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少年叽叽喳喳地朝丰盛晚宴,不,是国师的长芳殿进发。一路上,风守青时不时朝四下观察,发现皇宫里的相貌焕然一新。别的不提,光是行走在甬道上的宫女丫鬟,也都挺起胸膛精气神十足的样子,遇见她们也不用下跪,只要躬身行礼便可。
没想到神降后不过短短十四年,宫中便完全没了卖身为虏的习俗。现如今宫里的丫鬟们和自己这些皇亲国戚并不是主仆关系,而是雇佣关系。若是随意打杀,就算尊贵如她,也要去蹲大牢。
而皇子们平日里的生活起居,也俱是亲力亲为,故而再没有贴身丫鬟这一说法,是以上辈子与她情同姐妹的花桃,这辈子只是她普通的下属。
顺带一提,花桃也不叫花桃了,她现在是见习侍卫花持盈。
这样也好,风守青想到上辈子的花桃穿着一身大红的惛服,跪在她面前哭着说,“小姐,nu不愿嫁人,只想永远在您身边服侍。”
然那时的她被困深宫已是逃不开的命运,只能竭尽全力为从小陪在她身边的花桃找一个好归宿,她当初是真的以为这是对花桃最好的安排。
“明天休沐,你们怎么安排的?”
风晴好走在风守青身边,转过身去,一边倒退着走路,一边问后面互相帮忙按摩的姐妹。
“就休一天,还能去哪玩,还是在殿中安安心心地完成课业吧。”
风守青斜着眼睛悄悄觑了风晴好一眼,很不幸被风晴好当场抓获。
“怎么了,太子殿下,莫不是我今日穿得太过英俊潇洒,让殿下对我生了情愫了?”她转过身,慵懒地往风守青身上靠。
风守青笑笑,自然地用手肘将贴上来的风晴好推开,“走你的。”
推完她自己愣住,但风晴好浑然不觉,笑嘻嘻地道:“没办法,谁叫我这么优秀。看在太子殿下的面子上,我就勉为其难地让你插个队。”
“什么队?”风守青一个闪身避开风晴好扑上来的身子。
“当然是我的追求者的队伍了!”
“噫-你好恶心啊!不要靠过来,你好热啊!”
“啊,小青青,我的心都要被你伤碎了!”
“那你最好现在碎给我看!”
——
一顿丰盛的晚宴过后,众少年尽皆撑着肚子,在长芳殿中或坐或躺,不停地打着哈欠。
其中正襟危坐的风守青显得格外不合群,但她已经顾不得这点不合群了,因为她正板着脸,用手掐着大腿,尽力不让自己在漫天飞舞排队飘进厨房的锅碗瓢盆之下叫出声来。
为什么你们都对此一副见怪不怪接受良好的模样啊!这是法术吧?是法术吧!看着躺了一地的姐妹,风守青在心里咆哮。
风晴好又把头搭在了她的肩膀上,静下心后,她的体温不再像骑射之后那么滚烫,夜风从敞开的大门吹进来,带来一丝凉意,这一次,风守青没有躲开。
风晴好把玩着风守青的手指,仍旧不死心地说服姐妹们一起出去玩。
虽然已经感叹过一遍了,风守青还是想吐槽一句,原来你是这种风格的人吗?
但吃饱了就困的姑娘们此刻只想回房睡觉,纷纷拒绝了她的提议,“还有一个月就到月经节了,那个时候再出去玩也不迟啊!”
有姑娘开始打哈欠,于是一个接一个,最终连风守青也彻底沦陷,打出个大大的哈欠来。
“天色已晚,各位殿下不如就在我这歇下。”
将所有的餐具都弄去厨房之后,姜嬴又泡了壶茶,一边啜着,一边将姑娘们留下过夜。
风守青还打算客气推托两句,其余众人皆一口答应下来,看她们熟门熟路的模样,看样子没少在这里吃完就睡。
——
“呦!守青,你来月经了!”
因着沾了满身的火锅气味,于是进了房间后,风守青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换衣服。却不料刚脱了外衫,同她一个房间的风晴好便眼尖地发现,她的亵裤之上竟沾着一滩红褐色的血迹。
“是吗?”
一股喜悦率先涌上风守青的心头,她顺着风晴好的指引,伸手去摸身后的血迹。
“是啊,就在这里!恭喜你呀!”
风晴好同样高兴得一塌糊涂,蹦到墙边伸手便敲。
不过一会儿隔壁同样传来了一阵敲墙声,那是一同长大的她们不断讨论完善出来的暗号,风晴好敲的是“有大事”,而那边回的则是“怎么了?”
风守青在姐妹们的敲墙声中对着手中的外衫出神,为何她听闻亵裤之上沾染了血迹的第一个反应,不是用外衫将血迹遮挡,而是喜悦?她究竟是楚安易,还是风守青?
若她仍是风守青,楚安易的记忆又是从何而来,从骄横的郡主,到端庄的皇后,二十八年的经历,为何如此真实?真实到她现在仍旧能够感受到,楚安易心中命不由己身若菟丝的无奈与悲哀。
蜂拥而进的姐妹们打断了风守青对于人生哲理的思考,一个个面上喜气洋溢,仿若来月经的是她们一般。
太子来月经,不是小事,是而一向幽静的长芳殿此刻热闹了不少。
“算算日子,你下个月来月经的时间正好赶上月经节。”风晴好依旧黏在风守青身边,与其她姐妹掰着指头算日子。
在月经节当天来月经的女子,会被视作好运化身。媗朝不同地方对待好运化身的方式不同,而在都城,那些女子们通常是......胸前戴着大红花在一众鞭炮声中骑马游街。
那个大红花,真的好丑啊!
从记忆中翻出大红花样子的风守青无奈扶额,上辈子她虽然只是个郡主,但吃穿用度比公主还好,衣服首饰比公主的还要华丽,胭脂水粉比公主用的还要昂贵。没想到重活一世,既不能涂脂抹粉,也不能梳粧打扮,审美竟降级到此种地步,当真是......太爽了!
她想起自己上辈子在放榜后,带着花桃特意占了好位置,看大街上的俊朗男探花打马而过。那时候的她,那么喜欢出风头的一个人,怎么就跟其她人一样,疯狂往年轻男探花怀中砸金锞子,却从没想过若是打马游街的是她会是怎样的光景。
皇蒂和姑母散去之后,皇子们也纷纷开始畅想风守青游街时的画面,“听说月经节时,夷戎一族和周国都会派使者前来学习我媗朝文化,青姐到时候一定要骑马场最俊的那匹汗血母马,让她们好好体会我媗朝的威风。”
“还有我送给青姐的生辰礼物,青姐到时候一定要带在身上。”
风守青仔细想了想,那礼物好像是一把七斤重的大刀。
一群皇子挤在一个房间内,叽叽喳喳,为风守青在月经节上的亮相出谋划策,风守青认真听着,最后悲惨地发现,若是自己将她们的提议全部接纳,那么游街那日,身上怕是要穿戴近四十斤重的铠甲与武器。
风守青:倒也不必如此。
年轻皇子们聚在一起,欢声笑语无限,谁都没有要睡觉的意思,直到姜嬴几次来催,众人方才不情不愿地分开回房睡去。
第二日日上三竿,风守青方才悠悠转醒。开了窗,就见那个唤做系统的小白人举着一封信,晃晃悠悠地朝她飞来,她连忙伸手去接。
“青青,是嘉树姥姥给你的信!”
风守青热泪盈眶,自上辈子一别,她有多久没有再见到祖母了?
“祖母在信上说,她很高兴我来了月经,为我感到自豪。”读罢了信,风守青兴奋地对着坐在窗棂之上,百无聊赖地晃着脚的系统汇报。
她将信纸折起,放在胸口,一股暖流从心口经过:祖母,孙女回来了。
上辈子祖母在她十七岁时驾鹤仙去,只因有人想要毒杀僖宗,下了毒的鸡汤却阴差阳错间被祖母喝下。但除了祖母之外无人知晓,让僖宗屠尽宫内下人也没找到的下毒之人,竟是祖母自己。
风嘉树自知时日无多,深怕归去之后唯一的孙女受了欺负,遂用最后的一条命为她的宝贝孙女换来了一块保命金牌。但纵使祖母机关算尽,也没有想到她那懦弱无能的孙女婿竟会丢下她宝贝孙女,跑到幽州起兵谋反。
那时僖宗的九王男成功斗死其他兄弟上位,听闻秦王在幽州起兵谋反,将她丢进了地牢。但祖母在死前的筹谋救下了她的命:僖宗对祖母有愧,死前特意留下圣旨,无论是谁登基,都必须善待惠安郡主。
最后她的夫君攻进都城,将虚弱的她从地牢中抱出,封她为皇后,给她无上荣宠。他说他爱她,但已经感受过这世上最无私的爱,在最无私的爱意中成长的楚安易,又怎么看得上他那点爱呢?终究不过是,无路可选罢了。
素日里和她一起招猫惹狗的哥哥后来成了镇国将军,也曾对着她情深意切,跟她说:“在宫中莫要委屈了自己,你的身后有整个镇国将军府替你撑腰。”
但到底帝威难测,谁又会真的为一点小小的委屈,造皇帝的反?
“大皇男,殿下正处于经期,您不能进去,冲撞了月神就不好了。”
守在门口的花持盈出声,打断了风守青的回忆。
大皇男,好像是他的哥哥楚珏,这辈子叫作风卿卿,是母皇在她出生后,照着她的名字改的,据说是为了让两人听上去更像兄妹。
“月神?”
“就是月与潮汐之神哦,也是月经之神。相传月神的神识会降临在每一个来了月经的女人身上,但她特别讨厌男人,所以男人是不能靠近来了月经的女子的。”
系统出言解释。
想起来了,她昨夜来了月经后,姐妹的聊天不知怎得就七拐八拐地跑偏到了奇怪的地方。她忆起有姐妹说:凡是女子,来月经者,男人就必须远离。若是男子冲撞了月神。那么该男子须得先去月神庙忏悔三天三夜,然后茹素三年不沾荤腥。
是以为了男子好,大户人家的男儿基本上是养在闺房之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8章 千岁千岁千千岁(三)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