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来不及等到第二天,云夫人赶紧派人去外面打听,没多久,就得到了确切的消息。

镇国公膝下有三个儿子,前头两个都已经成婚,还剩下一个却是出了名的病秧子,据说自娘胎里带出来的病,长年累月缠绵病榻,靠苦药吊着命,门都没出过几次。去年冬天实在太冷,镇国公府的病秧子庶子本来就体弱,据说还无意落了水,本就孱弱的身体雪上加霜,都传是快没了。

国公爷疼孩子,去城外金云寺请了高僧算命,算出了一个冲喜的结果。

有高僧批命,镇国公府便请了媒婆进门,开始为自己家的庶子相看合适的姑娘人选。

可那庶子是个将死之人,哪怕国公府门第显赫,也没几家人动心。

好端端,谁会乐意自家的女儿嫁给一个半只脚踏进棺材里的人,那镇国公庶子随时都要断气,冲喜不成,岂不就成了寡妇?

但云夫人不介意。

不但不介意,她喜上眉梢,恨不得立刻将云芜送上花轿,抬进国公府的大门。

只不过,这事不是有她一个人说了算。

有了准信,傍晚,云父从官邸归家,云夫人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好菜,殷勤为他布菜。云芜端着小碗坐在桌边拿眼光偷瞄,也不知继母又看中了谁家好儿郎。

饭后,又是端茶送水,揉肩捏腿,烧一桶热水洗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将云父伺候的眼眉舒展,正是心情舒畅时,云夫人才说出目的。

“去镇国公府冲喜?”云父下意识拒绝:“不可,谢家三子已经病成这样,若叫我们家的女儿嫁过去,岂不是要让她守活寡?外人会怎么看咱们家,说不定御史台还要参我一本。”

云夫人忙与他掰扯起里面利害:“老爷,你仔细想想,那可是国公府,几代显赫的荣耀,谢公爷更不是那些备位充数的人,有实职在身,前途也是大好的,若能与国公府攀上亲家,于我们家有大大好处。老爷你在如今的位置上做了那么多年,若是谢公爷肯为你活动一二,说不定还能再往上进进。”

云父本来阖着眼静听,事关自己前途,他本来坚定的面庞马上露出几分动容。

多年夫妻,云夫人如何不了解他,句句说到了他的心坎里,见状再接再厉地劝:“再说,这如何不是一门好亲事呢?国公府向来宽厚仁善,又是我们家女儿嫁进去冲喜,本就是他们亏欠在先,即使谢家三子真的病故,以谢公爷的为人德行,也不会亏待了孤妇。那等钟鸣鼎食之家,便是下人都过的体面呢。”

云父犹豫:“只是蕙儿年幼,性情又骄纵,心高气傲了些,会答应嫁去国公府吗?”

云夫人一噎,一口气提上来,差点咬碎了银牙。

她心肝宝贝的蕙儿,日后有锦绣前程,岂能嫁给一个将死之人?!

云夫人轻轻拍了他一下,嗔怪道:“老爷说什么呢,我说的自然不是蕙儿。”

“你说阿芜?”

“是她。”

云父眉头皱起:“她和叶家已有婚约在身,怎么嫁?”

“老爷细听我说,冲喜的人选当真非她不可。”云夫人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老爷想想,谢家三公子久病缠身,即便身边有下人伺候,也免不得要身边人细心照料,蕙儿那丫头娇气,又笨手笨脚,如何做好这些伺候人的事,时间一长,结亲说不定要成结仇呢!”

云父点头:“是这个理。”

云夫人继续说:“反而云芜不同,她性情温顺,又是家中长姐,惯会照顾弟弟妹妹,平日里还在老夫人身边侍疾,做这些都是信手捏来的。谢公爷疼孩子,才会想着冲喜,自然是想要看到人将三公子照料的妥妥帖帖,要是让蕙儿嫁过去,与三公子起了口角,指不定还让三公子病得更厉害。”

云父迟疑:“可是她与叶家已有了婚约……”

“老爷。”云夫人忍着心头喜悦,说口中还是一副语重心长:“当年,我们家与叶家定亲,说是生的一儿一女,便结为亲家,可真正结的,是老爷与叶大人那份至交好友的情谊,结亲结的是两姓之好,只要是我们家的女儿,是蕙儿还是阿芜,又有什么区别呢?”

这些话,云夫人说起来理直气壮。

婚约定下时,两边的孩子都没出生,本来就是口头约定,也没指名道姓,都是云家的女儿,换了谁都能做叶家公子的妻。云芜嫁得,她的蕙儿怎么嫁不得?

“……”

“再不济,老爷也为莘儿想想。”

云父:“莘儿?他怎么了?”

云莘是云家幼子,如今还尚且年幼,正是天真懵懂年纪,尚在学堂写大字。

云夫人说:“莘儿是老爷唯一的儿子,日后是要顶天立地,撑起云家门楣的。他没有兄弟伯叔帮扶,便指望着两个姐夫,两个姐姐嫁得好,于莘儿日后前途大大有利。”

“莘儿年幼,说这些还太早。”

“是是,但镇国公府冲喜的事情就在眼前,多的是人想要与国公府攀上姻亲,老爷莫错失了良机。”

云父闭上眼,似是烦了,不再理会她的絮叨。

云夫人也没多劝,去吹了灯,内室归于一片幽暗,入睡之前,她心里一阵窃喜。

她知道,老爷没一口回绝,便是把她的话听进去了。

……

对于云夫人的心思算计,云芜一概不知。

清早,她一早起来,先去给老夫人那给老夫人请安。

云老夫人上了年纪以后,身体便不太好,卧病在床,日日要吃苦药,久而久之,卧房里便常常弥漫着一股药味。

老太太今日心情不爽利,一大早醒来便开始嚷嚷身体不舒服,头也疼,背也疼,觉得下人怠慢了自己,将人数落了一番,又嫌药苦不肯喝,发起了脾气来,云芜哄了又哄,才用罐子里最后一块蜜饯哄着她把药喝了下去。

折腾了一通,人也乏了,药里有安神的作用,喝了药,老夫人这才又歇了过去。

临睡之前,云老夫人耷拉着眼皮,抓着云芜的手,嘴里面嘀咕:“莘儿呢,叫他从学堂回来以后,来和奶奶多说说话……”

云芜一概温和地应着。

等老夫人沉沉睡去了,她才轻手轻脚出了老太太的院子。

摸摸怀里的钱袋子,见时候尚早,便拐出去出了家门,去给老夫人买蜜饯,还有自己要的几种颜色的绣线。

其实这些小东西交给下人采买也可以,只是她说的话惯没什么分量,有时候吩咐下去要什么东西,也得拖好几天才能到手里,那些小东西不紧要,可要的时候手边没有又磨人,久而久之,云芜便懒得提了。

蜜饯与绣线很好买,去了东市,很快就买全。在挑选绣线的时候,云芜挑了又挑,才在颜色各异的七彩绣线里,为自己嫁衣上的绣样挑了最合适的颜色。

出了铺子门,她脚步在原地踌躇片刻,又拐进不远处一家书坊里。

京中的公子贵女们常常以诗文作宴,宴会之后,那些风流文字中的佳作又会刊成书册流传出来,不少作者因此扬名。

云芜熟门熟路进了书坊,书坊的伙计朝她打招呼:“云姑娘来了。”

云芜朝他点头。

“正巧,书坊前几日新印了几本诗集,说不定有云姑娘想要的。”伙计随口说着,指向一座书架。

云芜轻声道了谢,直奔摆放诗集文章的书架,一眼扫过去,果然在其中看到几本没见过的新诗集。

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挑选书籍,可云芜却没由来的心头乱跳,好像在做什么胆大妄为之事。她脸颊微红,眼角余光往两旁偷偷喵了两眼,见没人注意这边,飞快地从架上抽出几册诗集,躲到僻静的角落里翻开。

她循着目录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人名,这才安了心,将其它几本放回去,绕出去付了银子。

也许是因为心里装着的几分微妙情意,因此连这一本寻常的诗集也有了沉甸甸的分量,她快步回家,在初春的季节,硬是走的脸颊发烫,出了一身薄汗。

那人名并不是别的人。

正是与她定了亲的叶家公子。

虽说两人有婚约在身,可到底是未婚嫁的男女,要注意着矜持礼数,并不能常常见到。好在她的未婚夫文采斐然,名动京城,书坊里的诗集文册常常会有他的作品刊载,是以连云芜也成了书坊的常客。

她与叶公子话说的不多,可文章却看了很多。文字能看出人的思想风骨,从纸面上,云芜早已与他熟识。

这一回,她亦是翻到未婚夫所做的诗文,先囫囵看了一遍,又字斟句酌地读过,揣摩了一遍深意,然后才心满意足地将这本诗集也藏进了抽屉里面。

……

另一边,云夫人也出门了。

她换了一身体面衣裳,坐着轿子,一路从城东到了城北,在镇国公府门口停了下来。

这一块住的全是达官显贵,府邸更是显赫大气,连坐落在国公府门口的两头石狮子都显得比别处的威风霸气一些。

云夫人摸着怀里的名帖,笑眯眯地走上前去,她挺直了腰板,仿佛走的是一条康庄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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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时三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