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从唯带庄园梦回了临江别苑。
庄园梦行走不便，一只腿打着石膏，走路在许从唯的搀扶下得独腿跳着走。
把人带回家后，许从唯将她安顿在自己的卧室。
卧室一派整洁，连衣柜都空荡荡的。
乍一看还以为是很久没人住。
看到床尾的行李箱，庄园梦眉眼耷拉下来，“姐姐，你什么时候走啊？我该不会耽误你了吧。”
许从唯：“没有。估计是几天后。”
她得等小姨。
但目前看，小姨应该会回外婆那边住，而她也只能暂时待在许应如家了。
不过刚好，方便照顾庄园梦。
庄园梦坐在沙发上，一进屋就拘谨不安，克制着自己不要东张西望。
许从唯拿来干净的杯子给她倒了杯温水，在她旁边坐下。
她温声：“安心住，别不好意思。”
“谢谢姐姐。”
“不用谢我。”
许从唯上网搜索关于今天上午溪山公园的新闻。
官方新闻还没出，但能在网上走到现场目击者拍下的相关视频。
是一辆黑车冲向人行道。
现场乱作一团，人吓得四散开，却还是有不少人受伤。
有的慌不择路磕倒在石墩上，有的摔进草丛，有的像庄园梦这样受了擦伤，或是躺在地上呻吟……
前世，是在七月四号，当时只有她一人。
陈序不知打哪儿跑出来把她推开，最终真正伤亡的只有陈序。
绝不是像今天这样。
许从唯看向庄园梦的腿，有些内疚。
收到庄园梦消息的时候，她六神无主，很慌。可现在冷静下来想想，也许车祸是真的过去了。
它没有因为她和陈序的刻意避开而消失，它发生了。
好在没有前世那么严重，没有人重伤不治。
许从唯莫名松了口气。
现在，事情是真的过去了吧？
许从唯认真地对庄园梦说：“你别有负担，好好在我这儿养伤。”
“谢谢姐姐。”
好在只是轻度骨折，两周后就能拆除石膏。
陈序也看到了网上的视频，第一时间给许从唯打来电话。
许从唯正在厨房做饭，擦干手点了接听。
陈序的声音传出来。
“你看到新闻了吗？溪山公园那边……”
“我知道。庄园梦也受伤了。”
“严重吗？”
“还好。哥哥我就是骨折了，没什么大碍。”庄园梦听出陈序的声音，一蹦一跳的过来。
“那就好。”
过会儿，陈序说：“是七月十一。不是四号。”
庄园梦眨眨眼：“什么四号，十一号的？”
许从唯：“反正应该是都过去了。”
陈序：“嗯。”
他有一点点信了。
这件事一过，许从唯才有了心情问陈序：“你的高考志愿填报哪些学校了？”
陈序：“我给你发过。”
“……”
许从唯划掉通话界面，点开跟陈序的聊天框。
向上翻到六月底的聊天图片才发现，他确实发过了。
还问了她的。
他的志愿只填了两个。
清大和榆川大学。
这两个学校实力还是有差别的。
许从唯没忍住说：“你只有第一个是认真填的吧？”
榆川大学，以陈序的实力简直亏死了。
陈序：“不，两个都是。”
成绩出来的当晚，他就给许从唯打过电话，就那时候聊了会儿。
好像离开学校后，她特别忙。
每天也不知道在忙什么，什么消息都没有。
果不其然，许从唯解释的跟陈序所想一致。
“我当时忙别的事，没注意看你发的。”
“嗯。”
-
一周后，许从唯带着庄园梦去了陈序家。
她买了好多养生的一股脑都带了过去。
因为一个人提不动，不得不给陈序打电话来帮忙拿。
看到出租车后座堆得满满的礼物，陈序两眼发黑。
他问：“你嚷嚷着要来就是为了送礼？”
许从唯一边把东西往他手里塞，一边说：“怎么能说是送礼呢？这些都是我给奶奶的心意。”
陈序：“那你的心意还挺沉。”
他两只手都提不下。
庄园梦扶墙，适时开口：“哥哥，你跟姐姐先搬，剩下的我在这儿看着。”
陈序点点头。
这条巷子，许从唯轻车熟路，走在前面。
陈序因手里提的东西太多，落在后面。
看着她的背影，他道：“怎么今天拎这么多东西来？”
许从唯回头等他，“多吗？”
陈序：“你以前是空着手来的。”
许从唯不好意思地笑，“那正好，一次性全补上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哎呀，我知道。”许从唯不以为意摇摇头，“过几天我就回榆川了，临走前来看看奶奶。”
陈序喉头一哽，忽然就迈不开脚了。
他盯着许从唯，“过几天？”
许从唯：“对啊。我本来就不喜欢湘城，被迫回来的，好不容易能走了。”
不喜欢么？
陈序：“你好像，很高兴。”
“我能不高兴吗？我盼了半年诶。”
从回来的那一天就盼着离开。
陈序突然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愣愣地站在原地，站了许久，久到许从唯往前走消失在路口拐角。
他看不见她的背影了。
陈序呼吸有些沉，心口像被什么压实了，重的他喘不过气。
原来，对她来说离别是件这么轻松又快乐的事吗？
看到许从唯来，奶奶出来迎接，看到许从唯提着的礼品，问：“都是你买的？”
“对啊奶奶。有燕窝、艾灸仪、奶粉……”
太多了，许从唯一下子说不完，只把东西先放在地上，说：“奶奶，您先等着，我去接陈序。”
走到一半，跟陈序迎面撞上。
他走的慢了点，情绪沉沉的，阴着脸，跟她刚下车看到他的时候不一样。
是东西太重了？
许从唯腹诽着，弯腰去接他手里的东西：“生什么气呢？我这不是回来帮你拿了吗？”
然而，陈序错开她的手，绕过她走了。
许从唯耸了耸肩，对着他的背影喊：“那我继续去搬了。”
她回到路边，庄园梦正在低头数堆在地上的礼物。看到许从唯来，立马说：“姐姐，你这是把所有的保健品，养生的都买来了吧？也不怕过期？”
许从唯：“不会。”
庄园梦：“姐姐，你为什么对陈序奶奶这么好啊？”
说实话，这些一看就好贵，她可不舍得买。
而许从唯为什么斥巨资买这些送给朋友的亲人？
也太奇怪了吧。
她以为许从唯会说，受过奶奶恩惠，奶奶对她好之类的。
谁料许从唯只是叹了口气，回答：“心里愧疚，总觉得对不起她。”
庄园梦惊讶的睁大眼睛：“为什么？”
这次，许从唯没再回答，而是笑了笑，继续搬东西。
她难以忘记，陈序死后，奶奶在医院走廊撕心裂肺的哭声。
她难以释怀，陈序死后，那个什么都不知道依旧活的幸福的自己。
她更对不起陈序。
即便一切翻篇了，她也要竭尽所能弥补什么。
只有付出了，她的内疚才能减少一些。
许从唯拎着礼盒直起身，冷不丁对上陈序漆黑的眸子，不禁晃了下神。
陈序迎着她的目光，问：“为什么？”
“为什么愧疚？”
许从唯：“你听错了。”
不知道怎么回答。
既然事情真的过去了，那就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就好了。
-
单是许从唯买的保健品都有七八盒，更别提那些营养品了。
日用品她也添了不少，甚至还给隔壁奶奶送了一些。
出手阔绰到不像是个高中毕业生。
面对奶奶的盘问，许从唯解释：“奶奶，这些都是我用压岁钱买的，可不是偷的。您孙女才不会干这违法乱纪的事。”
陈序轻嗤：还孙女。
庄园梦抬头：“孙女？姐姐，你跟陈序哥是兄妹啊？”
陈序：“不是。”
奶奶：“压岁钱你留着自己花，买这些太浪费了。”
“不浪费，我乐意买。”许从唯抱着奶奶胳膊蹭了蹭，“奶奶，我过几天就要走了，可能很长时间不能来看你了，我会想你的。”
陈序在旁边默默准备晚餐，给土豆削皮，闻言撩起眼帘看向许从唯。
听听，这话谁听了不以为她才是亲的。
被许从唯察觉时，他冷静地收回目光，站起身，去了厨房。
少年脸色沉冷，动作慢条斯理，偏偏看上去神情恹恹，颇有些心不在焉。
甚至都没注意到有人进来。
夏天空气很闷，风也燥热，整个湘城像是一个巨大的蒸笼。
陈序站在水池前，重重叹了口气。
许从唯：“再叹气，好运都被你赶跑了。”
陈序听见回头看她。
只看着她，一句话也不说。
“你为什么心情不好？以你的成绩，第一志愿稳录，还有什么可发愁的？倒是我，我才要愁死了，可别到头来连榆川大学都进不了。”
要是混的不如上辈子好就太丢人了。
不过好在，就算丢人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陈序：“不会的，我相信你。”
他说的认真，许从唯差点都信了。
她摆摆手，满不在乎：“没事，反正我应该不会滑档。我心态好很容易满足。”
话是这样说，但她还是有点后悔，要早知道会重生回来，干脆死前背套高考题，然后一鸣惊人，跟陈序进同一所大学。
许从唯想象了一下，不禁笑了出来。
算了算了，她实力不够，进去也只有被虐的份儿。
陈序偏头看她，“你笑什么？”
“开心啊。”许从唯声音轻快，“等开学后我去你学校找你玩儿，你得带我逛逛哦。我还没去过清大呢。”
陈序点头，“一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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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因为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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