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想到了那个潜行的夜晚,靳京嗯了一声,“那看来那次踩点非常有用了。”
雪臣冲进了堆满机箱的机房里,气喘吁吁对着中间的达克沃克说:“詹雪……先生,要你马上离开此地,这里是我们中心城的禁地,外人不能随便进入。”
达克沃克已经完成了此行的目的,留下去也没有必要,他刚要回答,外面传来了一声悠长响亮的报告:
“沙米娜来了!她带着两颗人头来的!”
达克沃克没想到事情发生得这么快,有瞬间的诧异,随着声音逐渐接近,周围的空气发生了一圈诡异的波荡,空气忽然变得粘稠,气体似乎变成了液体,代表颜色的像素点开始狂乱流淌,将背景弄得像一张画布。达克沃克随着下陷的洪流一同坠落,啪一声掉进了紫红色软烂泥土里。
抬头看看顶上是黄绿色诡异的天空,远处几丛神经树随着凝滞的甜风在轻轻抖动,脚下的地面在轻微蠕动,大脑皮层般的灰白皮质层像呼吸一样,挤压——放松——又挤压。达克沃克奇怪地绕了一圈,还在思考自己是掉进了什么地方。
一颗庞大的人头气球——也就是幻境守卫漂浮到跟前,颈部的断裂口拖拽着无数细密的神经触须,玛丽的脸沉静地注视着下方的达克沃克,他是渺小的一点,所以庞大的守卫盯得很费劲。肉粉色的嘴唇张开,吐出低沉而惊悚的句子,“不速之客,你为什么在这?”
达克沃克张开手,表示自己的无辜,“不是我自己来的,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里是什么地方?”
人头守卫停顿了一下,直白地回答:“是主脑处理器核心,也是我的专属地狱。”
她说完就一口把达克沃克吞了下去,他顺着黏滑的口腔一路下滑到喉咙,经过了压力强大的吞咽之后,落尽了仿佛巨大海葵一样的触须温床。
他在触须里面挣扎,紫红色的细密触角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拼命地往他的孔洞里钻。达克沃克的眼珠往上翻转,露出全白的眼睛,整个人被缠裹得失去了控制。上方传来了玛丽的声音:
“我控制住他了,麋因,趁现在赶快!”
麋因穿着一身武士装束,背着头顶黄绿色荧光,沿着身体轮廓被贴上了一条灿亮的光斑,她蹲踞在守卫的巨大脑壳上,往下看着密集的神经丛里的达克沃克,一动手腕,举起巨剑,忽然听到了一个响指。
清脆的声响清晰响彻了神经树平原和灰白皮质大陆,紫红色的触须纷纷抽搐着回缩,像被烤干的蚯蚓一样失去活性,最终散落了一地。达克沃克重新站起身,好笑地看着麋因,“我想到你的花样很多,但是没想到竟然这么多。有一说一,我喜欢。”
麋因停顿了片刻,“……作为一个反派,你有点油了,知道吗?”
她说话期间,人头守卫也像撒了气的气球慢慢降落下来,空气中轻飘飘地抽缩起来,变成了一大团皱巴巴的皮囊。麋因落到了地上,失去了高度优势,只能略微仰视着达克沃克,摆出一个暂停的手势,“你介意我磕个药先吗?”
他回答:“我介意。”
麋因嘿嘿一笑,“太晚了,我已经磕完了。”她也抬手打了个响指,周遭的几株神经树拔地而起,就像平原上忽然生出的紫红色大触手,一扭一扭地向着达克沃克游移。麋因揣着手站在那里看戏,并且发出“好心”的劝告,“最好别动,玛丽比较暴躁,越动就越痛哦。”
“玛丽?玛丽是谁?”他的疑问没有得到回答,神经树已经先过来了,游蛇一样的紫红触手,每一条都有腕粗,强大的力量把达克沃克捆束起来,举在半空。
麋因还站在那里,慢了一拍地解释,“玛丽是这个世界的主宰者,你可能也觉得自己是外面世界的主宰者吧,但是一般你想控制一个世界,首先要先为它牺牲自己的全部。”
她又打了个响指,一股股的触手扭结蠕动着,将达克沃克重重包裹起来,逐渐淹没了他的每一寸皮肤,缠裹起来的茧越来越大。麋因想跟玛丽击掌庆祝,但是目前代表玛丽的是地上干瘪的守卫,要它完成击掌的动作实在太难了。
麋因对着结果喃喃,“也不知道为啥,我总觉得赢得有点太容易了。”
大量的像素流开始流淌,所有的一切向着某个既定的方向飞快流动,被莫名的吸力吸引过去,最终凝结进一张小巧的琥珀色切片里。达克沃克将切片从仪器上取下,对空打了个响指,耳边又听到了那声呼叫:
“沙米娜来了!她带着两颗人头来的!”
这回他反应迅速,瞬间启动了永恒等式,满屋的机箱暴起一片炽白色的火花,主脑AI在瞬间歇菜,中心城陷入了一片幽暗,灯火熄灭,科技陷入沉睡。
“完了……”下水道口的麋因嘀咕一声,把绝望的表情转向旁边几个人,“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猜到我们的小把戏了。”
沙米娜提议,“那跑吧,还等什么?”
靳京扯住麋因,若有所思,“你还记得我们怎么对付深蓝男爵的吗?”
“求助场外援助,找天神族来收拾他吗?”
他摇摇头,“太慢了,来不及了。”
麋因略略明白了他指的是什么,趁着胶囊的药效还没过期,她重启了主脑显示光屏,将一行文字显示在达克沃克面前:
有没有兴趣开一局,我要跟你赌命。
大街上现在是一片混乱,别说通缉麋因几个,整个中心城可以说到了瘫痪的地步。大部分街灯都熄灭了,因为高架桥上信号倏然消失,造成了无数的交通事故,执行局和交通局倾巢而出,中心城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四个人坐在蜗牛号上,被堵在两只信号灯的中间,前后都是焦急恐慌的鸣笛,叶子蝉不停地将手指叩击在车厢一侧,发出有节奏感的敲击声,但是一下一下的响声在现在这个时刻就十分烦人了。
沙米娜首先忍不住叫了一声,“我们现在是要去跟人赌命!但是被堵在路上要迟到了,这个局面是不是太荒诞了?就不能……想个办法抄近路过去吗?”
麋因一直注意着放在腿上的提米科玛,头也不抬地回答:“现在这条已经是近路了,提米科玛遥控到附近几条路都因为交通事故被中断了,只剩这条路能通过,我们就等着吧。”
沙米娜无奈地嘀咕,“战意满满地出门找人干架,然后被堵在半路上,一会儿开干之前还要跟人解释为什么我们迟到了,真是太……可笑了。”
麋因也只好无奈地回答:“我相信夜游神不会在意我们迟到的,因为现在到处乱套的局面也是他搞出来的。”
“请前面的人群避让!”
一阵洪亮的电子音从头顶上方响起,随之是猛烈的风声,一团浓黑色的影子出现在前方,剧烈的风息把路上散落的行人吹得东倒西歪,在凌乱凄惨的咒骂声里,一艘联邦军用运输艇停住在道路中间。
几个人瞠目结舌,麋因的舌尖都笨拙了一些,“什么情况?他们……安委会的人是疯了吗?”
黑漆漆的运输艇舱门打开,雪臣带领着一支家臣小队鱼贯而下,他绷着脸,严肃地走到了蜗牛号一侧,俯下身隔着舷窗望着里面的几个人,冷冷开口,“下来,我带你们去见夜游神。”
舷窗打开,露出副驾上麋因的脸,她无语地看着雪臣,“你知道在和什么东西合作吗?你都不知道夜游神是什么东西!你的主子詹雪正在作一个大死。”
他不为所动,光是抱着双臂盯着麋因看,忽然挑起了嘴角露出一个讥诮的笑,“我只能说彼此彼此,你也一样。”
麋因转过头,瞄了一眼驾驶座上的靳京,两个人小心地交换了一个警觉的眼光,煞有默契地完成了一场无声谈话。两个人先后从小飞艇上走下,雪臣站在军用运输艇前,冲两人招招手,看到后面的两只混血种时又默默地一停顿,警惕地看着四个人。
麋因将一只脚放到舷梯前,最后看了一眼雪臣,“你想过如果我们失败了,你那个主子打算怎么善后吗?请神容易送神难,夜游神是不会自己乖乖离开的。”
他咂摸了片刻,冷静地回答:“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东西,不如想想等一下你要怎么办。”
麋因忽然发怒了,“我在为了蓝星和夜游神赌命!你在干什么?帮天外来客把我送到他面前?你是认真的吗?”
雪臣跟着她同时发怒了,“凭什么你可以定义蓝星的未来?你把蓝星当成什么?夏娃的棋盘吗?”
麋因一怔,忽然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轻喃,“你们被夜游神策反了……詹雪已经站在他那边了吗?”
他没有给出回答,只是冰冷地说:“你先给自己打算吧,你现在自身难保,就别操心蓝星的未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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