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序回来了。
他买了床单、被套，还有一些消毒用品。
许从唯跪在沙发上，手肘撑着沙发靠看陈序。
“买这些干什么？”
她莫名想到了乔莓没说出口的猜测，该不会真被猜中了吧？
虽然她没谈过恋爱，但好歹也看别人谈过。
她自认不是个很保守的女生，但要先上船后补票，她还真的接受不了。
许从唯越想越多，到最后不敢看陈序，低下头，试探地问：“你什么时候回学校？”
陈序：“忙完就回。”
换了床单和被套后，他去了洗手间。
动静不大，但许从唯安静待在外面，还是能听到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在忙活什么？
忙罢，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
陈序满头大汗，去洗手池洗了把脸。出来一看，许从唯已经握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轻轻走过去，弯腰，抄起她的腿弯，另只手绕过她后颈落在她的肩上。稍一用力，将人打横抱起。
生怕将人吵醒，陈序全程小心翼翼将人抱到床上。
然而许从唯还是醒了。
她眨了眨眼，迷迷瞪瞪，在意识到自己躺在柔软的床上后，登时清醒过来，顺势往床另一侧滚，手抓住被子，将自己团团裹住。
陈序愣了愣，“你……醒了。”
许从唯捂脸：“对啊。”
“你刚刚是不是在装睡？”陈序笑了下。
装睡，想让他抱她去床上。
才不是这个意思呢！
许从唯炸毛，“我才没有，我睡着了。”
她奔波到这个点儿才休息，身体很累，刚才也确实睡熟了，谁料又被冻醒了。
许从唯看了眼紧闭的窗户，最后目光落在陈序身上。
罪魁祸首笑着说：“行，那你再滚回来。”
许从唯：“……”
莫名其妙被嘲笑，她沉着脸，“你脸上的水珠滴在我脖子上了，我才醒的。”
陈序低头：“对不起。”
他道歉倒是快。
许从唯大度地又滚了回来。
被子慢慢散开，风衣敞开，她又觉得凉飕飕的了。
陈序叹了口气，“你起来。”
许从唯站起来，站在床上还不及陈序高，直到陈序弯腰掀开被子的时候才刚好。
她勾住他脖子，亲了亲他的唇。
“辛苦啦。”
之后，许从唯乖乖躺回温暖的被窝里。
陈序大脑宕机了一瞬，过了会儿，才说：“洗手间我已经消过毒了，衣服也洗过了，烘干机烘过了，估计明天能干。明天可能会下雨，路滑，你别穿高跟鞋。”
许从唯：“啊？”
完了，她除了高跟鞋，就只带了双小白鞋诶。
“没事，穿也没关系。”陈序想了下，继续说：“还有，你可不能谁摁门铃就开门，至少先问一问对方是谁。”
“我想着肯定是你嘛。”
“也会有人敲错房门，或者别的情况出现。总之，安全为重。”
“噢，好吧。”她倒是没想过这些。
眼看许从唯眼皮越来越沉下一刻就要睡着的样子，陈序起身，“我要回学校了。”
许从唯闭着眼睛挥手说再见，却被陈序喊醒。
他声音温柔：“先别睡。这家酒店安全系数虽高，但我走了你还是得起来把保险栓挂上，这样更安全一点。”
许从唯困，脑袋沉，不想爬起来，“好麻烦。那你别走了呗。”
陈序犹豫了下，“也行。”
他刚应下，许从唯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猛地睁大眼睛。
“不行不行，你还是回去吧。”
虽说算上过去她心理年龄二十四，但目前她还大一啊。
刚恋爱，进展不能这么快吧。
陈序一脸迷茫，被一阵头脑风暴后表情非常严肃的许从唯强制性推出房间。
他只得转身，隔着厚重的门板对屋内的人说：“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好。那你到寝室了跟我说声。”许从唯说。
“行。”
在许从唯挂上保险拴后，陈序伸手推了推房门，确定安全后才离开。
后来，陈序发的信息许从唯自然是没看见，回到床上躺了没几分钟，她就睡着了。
-
陈序一宿没睡着。
他将手机静音在深夜给林何生发信息。
连续给林何生发了二十条信息，林何生那边终于打完游戏，聊天框全被陈序的标点符号覆盖了。
林何生：[你不对劲。]
此前他们聊天，陈序从来都是用最简短的话回复他，能三个字概括的绝不多发一个字，更别提现在这样狂发标点符号的情况，那是绝不会发生。
林何生：[感叹号15个？？？]
这也太不正常了。
陈序：[我高兴！]
林何生：[是不是跟许从唯有关？你俩在一起了？]
看到这条消息的陈序噌地坐了起来，惊讶问：[你怎么知道？]
林何生：[拜托，很明显的啦。]
宿舍其他人醒着，有在打游戏，有在聊天，手机都亮着。
突然安静了。
李越问：“你们都没睡啊？”
俞柯：“陈序睡了吧？还是小点声。”
“没有。”陈序说。
他冷不丁开口，让人始料未及，宿舍再度陷入寂静，直到李越惊讶：“卧槽你怎么还没睡？你今天很奇怪啊。回宿舍这么晚就算了，都一点了还没睡觉。”
俞柯：“既然这样那我就开灯了。正愁跟女朋友视频不方便呢。”
这一打岔，李越也忘了自己问了什么，继续打游戏了。
陈序还是睡不着，索性给林何生讲起了一档纪录片。
——关于文物的故事。
他语速适中，条理清晰，上至西周，下至明清，他把记得的文物故事娓娓道来，甚至连节目的背景都介绍的一清二楚。
林何生边听边打游戏，一心二用。
俞柯没再聊天了，陈序注意到，以为她要睡觉了，就没再说，改为文字输入。
俞柯：“这是哪档节目？在央视还是地方台播？听着怪有意思的，一点也不无聊。”
林何生那边也停下了，问：“对啊陈序，我在网上怎么没搜到你说的这个节目？”
陈序哑口无言。
他忘了。
这个节目是六年后的。
-
次日上午十点多，睡饱了的许从唯精神十足，起床以最快的速度把自己收拾好，顺便画了个妆。
陈序打算带她去附近的一家早餐铺，还没进去就被许从唯往反方向拽了下。
她眼睛亮晶晶：“去你学校吃。听说清大食堂的饭很好吃！装修也漂亮。你早上一般吃什么？”
“行。我……”陈序想了想，说：“喝粥。”
“啊？就喝粥啊？”本来还想体验一下陈序的同款早餐，许从唯立马放弃了这个想法。
陈序低头看了眼他们紧握在一起的手，自顾自的笑了一下。
昨晚之前，他没想过真的能梦想成真。直到现在还像在做梦一样没有实感。
陈序下意识握紧了她的手。
许从唯边走边东张西望，多亏陈序才躲开了柱子、树还有电线杆……
终于到了食堂。
许从唯点了一碗皮蛋瘦肉粥和一笼包子。
她低头慢吞吞喝粥，左手被陈序握在手里，手心有些痒。
他在她手心画爱心。
许从唯将手抽出来，“痒。”
陈序伸手，掌心朝上，“牵一下。”
岂止牵一下，从她离开酒店就一直被牵着。他牵上就不会再松开了。
许从唯摇摇头，“你先吃饭。”
陈序盯着她。
许从唯：“你看我也没用，先吃饭。”
陈序叹气。
看他垂头丧气的模样，许从唯于心不忍，偏头飞速地在他侧脸亲了一下。
“好了，吃饭。”
陈序高兴地说：“好。”
他低头喝粥，早餐跟许从唯的一样。
但他明显看上去不喜欢喝皮蛋瘦肉粥，也不喜欢吃带馅儿的包子。
许从唯注意到，问：“要不重新买点别的？”
陈序坚决摇头。
“你……不喜欢吃这些吧。”
“我喜欢！”
口是心非。
许从唯收回视线，一口包子一口粥，努力吃快点，结果听见陈序说：“我喜欢的。我得适应，不然下次怎么…亲你？”
许从唯震惊地看着陈序，而这厮已经好像什么都没说似的脸色平静地在埋头吃饭。
她咬咬牙，“你在想什么啊？”
陈序正想回答她的话，但被一道男声打断了。
俞柯端着饭过来，“陈序！我还以为你早上走那么早是去吃饭了呢？”
说完他看了陈序身边的许从唯一样，没什么反应。
李越打完饭也坐了过来。
许从唯吃完，陈序自然地将她面前的碗和蒸笼收拾起来放在托盘上。
“陈序，你拿错了？”俞柯瞥见，愣愣地眨了下眼，又胳膊肘推了推李越。
感受到他们的视线，许从唯大方一笑：“你们好，我叫许从唯。”
俞柯：“你俩？”
许从唯：“陈序是我男朋友。”
俞柯放下筷子：“你好你好，我以为你是来搭讪的呢。抱歉啊。”
李越：“我也以为。抱歉。”
“没事没事。”
陈序把餐盘放到泔水区的功夫，许从唯跟李越、俞柯就聊了起来。
俞柯连饭也顾不上吃了，“你不知道，陈序昨天讲了一晚上的故事。我们都听睡着了。”
许从唯没忍住笑：“这么催眠啊。”
李越：“不是，其实还挺有意思的。一开始我们听得起劲，后来到了四点实在太困了就睡着了。”
许从唯：“什么故事啊？”
没想到陈序还挺会讲故事，之前她还没听过呢。
她心里正盘算着以后失眠了可以搭陈序的主意，听到俞柯说的话，脑子忽然就空了。
像某根弦忽然就断了，珠子散了一地，她心里顿时就乱了。
俞柯：“文物故事。说了长信宫灯………还有别的我没记住。”
许从唯不记得自己走的时候有没有跟俞柯和李越道别，她站在大地上，却感觉像踩在云端。天空雾沉沉的，没有半缕阳光。
她的心越来越沉。
沉默良久，许从唯抓住陈序袖子，开口：“你怎么知道那档节目？现在应该还没有。六年后的你为什么知道？”
研三那会儿，这档节目上映，每一期她都会反复的看。过年回家别人看春晚，她还是会反复的刷。看了有数十遍，里面的文本基本都能倒背如流。
她知道很正常，可陈序为什么会知道？
那是他已经去世的第七年。
陈序：“我不想回答。”
许从唯：“我想知道。”
她不敢设想任何一种可能。
陈序眼神暗了暗，“唯唯，死亡不是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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