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比尼下意思双手捂住桌上的邀请函,也以脚为支点,把自己钉在办公室里,嘴里大吵大嚷:“你们的人把贝尔害死的!你的下属跟他抢凝血剂,拖延了贝尔的治疗时间,不然他不会死。你连去参加他的追悼会都不愿意吗?”
“岂有此理!把这个疯子赶出去!”武吉被她撒泼的样子气得暴怒,直接离开了办公桌,站得老远,指挥着一群警卫连拖带拽地把鲁比尼弄出去。但她力气奇大,平时就能力抗三五个大汉不成问题,现在正在较劲的兴头上,更是如同战神上身,大铁钉一样钉进了地面,任凭雨打风吹,我自岿然不动。
一群警卫累得满头大汗,有人从武装带卸下警棍,鲁比尼开口警告:“哎,你要是抄家伙的话,我也不客气了啊!”
双方马上要大动干戈,鲁比尼的通讯器忽然响了,她哎呀哎呀地吼叫了几声,把一圈人震慑住,然后当场接通了麋因的电话,“那个……我这边遇到一点障碍,但是没关系,我肯定能把邀请函都送到,你就放心吧。”
麋因平静的声音响起,“你有走正规程序吗?不要乱来,不要乱骂街,不要跟人动手。”
鲁比尼心虚地接连回答,“放心吧,不是都说好了吗,我肯定不打人。”
麋因挂掉了电话,目光转回面前的姜灿脸上,问她,“你看看这份讣告,一会儿发出去。”
姜灿审视着上面的文字,边问:“发哪里?淑女联盟的网站?还是在联邦租个版面?”
麋因想了想,答:“全部。”
“什么意思?什么全部?”
“就是所有临街的广告牌,所有的联邦新闻频道,什么《早安蓝星》、《联邦晚间新闻》……所有官方、非官方的网站,全部买一周的头条、主板页面,播送老师的讣告和追悼词。”
姜灿终于慢慢转过眼光,眼珠瞪得奇大,惊恐地看着她,“你疯了?”
麋因又点点头,平静地回答:“对,我疯了。”
姜灿不可置信地瞪了她半天,眼睛始终不能从她凝固的表情里拔出来,“你、你知道这需要多么庞大的一笔钱吗?”
“10亿够不够?你跟他们说,我拿了第一名就有10亿奖金,肯定不会赖账的。”
“……”姜灿脸上皱成一颗苦杏,无助地看向靳京,“她疯成这个样子,你们不管管她吗?”
靳京坐在吧台边小高脚椅上,一手托着腮,眼皮垂下来,无奈地回:“已经在管了。”
“就算议员去世,也没有这么大的场面!”
麋因理所当然地说:“老师对我来说,比一个议员重要多了。”
“是,这个我信……可是,我、我只能保证买到其中一部分,新闻台你就别想了,还有几个大型商超的电子广告屏,那都是相当抢手的,有钱也得提前半年预定。”
麋因又想了想,“你先捡着容易的做,那些啃不下的硬骨头,等我腾出手来再弄他们。你就先告诉他们,要是不肯卖,或者提价、翻倍、趁机打秋风的,他们往后十年就什么也别想播。”
“……”姜灿一脸呆滞地盯着麋因出门的背影,半晌转过头跟靳京嘀咕,“我知道她很伤心,但是她这个疯病要多久才能好?”
靳京将虎口抵着眉心,也陷入了沉思,“原本我以为她有一口怨气,发泄出来就好了。但是现在我越发觉得,她好像是很认真地要完成夏娃的遗愿。”
姜灿拧起眉心想了半天,惶恐当中又有点兴奋,“完成夏娃的遗愿,也是淑女联盟的使命!不过,目前光靠我们这几个人还是太艰难了,我们需要盟友。”
“不,我们需要的是时间去冷静。”靳京在她肩膀拍了拍,自己也从高脚椅上站起来,“身为家臣,你有想过夏娃的基因里有什么吗?”
姜灿一耸肩,“这个家族又不是靠基因传播的,而且夏娃是人工制造,属于半个生化人。”
“没错,夏娃一脉流传下来的不是DNA碎片,而是精神病毒,夏娃的精神里有冲动、偏执、对公平的极致追求、强烈自毁倾向、矫枉过正的高压手段、宁折不屈的超强自尊……”
姜灿明显不爱听起来,“照你这么说,夏娃这一支缺点多的是,优点却没几条,没有存在和延续的意义了?”
“不,”他摇摇头,十分坚定地继续说,“有一条最突出的优点,就是能对抗人类本源里的贪婪和傲慢,会像手术刀一样,利落地切除掉系统滋生的毒瘤,所以很有存在的必要。”
他出了门,不出意料看见麋因在门口的草坪上等自己,靳京几步走近过去,尽量语调轻松地问:“今天的行程是什么?咱们先去哪?”
“参照鲁比尼的行程。”麋因看了一眼视讯器,地图上缓慢移动的红点代表鲁比尼。
靳京现在已经不会为她做的任何事吃惊了,“你在鲁比尼身上放了追踪器?那说明,你今天不想和她碰上,说明……你今天准备干的事,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第一站去司澄家。”麋因装作没听见他的话,手指在身侧轻轻敲击,看起来正在打主意,“不过,我们先去一个地方,如果成功了就不需要跑这一趟了。”
她说的地方离淑女联盟不远,是个大型商超,乘着卵型的直通电梯到三楼,到处挤满了人,今天非节非假,前几天还经历过一个夜晚戒严,现在却在热火朝天地举办活动,人//流朝着一个核心地点汇聚——书店。
靳京起先有点犹豫,“我、我不是一个讨厌文科的体育生啊,但我从来没来过这个地方。”
“我们也不是来学习的。”麋因随便买了一本书,目前蓝星的科技树不断攀升,文化氛围也在回暖,这种传统古旧的纸制品不再是稀缺的奢侈品,就算麋因这样的普通工薪族也能偶尔买得起几本。她又从地上捡了张被踩了几脚的封皮,套在新书外,然后装得和其他读者一样,排在了漫长的队伍末端,等着冗余的长龙蠕动着向前。
靳京还在莫名其妙,“我们在这里干什么?”
“参加签售会。”
他脑壳上的小问号还在嗡嗡闪烁,“签售会?什么签售会?我的天线坏了吗,怎么接受不到你的信息?”
麋因把买来的那本书塞进他怀里,靳京自己捧起来看,洁白的封皮上除了一枚浅浅的脚印,还有一行硕大黑体字标题——《纯白圣子,在世天骄——司诺与你同行》。他没忍住闭起了眼睛,半天才从无端的灼烧感摆脱出来,呐呐地说:“所以,这是司诺的签售会?他本人在这?”
“对啊,除了这个机会,根本不可能见到他。”
“见到他之后呢?”
“其实贝尔老师和他还有点关系。”麋因跟着队伍缓慢挪动着,一边娓娓道来,“前任科研院的院长司澄老先生,是司诺的祖父。鲁比尼应该是进不去司澄家的院子,他那个家,比任何一个议会议员的家防备都严格,所以最好是能通过司诺这边想点办法。”
靳京想问她的办法是什么,但是脱口而出的话却是“你和司诺的关系蛮亲近的啊,你当初做玉丽雪华号的机械师时,你们两个也跟现在……跟我们一样默契吗?”
他的口吻虽然平淡,但讲得酸溜溜的,麋因竟然有点心虚,磕磕巴巴回答:“我、我那时候年纪小,也是有点头脑不清楚吧。”
靳京寻思了一会儿,不禁声调升高,发出一声怪叫,“你的意思是说,司诺依仗着男色骗人?他骗你了?!”
“嘘——你小点声。”麋因堵住他的嘴,前后望了望,生怕被路人打量。“他没有骗我,我那时候进公司不久,刚刚转正,非常……喜欢表现自己,那时我跟现在不一样,我一心想晋升高级机械师,整天两眼一睁就是努力工作。而且司诺当时就是最有天赋的驾驶员,分到他的小组,我觉得自己是受公司重视的。”
“所以你就设计出了玉丽雪华号?”
“当时小组的首席设计师是吉维尔,他那时不如现在有名,相反,他那时候很迷惘,正在低谷期。我因为太想要表现了嘛,就……用了夏娃留下的手稿,其实玉丽雪华号的灵感来自于夏娃的第一台机甲——血缘本初号。”
靳京的表情有一些难以描述,他很纠结,而且醋意更重了,“如果不是私人情感,你不可能放过这件事!以你的性格,不可能放任机甲的设计被抢走,更何况还有夏娃手稿的成分在里面。你……你对司诺未免也太偏爱了吧?”
麋因眉心拧起,有点无奈,“我也不是一上来就这么勇猛,喊打喊杀的,我初入职场的时候也很小白的嘛,还不是随他们骗一骗、吓一吓就妥协了。”
两个人硬生生排了近2小时的队,总算是排到了前排。还隔着一段距离,靳京就看见前面被十来个警卫层层防守,最中间的司诺就像只华丽尊贵的白羽孔雀一样,被小心翼翼地拱卫在金丝笼里。井井有序的队伍不时传出一两个小骚动,一会儿有人偷偷把司诺的人形立牌偷走了,搞得警卫手忙脚乱、人仰马翻地追上去抢了回来。一会儿排在前面的粉丝又太过激动,有个抠脚大汉竟然扑上来抓住了司诺的手不放,哭喊着跪地央求:
“司诺你告诉我吧,你到底能不能赢今年的印视冠军?我可是压上了全部身家,贷裸条、加杠杆,全都压你赢了啊!”
几个前脚刚把立牌抢回来的警卫赶紧又冲过来,七手八脚把地上的大汉拖走了,他一路都在哭爹喊娘地扒着地板,不停哭喊,“你一定要赢啊司诺!你不是一个人!我们与你同在——”
麋因和靳京也站在看热闹的队伍里,两脸惊恐的表情一路看着他被拖下楼。
前面的队伍已经空了,他们都没反应过来,把守在桌边的警卫高声提醒一声,麋因才回过神,走到了第一位。司诺已经伸出了雪白细长的双手,准备接书,麋因直接开口了:
“你还欠我一个人情,还作数吗?”
听到她的声音,司诺抬起头,用那双冰泉一样清凌柔顺的眼眸看着她,“作数啊,你想要什么都行。只要是麋因开口,天上的星星我也给你摘下来。”
他的声音暖意融融,很像半融化的雪团,一经肌肤接触就悄然润湿成水。但是麋因没吃这一套,用装置里发出的电子音回答:
“二十岁的小女孩儿倒是爱听这些,可惜她们不知道啊,这种摘星揽月的誓言是可以随便说的,反正没人能逼你兑现。”
司诺眨巴着眼睛,微微歪头看着她,“所以,你真的想要个星星?”
他抬手打开通讯器,在一叠电子便签条里翻了翻,伸手展示给麋因看,“这几颗是我私人拥有的小行星,你喜欢哪颗,送给你。”
“……”麋因忽然感觉,经过这么些年,他的功力也上涨了很多,高明不同往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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