看看。
姜嬴从上个世界薅来的飞舟很大，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便在姚嘉声的拜托之下，顺带把江探月捎上了。
出发当日，风和气清，是姜嬴专门挑的好日子。早在两日前，她便放出飞舟，停在城门口，一是为同伴准备东西行方便，二也是让玉璋城的百姓看看神使的能耐，以免她离开的这些时日，有不长眼的去找姚嘉声的麻烦。
但在她再次上船时，差点被船上的金碧辉煌闪瞎了眼，险些认不出这是她的那艘飞舟。
金碧辉煌的原料来源于三个母亲，战定心、厉崇渊和姚嘉声。
笑死！姜嬴望着在她面前低垂着脑袋，羞愧万分的三个徒子，哭笑不得。其她人的私人交通工具放到外头，若不锁好，还得忧虑东西被偷了如何。但她的飞舟放到外头不上锁，不光没有被偷走东西，反而还多了许多奇珍异宝。
而把飞舟装饰成金舟的罪魁祸首，两个作为同行人员同她一道登了船，剩下一个作为送行人员，远远地立于城墙之上。三人面孔上毫无一丝愧疚之心，不比她们的三个女儿。
也是三片慈母之心，姜嬴只是觉得好笑，并不打算责怪她们，便拍拍三位徒子的脑袋，退到一旁揉眼睛去，把舞台留给了送行之人。
系统说在其中给她们安排了惊喜。
来为她们送行的人很多，几乎整个城的百姓都来了。姜嬴和城中百姓们平时各自忙各自的，没发现有那么多人，今日她们全部聚在一起，便觉出山海般的多来。
人群黑压压的，如同一片潮水。人头攒动，晃人心神。这之中，又有三支队伍穿得既整齐又与众不同，格外吸睛。
一支是专门来送方婡的，由方婡从坊间捞上来的小姐妹构成，目前都在巡逻队供职，是以穿着一身冷寒的黑青色轻软甲胄，腰边别着配剑，站在队伍的最前方，不苟一笑。
她们在送行完毕后，还要配合着其她巡逻队，将城门口的百姓们疏散，再马不停蹄地投入到巡逻工作中，所以在送行时，直接穿上了工作服，这样便不用将多余的时间，浪费在换衣服上。
第二支打眼的队伍是专门来送闵金戈的，是战大将军府的府兵，在姜嬴降临以前便存在了。比方婡那一支队伍看上去更加的专业、团结、齐整，身上的肃杀之气更浓，看着便不好相与。
第三支人数较少，且人员的平均年龄与前两支队伍相比，小了不少。姜嬴在李梦渔和厉威娘的朋友圈中见她们较多：她们都是刚进入学宫的女孩们，也是厉威娘在学宫中帮助过的对象。所以她们是为谁而来，不言而喻。
三方各有各的特点，相互之间对待对方的态度也各不相同。第三支队伍明显与前两支都交好，但前两支队伍自出现后便在暗中较劲。
方婡和闵金戈不对头，虽然没有表现得很明显，但是矛盾也延伸到了她们各自的小妹身上。
率先出声的是方婡方的人，她们在姜嬴不解的目光中，拔出身上的佩剑，剑尖朝上，为方婡举剑送别。
“方王姥必胜！”
“孅王必胜！”
姜嬴：不是？必胜什么？
她向方婡抛去一个疑惑的眼神：你都向她们说了什么？
方婡无语凝噎。从前，在没把自己卖入富贵人家家中当丫鬟之前，她曾以偷听窃听街上的闲谈为生。
如果是平民百姓之间日常无聊的对话，这些消息会被判为毫无利用价值的消息，即使去向负责人上报，她也拿不到一文钱。但如果是高宅大院中的达官贵人的消息，换来的钱可就多了。但不是每天都能走大运，撞上深院秘事的。为了那一丁点钱财，方婡学会了添油加醋、无中生有和胡编乱造。然后没有藏私，而是将这一本领传给了姐妹们。
现在看来，她们不光领悟了，甚至在她当丫鬟的那段时间中，实践得很好。
这次的目的不是为了钱财，但也差不多，为了虚荣，为了脸上有光。所以大概是将一个反贼说成了几个，又在接下去的传达过程中，没有阻止她们将几个夸大成几十个。
而她，也暗示过姐妹们，她今年十四岁，比之当年一战成名的战定心，也不过大了一岁。
但是方婡也没想到，姐妹们会瞒着她搞出这阵仗。
举剑相送，并非她们无师自通，只是在坊间抱团取暖的那一年，偶尔闲暇时，会聚在一起听茶楼说书人的说书。当然不会是在茶楼里，那是要银子的地方，她们通常是在茶楼后头，没有人的小巷子中，蹲坐在窗下，耳朵靠着墙，听个迷迷糊糊的大概。
说书人曾经说过，当年苟家军与其她义军约定，谁先打入玉璋城，谁就可以称王。于是在苟家军离开陇西之时，所有陇西道府的老百姓都走出家门，沿街相送，她们挥舞着手头各种各样的东西，一路将苟家军送出了陇西。
便有了今日的挥剑送别。
闵金戈方亦不遑多让。只听领头人轻哼一声，“早就猜到她们会来这一遭”，她一挥手，那些闵金戈家的府兵便各自从身后拿出一张正方形的红金色纸来，喊出口号：“世子旗开得胜、一路长红！”
这一嗓子，终于将迷糊的玉璋城彻底惊醒，尚未离巢的鸟儿“扑簌簌”扇着翅膀，逃离这个不正经之地。而风却被此地的新奇吸引，稍稍停驻，吹起两方少年额前不羁的碎发。
最后一支由小孩组成的队伍，看似最为不利，但看到她们拿出的东西后，旁人方才明白，她们并非凑数和吃素的。她们拿出的，正是从系统手中借来的——大！喇！叭！
提前录好的稚嫩童声从喇叭口钻出：“威娘姐姐所向披靡！”
而比起两个呆在原地的少年，厉威娘的反应更加快些，仿佛提前知晓有这一遭。她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板凳来，一脚踩上板凳，朝着下首为她送行的孩子团挥手微笑：“一定！一定！”
目睹一切的百姓先是惊诧地张开嘴巴，待明白这是三方少年的比拼之后，伸手捂住了嘴，笑嘻嘻的，各自依着兴趣，加入了不同的阵营。
于是“闵世子武功盖世，移天夷海！”
“方王姥此去斩邪，马到成功！”
“厉娘子所向披靡，扬我女威！”
便你一句我一句，在玉璋城外此起彼伏起来。
战场之外的江探月乐呵呵笑出声，拍拍手中的珍宝盒，“年轻真好啊！”
一阵风起，吹过柳树梢，吹得人心荡荡，姜嬴趁势注入灵力，在人们的注视下，飞舟缓缓升起。
飞上了天，闵金戈家的送行阵仗便占了优势，几个字终于全部落入船上众人眼中，个个都是飘逸的行书，连笔锋都透着犀利。只是连起来不是那么顺滑，可见她们也是匆匆制作而成。一共十个大字，断成三个短句：“人间第一流 闵金戈 胜利”。
可恶，这次被她占了优。方婡趴在船壁之上，朝着下面的人挥手，却听姐妹们突然发力，声音劈天盖地，盖过了闵家兵领头人手中的文字。
“方王姥，必胜！”
她们先于闵金戈与姜嬴接触，比闵金戈方的人早一步吃了强身健体的丹药，体内丹田和灵力都要比前者充沛，于是声音冲破云霄。
最后持续不断飘上来的是厉威娘方的科技，虽然声音没有方婡方的战意汹汹，但有科技和童声加持，在稳健上胜了一筹。
三人各自占优，谁也不胜谁，谁也不输谁，两两对视一眼，忽然笑出无限豪情。
船上的风比地上的更大，吹得行者们裤管猎猎，江探月和姜嬴也笑着，看着眼前的一切。
飞舟向东前行，连初升的朝阳都在她们的下方，和呼声一起，跟着行者走动。
在她们的上方，是一片无垠的蓝天，像未知与希望，照着这艘船上的老人、小孩、少年与青年。
系统站在下方的人群中央，抬头眺望，飞舟的影子已经被层层堆叠的云浪遮蔽，但是三方的支持者仍旧在她旁边较量着。
她呼出一口气，轻笑出声，向连接中的姜嬴道：“怎么样，姐？有修仙文那个味了吗？”
须臾，姜嬴的回答传来，“何止啊！说是仙侠文也不为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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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吾道何孤？（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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