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赔掉了老师，还有鲁比尼……”麋因呐呐了一句，自己勉强收拾起杂乱的心事，把文件袋一夹，跟另外两人互相打气，“加油，争取今天还能再活一天。”
今天不只是阴天，还有点倒春寒的意思，清早的风凉飕飕的，胡乱钻进路人衣袖裤脚里。
法院门口还是挤满了各路媒体人，今天维护秩序的服务型机器人也多了，几台梅迪瑟文花费了几分钟就把麋因等人送进大门里。
姜灿忽然一个立正，嗖一下子把头扭向一边，她中邪一样的行动把麋因吓了一跳，她的表情更加惊悚，伸手指着远处，“你、你看……”
麋因张望了半天，“看什么？”
“风、风寇，看见了吗？”
麋因确实看见了，她眼光阴沉，森森然地站在阴影里，望着远处被人群簇拥的风寇。他穿着黑色长外套，高礼帽加金手杖，俨然一副富家翁的装扮。
姜灿深深叹了口气，“看来叶子蝉确实是失败了……可是不应该呀，她的声誉很好，从来没有失手过，更没有任务没完成，人就下落不明过……”
麋因低声地说：“别再想你的叶子蝉了，赶快放弃幻想，投入到这场硬仗里来吧。”
今天跟昨天相比，地上甚至还铺了一层红毯，好像风寇的到来有多么荣耀一样，就连头顶的壁灯都全部打开了，将联邦法院点得堂皇明亮。
麋因将三个风寇前妻的个人资料传递下去，首先发言，“我们详细地调查过风寇先生‘丰富’的婚史，各位可能不清楚，在他富丽堂皇的大宅子里，有一间专门关押配偶的房间，姜灿小姐被拘禁在那间房间时，曾在床底发现了一张写满了斑斑血泪的床板。”
她走到陪审团席位前，稍微停顿，看着人群继续说：“上面用各种不同的字迹、不同的颜料甚至血液，写着各式求救的话，以及一些疯癫谵语，整个房间就是变相的监狱。”
风寇忽然举起了手杖，表示自己要发言，“我不喜欢磨磨唧唧，你可以直接说，你想要什么。”
麋因看了一眼审判长，果然没有人提示风寇遵守规矩，她直视着对面的老头，“我要什么？我要你亲口承认你错了，你和姜灿之间没有任何关系，而且你要为了自己过去犯下的错误付出代价。”
风寇幽默地笑了，“我干过的事情从来不会不承认，我确实从姜苏城手里买走了姜灿，我也确实把她拘禁在家里，每天调教她。”他讲到句末时，语调忽然一转，油滑了很多，好像在说一个笑话，但现场静悄悄没有一丝回应。
麋因轻微蹙眉，“那你也承认，自己曾经精神加肉//体虐待了超过24个年轻妇女，导致她们或死或疯，其中甚至包括未成年人吗？”
他又点点头，那份自傲还是没变，“我承认。”
麋因眉心的皱痕加深了，“你也承认自己犯了重婚罪？”
他还是点头，不过身旁的卢比恩显然有话说，“呃，昨晚我们修改了……”
风寇拦住了他，没让他继续说下去，自己又掌握了主动权，“我全部承认，再来几项也无妨，你还有什么话讲？”
麋因被他搞蒙了，“那你……”
风寇施施然伸手进外套内袋里，掏出来一枚金灿灿仿佛小徽章的东西。麋因忽然瞳孔紧缩，恍然明白了他在干什么。
“这是一枚由联邦最高权力机构——10人议会颁发的赦免徽章，也就是说，这是一枚免死金牌。”他高举着手从座位后走出，一路穿过了目瞪口呆的人群，来到了审判长面前，轻轻把徽章放置在他面前，然后转过身直勾勾看着麋因，“你以为只有你有免死金牌吗？”
就在这场众目睽睽的静默当中，一声巨响贯穿了肃穆的场景，杂碎了静默的气氛，弹壳弹射在地上，飞溅出老远，风寇才缓缓地倒在地上，血液慢了半拍从他额心的孔洞里渗出。
叶子蝉将电子铳插回枪套，小心地接近尸体，但是她预料当中的尖叫和慌乱没来，周围还是一片不寻常的静寂。她警觉地抬头环视了一圈，看见那些人都被静止在原地，另一个细巧的声音从门口响起：
“别试了，你这几天都试过多少次了？我早就说过，你不能杀这个人，他还有用。”
走进来的是另一个混血种生物，她和叶子蝉相似，都有浑身坚硬的半透明甲壳，牢固保护着异于常人的内脏，背脊和一些关节有凸出的骨刺，身材颀长。不同的是她还有一顶诡异的头冠，好像麋鹿的大角般紧靠在一起，身体表面是一种惨白色，瞳仁是晶黄色竖瞳，看起来颇为惊悚。
叶子蝉烦得要命，“沙米娜，你老是跟我过不去做什么？就为了一个普通人类吗？”
对方轻轻转动手里的一件工具，将一枚琥珀般的时间切片从终端取出来，发出细细的叹息，“又收集了一种死法……你可以继续啊，反正你换多少种方式弄死他，我都可以用剪裁时间的方式让他活过来。”
叶子蝉掀起嘴唇冷冷地说：“随便，我看这个老家伙也没有多少时间可以剪了，咱们就试试，谁先挨不住。”
沙米娜无奈叹气，“我才不在乎一个人类老头，但是夜游神大人说他还有用，所以你不能杀他。”
“两位！两位——”在静止的时间当中，竟然进来了第三个人、第四个人……逐渐悄然进入了一只小分队，为首的是穿着特殊防护服的离珈，他隔着面罩，艰难地举起双手，展示自己没有任何武器，试图安抚对峙的双方，“蓝星与星盟合约里清楚地写了，你们的各种神通不能在蓝星使用，包括你们现在正在用的时间切片和时间标尺道具。现在请你们跟我回到星际种族户籍馆，交代一下事情的前因后果。”
叶子蝉看了看堵在那头的人类小分队，埋怨了一声，“都怪你，任务没完成，还被抓住了！”
沙米娜眼光垂下看着自己的脚尖，克制地说：“我倒觉得，现在跟他们走可能更好。”
“为什么？”
沙米娜瞥了一眼还在复生当中的风寇，“我只是觉得，这个人类被我们玩了太久，还没被玩坏有点不可思议。”
叶子蝉若有所思，跟着她出了门，“你是说，他可能要濒临湮灭了？”
“有可能啊，谁知道呢——”
闯入者离开后，好像一层保鲜的薄膜被撕开，被静止的时间也继续流动下去。风寇还是用傲然得意的表情和对面的麋因对视着，身后放着他那枚金灿灿的免死金牌。
但忽然间从陪审团中传出一阵骚动，有人捂着嘴开始歇斯底里。麋因开始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直到风寇猛然一个踉跄，他的皮肤竟然在融化了！面部连接着皮肉和青筋，全部像高温炙烤下的蜡烛，瞬间失去了形状，往下瘫倒着流淌，最后轰一下子掼在那跟金色手杖上，成了一滩蜡油烧尽的基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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