麋因觉得自己呼吸急促,有点缺氧,逼着自己走到操作台前,“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搞成这样?”
寇鸿听到了她的声音,也是一愣,“麋因?你怎么在这?这是什么地方?黑黢黢的好狭窄。”
“……这里是机甲内部。”
他又一愣,似乎想起来什么,“对了,我想起来了,吴誉找我们来改造机甲,但是……后来发生了什么,我都不记得了。”
“你要冷静,这件事有点复杂……”麋因语塞,脑子飞快转动着,该怎么把真相告诉他。她又扫视了一眼满地鲜血,吴誉的身上倒着一具烧焦的残骸,这一切跟恐怖片片段也没有不同了。
“你……我觉得你可能跟机甲融为了一体,也就是说,你现在是一段程序。”
寇鸿满脸问号,但随着思考,他还是懂了麋因说的是什么意思,在冰冷的死寂里,他的声音也凛冽地响了起来,“你的意思是,我已经死了?”
麋因正在飞快地思考,怎么才能更委婉地表述,对面的人已经疯了。
“我死了……吴誉杀了我……”
“呃……”麋因尝试着纠正他,“我觉得不是吴誉干的,这整件事看来更像是一场事故。”
“……我们千里迢迢来中心城,带着全村人的寄托和希望,但是最后却弄成了这样……怎么,同样都是蓝星人,不是在中心城出生,天生就低人一等吗?”
麋因听他越说越走偏,忍不住打断了他,“不只是你们,云满堂、云缺兄弟两个也是大致相同的经历,但是他们玩够了早早返回家乡,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吗?我说过了,中心城的权利派系斗争是复杂又血腥的,不要掺和进来,你们为什么偏不听?”
寇鸿气到爆吼了一声,“我不能回家!我没办法回去告诉村里的人,我输了,没进决赛一轮游就回来了!我就是要赢有什么问题?不是中心城的上等人,就没有资格拿冠军吗?我什么代价都愿意付,哪怕命都不要!”
麋因被他吼得愣住了,“你……你以为现在的代价,是为了比赛付出的吗?不是的!你是被中心城吃掉的!再准确点说,是被詹雪为首的氏族权力结构吃掉的!你想要赢比赛,但是他们只是用印视杯作为钓饵,吸引你来,再榨取干净你的每一滴油水和脂肪!!”
对面的人……准备地说,是卡在屏幕里的那条幽灵郁郁地想了一会儿,又沉闷地开口,“事已至此,我只剩下印视杯了,我一定要赢。”
“……”麋因跟着沉默了半天,又问他,“那比赛结束之后呢?就算你拿到了冠军,下一步的目标是什么?报仇吗?”
“关你什么事?你不是氏族出身吗?你还是家主呢!你是跟他们站在一边的,你又有多关心我们这些下等人?”
麋因被他气得脱口而出,“你跟鲁比尼一样气人!我不需要在意你对我的看法,但是所有来到中心城的流浪机械师都是我的责任,因为我是夏娃后裔,下城区已经消失了,但是原本的下城区、下水道、黑市天然就归我管,包括你们两个蠢货,也归我管!”
“我不需要你管。”他忽然冷静下来,从怒火冲冲变成了暮气沉沉,“我自己的命,我自己负责,就算拿去消耗掉,也是按照我自己的意愿使用。”
麋因不想再理他,转身推着昏迷过去的吴誉,“醒醒,你自己搞出来的麻烦,你自己搞定!”
他的身体软绵绵的,任由麋因拉过来搡过去,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忽然一伸手抓住了麋因的手腕,随后整个人暴起扑上来,卡住咽喉把麋因怼在舱壁上。
同时醉春欢号也变化了动作,从玉丽雪华号身上爬开,一个飞跃踏在旁边半截歪楼上,扭身反扑后面的苍蓝迷因号,把她扣在碎裂的地面,紧紧卡住了咽喉位置。
司诺终于得以挣脱出来,匆忙操作着机甲爬起,耳麦里皓白飞快地汇报:“肩炮准备好了。”
司诺望着地上叠在一起的两台机甲发愣,皓白跟他心意相通,知道他因为什么犹豫,“长痛不如短痛,先击溃她的行动能力再说。”
两发肩炮从人形的机甲两侧发射,贯穿了醉春欢的肩背,也波及到了下面的苍蓝迷因号,火焰与烟尘腾起,弥漫了整条残破大街。
麋因从震荡里醒过来,感觉就像撕破了一层黏糊糊的塑料膜,意识恢复的瞬间就大口深吸着空气。她的视界在摇晃,眼前的东西忽隐忽现,色块、线团、噪点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幅狂乱的印象派画作。
痛觉也一直瑟瑟发作,也不清楚是从哪个部分传来,麋因躺在地上,艰难地抬起眼睛,看着悬置在自己上方的吴誉。他此刻双眼猩红,已经失去了人性,本来一张幼嫩的脸孔,现在皱起一道道狰狞的纹路,皮囊之下沧桑的灵魂已经冲破了皮肉的封印,凶狠地彰显了出来。
“吴誉,是我……”麋因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她的声音很微弱,更像无意义的呢喃。
“不要让别人控制你……哪怕一次,这一次你要赢过詹雪。”
他的双眸垂下,一片雾蒙蒙没有光泽的蜜棕色里,闪烁着星星点点冷冽光泽,凶恶与仇恨正像毒汁一样缓慢渗出,想要将手边的一切东西置于死地。
“吴誉!”麋因放开喉咙大吼了一声,她因为缺氧,瞳孔微微放大,努力喘息着挣出一只手,慢慢碰到了他眉心中间的皱痕。意识连通进入了潜意识层面,周围水波般荡漾起涟漪,在这一瞬,麋因忽然被狂涌进入的冰冷恨意包裹,那是属于对方的感知。
同时,吴誉也被一股温和的感情淹没,一股丰富又杂乱、糅合了非常复杂的各色情绪,带着淡淡的委屈,小小的骄傲,酸涩的愧疚还有绵长无尽的坚持与勇气。
就像清泉流进了干裂的土壤,凉风拂过燥热的囚房,他忽然就清醒了过来,怔怔地看着下面的麋因,蔫哒哒的唇瓣张开着,露出了一副从来没有过的清澈愚蠢的表情。
在长叹和低吟当中,麋因总算返回了现实,恰好胶囊的药效也过了,嘶嘶拉拉的头痛里,她扫视了一眼周围,驾驶舱被击穿了一角,头顶的甲板塌陷了一半,幸好,把自己倒扣进一个凹型结构。不幸的是,右腿膝盖以下半截在凹型结构外,被坍塌的碎片掩埋起来。
简单地说,她被困住了,需要救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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