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城里来了个柳落云

***

在这座名不见经传的小城里,人们的生活日复一日,平淡无奇。

城外的人相互遇见了,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老王家的,看好您的牛,又踩我家地垄了。”

城里的人见了面,也会聊上几句闲话:“听说了没,张二家的娘子又要生了。不知道这次是个小子还是丫头。”

虽然大家的日子过得不尽相同,但都清贫且平凡。城里城外相处的还算和谐安宁。

三个月前的一日,柳落云来了,住进了城里唯一的一处客栈。

诺大的城里人来人往,多一人少一人也不稀奇。柳落云却是个特别。他来了后,宁静的小城变得热闹起来了。因为他会术法,擅说故事,更主要的是生的俊俏。

城郊有处修仙的玄道门,门内的长老们也会术法。所以,会术法不算稀奇。但玄道门的长老们不会说故事。就算人们央长老们说上几个故事,他们无非就是说些个天上的神官们如何厉害,如何救危救难,是人人都该信奉的神灵。就算他们说的故事再精彩,听的看的也就那几个人,甫一开口,人就散了。因为长老们惯爱说教人,还生的老气横秋的,不好看。

柳落云就不同了。他身高纤瘦,素衣着身,窄腰宽肩,肤白貌美,尤其是生了一双摄人的眉眼。黑色瞳仁里似天生就带了朝露,水汪汪的泛着涟漪,惹人看了一眼不够,还想再多看几眼。他耍个石头变仙桃的戏法,对人们笑上那么一笑,人们便觉得那不是戏法,是天下一等一厉害的术法。他讲起故事来绘声绘色,就跟他真实经历过一般,再加上故事讲到跌宕处,他挑一下眉或翘一下唇角,人群里自有唱和的。

他讲故事的地方不偏僻,就在城中央护城桥边上的大柳树下。日头偏斜,未时一过,城里城外的人就都搬着木条子来柳树前候着,等他的故事了。

他的故事不多,讲来讲去就那么几个,全是关于魔族如何厉害,如何打的神官们哭爹叫娘的段子。虽说每日里重来复去的,但人们就是爱听。不过,围观来的小姑娘们可就不单是听故事了,都是来看人。

柳落云在人间大肆宣扬魔族威武、天界不堪之言,按说早就该传到神官们的耳朵里去了。一连两个月过去了,就是没有个把神官下凡来管一管,也是奇了。

偶尔,玄道门的长老会派几个弟子来这里转转。主要还是来规劝众人的。“大家别被他的故事骗了。你们了解魔族么?魔族的人惯爱化成人形,诓骗人。”

仙门人如此诋毁柳落云,自有打抱不平者出现。“骗人?柳公子骗咱们什么了?一不收钱财,二不索物什,怎么就诓人了?道长啊,您赶紧回去修仙吧,就别管咱们了。”

***

提起柳落云,就不得不说几则关于邪魔兽崑的事了。其实,关于兽崑的故事也不多,大致归拢下来就三则。

(一)神魔大战

三百年前。

邪魔兽崑修成魔身,无师自通,练就无敌魔功,带着一众魔界兵将,攻上了天界,妄图颠覆三界秩序。

时任天君道凌帝,调兵遣将诛杀邪魔。历经月余,天界不敌,上古神死伤无数。

神魔战火祸及人间,致使天地间民不聊生,生灵涂炭。道凌帝身披战甲,亲战邪魔,历时七日,终将兽崑擒下。又以八十一道天雷劈杀,留有一颗不灭魔心。

道陵帝恐邪魔兽崑死灰复燃,甘愿以身殉道,化作神器炎日针,刺穿邪魔之心,将其镇压于五脉山下。

*

这则故事出自人间某位高人写的《天界神官传》。据说,这位高人是天上派下来的,至于真实与否,无从得知。

既然是天界要写给人看的,又是以胜利者的姿态写的,那必然是要写神官的厉害了,那也必然是要写神官们为了三界和平做出的贡献了。中间那句“天界不敌”一言概之,人们自是不知道是怎么个不敌之法了。

偶尔,人们会在梦里遐想万千,也只能做做梦罢了,梦醒了就忘的差不多了,想编出来给大家听听,刚起个头就忘记结尾了。现在好了,柳落云把梦里的故事补全了,人们岂能不爱听?

*

(二)苍昊帝君归位

三月前。

一日。霞光映天,祥云袅袅,龙翔凤舞,仙鹤啼鸣,祥瑞漫漫。好兆头!

突然,地动山摇,震得撑天的四大柱石颤了三颤,把天宫里的神官们颠的左摇右摆,昏昏晕晕。

现任天君昭明帝得苍穹垂示:此神迹,乃上古神苍昊帝君归位。昭明帝当即率天界众神官于九重天南天门膜拜相迎。

五脉山中飘出一缕黑红血丝直飞入天界,在天门前汇集一处,转瞬成神形,正是苍昊帝君。

那苍昊帝君低喃一声:“现在的天界点神,都不挑人的么?”话毕,转身飞下人间去了。

*

这则故事是柳落云讲的。他讲的声情并茂,尤其是讲那些个神官们在南天门膜拜相迎时,还做了个滑稽的双指叩首的动作,引得听众们捧腹大笑。

他们笑什么呢?笑天神们姿态低,还是笑天外还有天呢?这也不得而知了。反正他们就是笑了。就当是他们觉得看到这么个清俊的人做出这么个诙谐的动作,一时觉得不相称,好笑吧。

其实,柳落云讲的段子很长,羽扇纶巾微微含笑徐徐道来,风扶素衣飘飘摆摆,颇有当代最强说书人的势头。不过,把这则故事的内容简而概之,也就成了缩减后的第二则了。

*

(三)帝君做了魔头

此事依旧发生在三月前。与苍昊帝君归位仅隔了半柱香的时辰。

看守五脉山的金甲将急匆匆的赶来了天宫,大喊:“天君不好了,兽崑不见了,镇压兽崑的神器炎日针也失踪了!”

兽崑不见,应是灰飞烟灭了。炎日针乃是道陵帝所化,定不会无缘无故消失,想来刚才飞升的苍昊帝君就是了。

此乃双喜临天宫,合该大宴一场才是。天君大喜过望,当即宣布:“明日休牧,天界设宴三日。”

天君话音才落,又跑来了一位金甲将,大喊:“天君大喜了!”

“喜从何来?”

“禀报天君,从天上飞下去了一位神君,单枪匹马挑了魔宫,把现任魔头给杀了。”

魔族在人间贻害无穷,如今苍昊帝君下界除了魔头,算得上一喜。今日三喜临天宫,必该大宴五日才是。

天君宣布,休牧由三日改为五日。众位神官无不雀跃欣喜。

只,这第三喜才刚传来,又一位金甲将跑来了,大喊:“天君大悲了!”

“悲从何来?”

“禀报天君,那位挑杀了魔头的神君,自......自己......自己当起魔头了!”

“......什么!?”

神官们还在“帝君变魔头”的震惊中未回过神来,主编《天界典籍》的编纂官就跑来了,大喊:“天君,微臣有要事启奏!”

“准奏。”

“启禀天君,微臣遍查上古典籍,皆没有哪本书里提到过苍昊帝君的只言片语。这......”

这,这,这......归位的苍昊帝君莫不是三百前的邪魔兽崑吧。种种迹象全指证了这一观点。

一位苍穹钦点的帝君,顷刻间成了魔头,这谁能受得住?苍穹莫不是老糊涂了,点错了神?

一时间大喜大悲,悲悲喜喜,天界神官们晕了头。

*

柳落云每每提到“这,这,这”三个字时,听众们就相当配合了,明知道“这”后面是什么,还要故作不知的问一句“柳相公快说啊,这什么?大伙儿都等不急了。”

故事讲完了,听众们也都心满意足的回家了。讲故事的人则啼笑皆非,坐在桥边的石栏杆处,眺望着远处浮起波澜的河面,吹着夜风,听着蝉鸣,久久不离去。

***

故事听的次数多了,大家都咂摸出了水儿来,觉得这第二、三则故事其实本质上就是一则故事,可以合二为一。是以,他们硬要逼着柳落云再讲一则别的,凑出个“三”字来。

所以,人间就又多出了一则关于邪魔兽崑的传闻。

这个传闻离今日太近了,是前日才发生的,是真事,便也不能称之为传闻了,就当是个街头巷尾传的闲话听吧。

不过,这闲话可不是柳落云传出来的,是他做出来的。

*

前日的黎明,朝霞一早就来打了前站,太阳还未露出一点头,它们就把东方的半边天际染红了。风也是个懂事的,丝丝缕缕,吹走了一夜的闷燥,让人觉得浑身舒爽。天也异常的高,在彩霞波及不到的地方,湛蓝的如块丝绢。

今日好,甚好!是金秋收粮的好时节。是以,天还将亮未亮,玄道门的长老们便把众弟子组织起来,到田垄间收割稻谷去了。

众位道长身着短打,深深弯腰,用手中的镰刀与沉甸甸的稻穗较劲,只盼着能赶紧结束分派的任务,好回门里打坐修行,参悟天机。

忽然,一阵狂风刮了过来。晨起里刮阵狂风,这是秋日里难得一见的。不过,这风可不是什么好风。

这风好威风!穿山越林,只刮的是昏天暗地,飞沙走石,把满地摆放齐整的稻谷卷上了天。

道长们一边遮眼防沙石,一边去压没卷走的稻谷,另一边又相互掣肘,行动不便。一时间,田垄上乱成就一锅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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诓个神器进校园
连载中径不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