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随机吃掉一个哥哥

客厅桌子的边边角角散落一堆烟头,塑料袋里的盒饭泛出一股难闻的馊味。窗户是封死的,不通风。外面东倒西歪倚了几棵青葱小树,没有鸟叫。

光头从吃剩的盒饭里挑了两个早就变得又凉又硬的馒头,打开杂物室的门,像丢流浪狗似的把馒头扔到周邢面前,然后对他说:“给,吃吧,你不是饿了吗?这回可别说亏待你了。”

他抬头一看,周邢还躺在原地,旁边血迹斑斑,看上去已经陷入昏迷了。

光头走近一瞧,用脚尖踹他两下,结果发现周邢像一条死狗一样随着他的动作摊煎饼。他突然有些慌了,要是钱还没到手人就死了,那他们不就白干这一遭了嘛!

他转身想回去跟申信商量,结果刚一回头就挨了一闷棍。

申信刚吃了药,正低头看手中的药瓶。其实这药对他来说已经没什么用了,可他这条烂命还得靠这玩意拖着。他把药瓶扔在床头柜上,就在这时,从杂物室中传来一阵叫骂声。申信连忙夺门而出,冲向杂物室。

等到了那里才发现,光头抱着脑袋躺在地上,他的光头让血给染红了,跟驴肚皮上切下来的流血肿瘤一样。而周邢此时正从光头身上起来——他压在光头身上薅着对方的衣领把他的后脑勺往地上磕。周邢随手拿起刚才他扔进来的馒头往他的嘴里?,摇摇晃晃起来后看着申信进门又踹了他两脚。

申信打量着周邢,周邢也在看他。一时间,沉默在二人之间蔓延开来。

“我讲的实话,我一闻到你身上的那股味道就知道你快要死了。”周邢先开口了。他说的那种味道是一种皮肉腐烂的味道,人身体里的油脂被闷热的天气蒸烂后又凝固成泛着油花的白色脂肪皂,那是浸入骨髓的酸涩腌渍味。等人死后,这种味道还能浸入棺材中,除非烧成骨灰,浅浅淡淡的一捧,留在骨灰盒子里,等岁月淡去,打开盒子的人或许在心理暗示下隐隐约约能够闻到一股碳酸钙味。

申信朝前走了两步,他的脸上始终带着不屑的笑容。当初被他随手拎着的小崽子长大了,不过他依旧看不起他,尽管他让自己蹲了半辈子牢。“你撑不了多久了,你这样干不过我。”

周邢当然了解自己的情况,他早就因饥饿和缺水而脱力了,能够偷袭光头已经耗费了他几乎全部的力气。

他淡然地说:“我不是周景行。”

申信突然笑了,笑的很大声。

“你拿这个骗我没用。我不会放过你的。更不会放过你们全家人。”他目露凶恶,眼白反着瘆人的光。

“没骗你,我确实不是周景行。重新认识一下,我叫周邢,是——”他卖了一个关子,“这具身体的新主人。”

轰的一声,客厅中不知什么东西掉落在地上。也许是老化的破家具零件吧。

坪乔路一家中医馆的后巷是第七个地址,周景珩按照绑匪的要求在角落的一个木桶中放下的密封的袋子。等他回到车上后,警方终于传出了好消息。

“已经确定了绑匪的据点,现场的警员正在控制现场,密切排查一切隐患。”他们去了远郊的厂子,结果并没有发现绑匪踪迹。最后还是一队警察沿着范文天的行动路线追踪到他们的位置。

范文天收了工小心翼翼地往回赶去,路上贼眉鼠眼地观察周围,直到门口才松了一口气。

他打开门后,正吵嚷着让人赶紧订外卖,结果光头和申信都没动静。范文天瞬间警惕起来。他顺手拎起一根铁棍就往杂物室走去。范文天一脚踹开杂物室的门,把铁棍竖在身前,往里面打眼一瞧,竟然只有倒地不起的光头,周邢消失不见了!

他上前摇醒光头,光头模模糊糊地睁开眼睛。问他发生了什么,可他只记得周邢把自己给打晕,剩下的他就不知道了。

范文天呸出一口痰,骂道:“妈的,还是让这小|逼崽子给跑了!”

“不对劲,申哥人呢?”

“他也不在。”

俩人面面相觑,突然一种荒谬的想法从心头冒出。

“不会是姓申的把人带走了想独吞票子吧?”

他们跟申信不一样。即便他们两个人也参与过二十年前的绑架,但是他们不是主犯,判的没申信久。所以他们也没那么多怨怼,无非是出狱后太缺钱了,想搞俩钱来花花。

“麻|痹|的,我早他妈的说的姓申的那老玩意没安好心,他妈的果然是想独吞!”

“先别说这个了,当初也不知道是谁一口一个‘申哥’。还是赶紧想他们能去哪吧,去车库看看车还在那吗?”

等他们出门去车库一看,发现车早就没了。

暗中观察他们的警方也发现了这俩人的异常,并且把消息传回给指挥。

行动总指挥对这种事情也颇有经验,他怀疑道:“不会是他们发生内讧了吧?想办法接近他们的住所,确定人质是否还在那里。”如果真如他所想,绑匪内部发生分歧,将人质带离,那可就不妙了。

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周景珩依旧行驶在路上。突然,他接到了一通电话。此时第二个打电话的绑匪已经离开,第三个绑匪刚把第八个地址告诉他。

这个时间点给他打来,他犹豫了一下,不过很快接起。

电话那头非常直接地严明了自己的身份。

“我是申信。你应该认识我。你的弟弟在我的手上。”

听见他的声音,周景珩捏紧了手机。

“你想要什么?我都会满足你。”周景珩努力地压制心底的愤怒,他控制自己的声音,平静地说了这句话。

对面笑道:“把你身上所有的监听设备都关了,我知道你报警了。”

周景珩心神一震,他不确定对方究竟是知道真相还是在诈他。

对面传来不耐烦的声音,“我让你把所有监听设备都关了。我很没有耐心,你要是继续跟我僵持下去,我不确定会对他做什么事情。”

通讯设备对面传来异动,但周景珩还是果断地按灭了设备。

“你说吧,要我做什么?”

申信报上一个地址,说:“来这个地方,半小时!不要让我看到有人跟着你!”

“人呢?我要确保他的安全。”

“呵呵,我不会让他轻易死的。”好戏还在后头呢,现在就死了才算便宜他们。

周景珩朝后视镜看了一眼,果断地在路口转弯,趁着一个红灯亮起暂时甩开了后面的车辆。

长名山沙场,夕阳斜睨,在大地上落了一片红。

远处沙坑掀起的坟头在霞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凄凉,仿佛这就是一个腐烂尸身该有的归处。

挖掘机还停在沙坑深处,高举的机械臂狰狞地捶向黄沙厚土。

两条人影交织撕扯。沙土被风吹进嘴里、眼里,人又被掀翻在沙土里。人是从黄沙中长出来的,躺在黄沙里的时候,脱力的世界在替他头晕目眩。

人终究是要重新回到土里的。

周邢重重地压在申信的身上,他扯住对方的衣领不松开。他有气无力地说:“没用的,我不怕疼。”

申信的肘击重重打在他的太阳穴上,周邢只被打歪了脑袋。

鲜血不知从哪里溢出,淹没了眼膜。他有些看不清了。

直到这时他才从001的话中体会到一点后怕。可与此同时,这种痛感停滞的滋味又让他的筋骨挺直起来了,只要摒弃一切伤害带来的后果,那么他就是无所畏惧的。

申信从他的身底下翻过来,拖着周邢就往挖了半截的沙坑中走。他想把他活埋,趁着他被活埋之前。

周邢用几乎骨肉分离的手抓起一把沙子就往申信的眼睛里扬,伸腿一脚把他踹倒。

沙土进入申信的眼睛,在他灰头土脸的脸上留下一道泪水。

这下,周邢也没能起来。他还是饿,太饿了。

两个人双双躺倒在地。

过了一会,申信再度爬起来。他似乎不把对方杀死就不肯罢休。

结实有力的拳头落在周邢的眼前,周邢的眼神有些涣散了。视线溜去遥远的、被晚霞填充的天空……

申信似乎打累了。癌症晚期的身体支持他到这个地步已经是复仇的怒火能够发动的最大功效。

周邢也睁着眼睛一动不动了。

他的眼睛充血又浑浊。尤其是右眼,像一只“久经战场”的玻璃珠,外层镀上了坑坑洼洼的磨砂工艺。

申信跪倒在地,痛苦地嘶吼起来。

天边倦鸟归。

黄沙扬暮霭。

一只胳膊从绕上脖子,渐渐收紧力气。

身体被带动着滚了两圈。终于,不堪负重的沙坑边际陷落了。

黄沙裹挟沙砾,将两人冲入沙坑底部。当黄土埋在身体上的那一刻,他突然就恍惚了。

石块夹杂在沙土间,被他们的身体撞下去,身体重重地落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惹得闷哼声不断。

远处传来响动。

周邢还是维持着那个姿势,躺在沙坑深处,沙土没有了坚实的土地的支持,慢慢地盖上他的脚,他的腿,他的四肢,他的身体……

一个模糊不清的身影从沙坑边缘下来了。

他听到有人在叫一个名字。

他知道那不是名字。

他本应该回应的。

但是他已经没办法回应了。

可他还没吃饭呢。

远处传来警笛声……

“黄沙扬暮霭”一句来自《杜架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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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随机吃掉一个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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