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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碧如洗的天空,飘着几朵形状怪异的云。云层里似躲着人似得,时不时的给云捏出些不同的模样,到最后,竟出现了几个神情难辨的人脸来。
刚进五月,带着干燥南风的夏日如约而至。寂静的校园里,除了几声小蝉鬼儿的尖脆叫音,再听不到其他了。这样一对比,倒显得校外的车鸣人闹是呱噪的。
其实,这所学校平日里也跟校外差不多,喧声震天。尤其是课间,只要给他们配个大喇叭扩音器,一个个的能把天给震个窟窿。今日他们都老实了,是因为正在模拟考试。模拟考试的成绩要计学分,期末时候,会一并投递到家长的手里。
家长收到成绩单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从小到大,谁还没有带过成绩单回去呢?不一样的。他们是高中生了。高中后面是高考。说高考就远了,他们也没想过参加高考。他们主要还是关心自己的零花钱会不会因为抱回家个鸭蛋也变成了鸭蛋。
同校园一样安静的是教学楼。其中有一间教室安静的异常诡秘。
其他的教室里,间或有同学窃窃私语或相互传递着小纸条或拽前面同学的衣襟或敲后面同学的桌面板或闭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的跳大神或丢个橡皮猜个ABCD......
这些现象,在这间教室里统统没有。
之所以说它安静的诡秘,是因为这里除了同学们写字的刷刷刷的声音外,还有两道此起彼伏的呼噜声。一道刚下去,一道又上来了。音色不同,一个清脆,一个沉闷。像吹奏的长箫短笛,悲悲惨惨戚戚。
*
教室的门被推开了。一位年过五十的头顶一片皎洁月光的男人进来了。男人手里拿着一把教课用的三角尺。
他进门先看了一眼趴在最后一排睡觉的两个人,又扫视了一圈教室里窃笑的学生,才把尺子往讲桌上敲了两敲:“那俩谁呀,模拟考试还睡觉,不想及格了?”
同学们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又都扭过头去,垂着头,笑的更欢了。
“你们监考老师呢?不知道这是考试?擅离职守。他们的师德哪儿去了?”皎洁月光又拿三角板敲了两下讲桌。
终于,一个坐在前排的同学坐直了身子:“主任,您小点声音,一会儿把我们语文老师和体育老师吵醒了。他们才刚睡下一会儿。”
这话一出,整个教室沸腾了,都哈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笑声终于叫醒了“刚睡下一会儿”的两人中的一个。他抬起了头,还未看清周围是个什么状况,就看到了秃了头顶的“二长老”蹭蹭蹭的到了眼前。
“小莫啊,你怎么睡在这里了?别感冒。”
被称为“小莫”的人睁着一双迷茫的大眼看看眼前的“二长老”,又看看四周的学生,顺带低头去看了一眼还在打着呼噜的手边人。
不待“小莫”说话,“二长老”啪的拍了一下桌子。这下好了,彻底惊醒了酣睡的人。那人微微抬头,扭动了几下脖颈,还本能的往上推了一把遮住眼睛的刘海,缓缓启了双眸。
难得,他没有发作。可见他醒了,并不是因为“二长老”那一声“啪”,也没有把那声“啪”放在眼里。
他的确不是因为那一声“啪”醒的,他是被旁边的一只手给拧醒的。那只手的手劲真狠,才掐着他的脖子,撕着他的嘴,这会儿就拧在了他的大腿上,疼的他一个激灵,人就醒了。
“挨揍没挨够是不是,还敢动手!”显然,这人没看清楚他们处在什么环境里。
皎洁月光没听懂他说的是什么,但是皎洁月光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说教人的机会:“柳老师,你什么情况?学校派你来监考是信得过你,是重视你,是委以大任,你怎么能......能睡觉呢?你的师德喂了狗了?”
他伸个懒腰,又扭动了一下脖颈,不耐烦的皱了一下眉:“师什么德什么,你谁”,他的话哽住了。因为那只手没放过他,再次拧了他的大腿。
可能是有满教室的学生在,皎洁月光不准备太下他的面子,没什么好气的说:“行了柳老师,你去讲台上监考吧。”
不过,皎洁月光这话说完就发觉了不对劲。他望着“小莫”,换了个亲切的语气,问:“小莫啊,这里坐着的两个学生呢,去哪儿了?”
问“小莫”?他也不知道啊。他连这里是哪里,是个做什么的地方都不清楚。
“主任,那俩弃考了,说是肚子疼。早上请了假就跑了。”一个学生替“小莫”回答了。
“兔崽子!这种憋足的借口也能找,看我不去告他们的状。你们赶紧做题,还有十五分钟交卷。”
“啊......”教室里一片唉声叹气,好像嫌十五分钟太长了。
“柳老师,你怎么还不去讲桌那边?”皎洁月光看到“柳老师”没动,再次催促。
“柳老师”还是没动。他也想动。只是他跟“小莫”两个人放在桌子底下的手又较上劲儿了。你捏我一下,我拧你一把,推来搡去,抓抓挠挠,不可开交。此时谁先抽身谁就输了,俨然不觉得他们现在遇到了个多么糟糕的事情。
“算了算了,监不监考都一样,学生......都自觉的很。”皎洁月光在脑海里搜罗了一圈替代“考不考都一样”的词汇,最后终化成了一句“自觉的很”。
“小莫啊,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学校排的体育课太多了?没关系,咱们调一下课,一周两次改为一周一次,怎么样?”
皎洁月光这话学生们可不乐意了。
“主任,别呀!咱们的体育课原先是一日一次的,莫老师来了后一减再减,已经成了一周两次了,您再减,这书我们可就不读了。”
“是啊主任。我们就是奔着学校的体能教育来读的。要是没有体育课,谁还来?我要回去告诉我爸。”
......
这所学校的学生家里都是有钱有势的,主任不敢惹得太过。但眼前的“小莫”那是校董的独子,使唤的过头儿了,他这个主任也就做到头儿了。他一时骑虎难下,眼神带着期盼望向了“小莫”。
桌子底下的战争结束了。“小莫”站了起来:“那个,主任,一周两次,不用调。”他终于在周围人的言语中抓住了有用的字眼,声音轻轻柔柔的讲了出来。
皎洁月光欣慰的笑了:“还是小莫体恤人。你们这些兔崽子,一个个的不懂事。赶紧做题,还有十分钟响铃。”说完,皎洁月光笑着离开了教室,走的时候还回头望了他们两人一眼,贴心的带上了门。
暗流涌动的教室里,是“小莫”与“柳老师”的目光战。一个眼中带冷,一个目中浸寒,两道寒冷的光从黑瞳中射了出来,形成了冻结一切的冰凌线。
“莫恩。”
“柳落云?”
一个言语傲慢,一个问的小心。对上了。两个粪水坑里滚打的人一起到了这个神奇的、陌生的地方。
要说神魔就是不一样,体能素质、心理素质皆高人一等。虽然他们也震惊,但都隐藏的极其好,互想盯着对方看了多时,都没从对方的眼神里瞧出一丝慌乱。
不过,还是有先败下阵的。因为莫恩在对阵中,竟没由来的咳嗽了。是不受他控制的咳嗽。他赶紧用手去掩。一摊手,手里竟然有血......
很显然,柳落云也看到了那血。他微微蹙了一下眉,带着毫无关心感还颇有幸灾乐祸的语调,问:“摔得?摔出内伤了?都咳血了?”
莫恩其实是想用狠话回击的,就像他们在粪水里扭打时,用行动回击柳落云一般。可话到嘴边,他说的却是:“不是。我......我自小体弱多病。”声音还是那么小,那么软。
不知什么时候,他们身边围过来了四个学生。这四个学生他们两个人都认识,正是那四个“小美人”。
“莫老师,您身体这么差就该多练练。您去跟主任申请一下,咱们多加两节体育课呗。”
“对呀莫老师。您得自己锻炼,不能动不动的就让语文老师替您上课。再说,您替柳老师上语文课得吃粉笔末。粉笔末吃多了可对身体不好。”
“是啊莫老师。您讲语文课是真不行。从头到尾只会搬着课本念,我们柳老师就不一样,能侃故事,听着有趣多了。您可别再替他上课了。”
......
这下,柳、莫二人算是明白了。原来莫恩来教体育是为了强身健体的,柳落云的语文课程也是胡侃乱讲的。这是......误人子弟,误人子弟啊!
*
考试结束零响了。猝不及防的响的。吓了柳、莫二人一跳,差点从凳子上跳起来。但他们很快就都稳住了。
从刚才的手腕切磋中,柳落云察觉了一件事:法力没了,力气还在。莫恩也察觉了一件事:法力依旧没有,力气......好像还在。
同学们都自觉地把试卷放到了讲桌上,用不着此刻才呈现出震惊的神魔二人动手收。再说,他们也不知道怎么个收卷法。他们不仅不知道怎么收试卷,还不知道把讲桌上的试卷收拾一下,也不知道要把它们送到哪里去。
“走啊柳老师,试卷收一下,送教导处去。”教室外,一位老师路过门口时喊了一声。
“喊你么,柳老师?”莫恩低着头揉搓着手指,诺诺的说。
“我知道,用你提醒!”柳落云一把推开了站在边上的莫恩,胡乱的抓了试卷,往外走。莫恩也跟了上去。
柳落云倒是精明,几步就跟上了前面的那位老师。不过那位老师没有往教导处走,而是去了教学楼顶头的一间......厕所。
“柳老师,您......也要上厕所?莫老师也上是吧?”那位老师回了头,看着这两位紧紧跟在后面的人,情绪有些紧张,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先去厕所还是先去送试卷了。
“啊,对。我们也上......厕所。”柳落云的脸抽了几下。莫恩的脸也跟着抽了两抽。
“......你们先去。里面就两个便池,人多了,挤不下。”那位老师倒是谦逊礼让,立即让开了门口。
这下,不上也得上了。可......上厕所是什么意思?
柳落云拽了一下身边的莫恩就把他推了进去,自己也要抬脚进去。
“柳老师,试卷给我吧。我去送教导处。”那个老师很善解人意的把柳落云手里的那一团乱纸收走了,临走前还不忘提醒一句:“莫老师,往里面走走,这个位置不好,冲着门口,要走光。”
那位好心的老师走出几步远后,厕所的门“嘭”的一声,关上了。声音之大,吓得那位老师一步三回头的看了好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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