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 49 章

两人眉眼有七分相似,但不比裴行川当演员的苛刻要求,裴行乐的脸稍圆一些,一副青涩稚气的学生模样。

小孩子几年没怎么见,青竹抽条似的噌噌往上涨,上次见时,裴行川看着他都比自己高一截儿了。

“我没事…你别把汗蹭我衣服上了!”裴行川推着裴行乐的脸,“吃饭了吗?”

“没呢。”裴行乐可怜兮兮,“变态教授说逃课平时成绩扣一半,我根本不敢跑。一下课就直奔机场了。”

大学生刚入学不久,老师的话还是很有权威的。裴行川笑而不语,没告诉他老师们在期末一般都会捞捞,“行,想吃什么我带你去。”

吃完饭后,裴行川开车带他回了南湾,这是片湖景别墅区,当年来这里读书时家里给买的。

“啪嗒!”穹顶的大吊灯亮起,裴行乐看着他哥在玄关柜子里找拖鞋,迟疑地打量着屋子,“哥,你是有洁癖吗?这屋里怎么……一尘不染?”

说一尘不染都太谦虚了,这屋里整洁到像样板间,根本没什么住人的痕迹。

听出他的言外之意,裴行川放下拖鞋,轻咳了声,“我很久没回来了。年初去拍戏,今天才刚到家。”

当时温应慈看房时,考虑到裴行川要在这里住很多年,房子买得很大很宽敞。可裴行川一个人住在这里太冷清了,后来在学校遇见了晚一年考来的万山朗,就自己购置了夕江庭的大平层,让他来陪自己。

南湾的房子闲了好多年,裴行川忘记上次来是什么时候了。他都没好意思说刚才开车进小区,差点没找到自己家在哪儿。

裴行乐蹙眉道:“那也太辛苦了吧。”

“做什么不辛苦呢。”裴行川说:“你坐,我去倒水。”

虽然没人住,隔段时间阿姨会来这边打扫一次,卫生还是很干净的。裴行川开了直饮机让它加热烧水,回到客厅时,裴行乐正在打电话,见他回来了赶忙将手机塞过来,示意他接电话。

“怎么了?”

裴行川莫名其妙接过手机,在看到上面备注的“妈咪”两个字时,瞬间跟接过地雷似的要把手机往回塞,又被裴行乐推了回来。

兄弟两人你来我往无声推拒间,那边听见突然没声了,问道:“乐乐?让你哥接电话。”

“……”裴行川拿过手机,“喂,妈我听着呢。”

“要不是乐乐说,我都还不知道你那边出了这么大的事。”温应慈问:“为什么要逞强呢?万一你也回不来怎么办?”

“没逞强。我知道我走得出来。”裴行川温声安慰:“我这不好好地嘛……”

“可你做这个事是完全没必要的啊,那么多的工作人员和当地人,需要你去?有必要吗?”说着,温应慈的声音尖锐了点:“生命不是摆出来好看的儿戏!”

垂在身侧的手逐渐攥紧,无声对峙中,裴行川没头没尾地说了句:“我没有。”

这场跨省会谈打得人防不胜防,不像三两句就能说完的意思。许久没人住,别墅的窗户没打开屋里空气不流通,让这凝重气氛压得更加憋闷。裴行乐端正地坐在沙发上大气不敢出,不断瞟他哥的脸色,随时准备以头抢地赔罪。

“乐乐说你现在回庆京了,我明天就来看你。”

电话挂断,长长的尾音回荡在别墅内在穹顶打了个旋儿,紧接着就是裴行乐一声嚎:“哥对不起!”

他哭丧着个脸:“我不知道妈妈还不知道这件事,她打电话来时我顺嘴就秃噜出去了。”

“没事。”裴行川将手机还给了他,“反正她自己看到后,也会来问我的。”

方才就一直担心他们吵起来,可直到挂电话也没见他哥发火。裴行乐也拿捏不准他是什么想的,接过手机,“妈妈就是太着急了,关心则乱,关心则乱。你别多想哈。”

裴行川抬眼看他,目光相接,裴行乐有点怕他似的,眼神躲躲闪闪不敢直视。

“我当然知道是关心我。”裴行川提了提嘴角,说不出是自嘲还是什么,“我不至于连这点是非都不分。”

听到厨房的提示音,他站起身去倒水,回来后将一杯放在裴行乐面前,“家里什么喝的吃的都没有,凑合凑合吧。”

“没事啊!我晚上吃撑了。”滚烫的开水入不了口,可裴行乐还是端过杯子,略显局促地捧着,试探道:“……哥,你还在为那事生气吗?”

裴行川停顿了一下,问:“哪件?”

裴行乐战术性喝水,忘了这是刚烧开的,被烫得龇牙咧嘴。裴行川神色复杂看了他几秒,倏地笑了,“其实我也挺烦自己小心眼的。”

裴行乐悄悄往旁边看去,发现裴行川正平静地看着他。并不是反讽或自嘲,那双眼睛里并没有躁动的火气,反而闪着温和光亮。

“说出来你可能会觉得很惊讶。我看到你高考出来时,爸妈捧花去接你的那条朋友圈,就专门打了电话给妈妈。东拉西扯完,自以为不经意地说‘那花真好看,是谁买的呀’。”

听到与自己有关,裴行乐微微睁大眼睛,听见他说:

“她听出来了。”

听出来了远在千里之外,那颗心脏在忐忑地跳动,听出了大儿子微妙的嫉妒和不安。

裴行川抹了把脸,低声轻叹,“……好难堪。”

随着这些年加注在他身上的目光越来越多,裴行川收到过的鲜花不计其数,粉丝送的、品牌方送的、剧组工作人员送的,甚至万山朗也订过很多次。祝贺他第一次当男主角,祝贺他第一次跟大导合作,祝贺他杀青,祝贺他生日快乐。

裴行川并不缺花,都已经二十出头往三奔的成年人,拥有了很多鲜花和掌声,竟然还会悄悄地妒忌一个小孩儿,觊觎不属于自己的那束。

无地自容。

裴行乐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于是选择了沉默。

但不需要他的回应,裴行川自言自语一般继续说下去,“前几天妈妈来电话,说……说爸喝醉酒后哭着说我不认他了。我听到时只觉得不可思议。紧接着冒出的想法就是,他是不是在酒桌上哭的呢?那我下次再见到亲戚们时,他们会怎么看我?”

“我最近几年,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过去的事。为什么要拆掉我的秋千……还有,我只是舍不得他们,以为哭闹就能留住他们,我真的没有嫌弃他们,我也没有干过坏事……”

没什么逻辑的语言听得人一头雾水,桩桩件件背后的画面,并没有被岁月磨平,反而因为主人的徘徊踌躇,深刻在脑海中,愈发清晰。

喉咙哽塞有些说不出话,裴行川缓缓吸气,许久才再次开口,“抱歉,我好像不太能提及过去的事,不然会情绪失控……其实现在已经好很多了。”

有些害怕听众投来异样的眼光,他习惯性用指甲掐着自己的手指,提了提嘴角,只不过有些勉强。

“我朋友让我万事想自己,不必在乎别人的感受。这样也确实能让我好受一些,把责任推出去就好了,不必再纠结到底是谁对,是谁的错。很多事情都与你无关,迁怒于你,太不公平了。至于我放不放得下,你也不必挂怀……这并不会影响到你们的生活。”

“哥……”裴行乐哑声道:“你别这么说。”

裴行川定定地看着他,眼神这个男孩,是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

在看到弟弟泛红的眼眶时,他好像得到了一丝安慰。

“谢谢你。”

兄弟俩差着些年岁,正儿八经地道谢道歉,反而让俩人都感到有些无所适从。不想让气氛继续这么尴尬和诡异下去,裴行川清了清嗓子,有些生硬地转移话题,“这里有很多空房间,我去给你收拾。”

裴行乐嘿嘿傻笑:“好!谢谢哥!”

好像一个背负罪行的人,陈述了犯罪事实,说完感觉心里畅快了不少。裴行川起身要离开时,忽然听到自己的手机铃声响了,是一个未知号码打来的。

接通后,那边的人气哼哼道:“喂?裴!行!川!你竟然把我支付宝都拉黑了?不怕我携款潜逃啊。”

“想逃你就逃。路费不够我再给你打点儿。”听出是万山朗,裴行川瞅了眼裴行乐,回到房间关上门。

“还打电话给我干什么?”

“不然呢,不打电话,指望我摇一摇还是漂流瓶啊。”

“我管你。来一个我拉黑一个。”裴行川唇角微勾:“死瘸子,你安心躺床上养伤吧。”

“等等!”看他这是又要挂电话的意思,万山朗赶忙道:“我来是有正事要说的!”

裴行川不耐烦道:“有屁快放。”

万山朗语速飞快:“在我的强烈建议下,崔导力排众议,决定将云安这一期拍完,给观众们留下一个完整的结局。”

裴行川嘴角的笑骤然消失。

万山朗:“节目组一确定下来,我就立马给你打电话啦!哎呀呀,你笑啊,怎么不笑了呢?跑得再快有什么用,某人乖乖回来给我推轮椅吧~”

此时此刻,裴行川的心情好比想空手套白狼的渣男,人撩了,鸽子放了,狠话说了。这个时候叫他回狼窝,裴行川想死的心都有了。

满脑子的脏话不方便说出口,裴行川额角青筋直跳,深吸一口气,“谁能狗过你啊?”

万山朗一副无所畏惧的贱样,就差把脸从屏幕对面伸过来,“来,有种打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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