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感觉不太一样。”
说话的人叫鹿怡,今年已有三十七岁,在浙江绍兴有个茶园和一家小公司,算是半只脚踏在尘世的市侩里,又因着妻子胡薇的喜好常年居住在山里,过着隐于田园的闲云生活。
程椰多年前在荷兰参加某个学术会议,曾意外在她们二人注册结婚时帮过一点小忙,几人自此相识。
程椰与他们气场相投,又是少有的“圈内”朋友,除了要吃点狗粮,在这山间总能静下心来,每年春假结束开工前,都会绕道来这里躺两天,喝喝茶,晒晒太阳,“净化”一下心灵。
这会儿刚在他们山上的屋子里坐下没一个小时,就被鹿怡敏锐地发现了不同。
“哪里不一样了?”程椰问。
鹿怡上上下下扫视她,思考了很久,疑惑道:“不会是有情况了吧?”
程椰:“……”
“有点,但不多。”
鹿怡笑了:“那就是有了,”憋了会儿又好奇,“怎么不多啊,展开讲讲?”
把鹿怡这样鲜少问事的人整的八卦起来,程椰一时觉得自己实在了不起:“你憋着吧,我来你这是休息的,不是让自己烦恼的。”
鹿怡也不急,一边给她倒茶,一边说着讨人厌的风凉话:“看来机智过人的程老师碰到钉子了。”
程椰只想把她支走,一个人呆会儿烤烤火:“你不如去帮帮胡薇姐,不用招待我,我在你们这儿不会客气的。”
难得看到程椰被戳到强行转移话题,鹿怡笑吟吟的不多问了,将茶壶撂在炭火上:“行吧,你自己看着点火。”
程椰半躺在摇椅上,话都懒得回,等到屋子里静下来了,才叹了口气。
算时间,杨迩今天中午的航班到上海,种种迹象表明,小姑娘想清楚了,要和自己在一起,然而靠近真正确定的那一刻,程椰的心里却有些烦乱。
当时对卢睿说“如果实在勉强,就算了”,到了这个无限接近结果的时候,她觉得,好像没那么轻易的就能说算了。
程椰清楚,她之所以烦乱,不是对结果的担忧,杨迩直白坦荡,结果其实昭然若揭,毫无悬念;她烦乱,是明白杨迩所谓的想清楚背后藏着退让与妥协。
无论杨迩如何与她自己和解,如今往前一步与程椰在一起,都与她那时在外滩边表达的对爱情的憧憬存在差距。
程椰不想为难自己,也不忍心杨迩委屈,最让程椰烦乱的是,到如今她也舍不得说出“算了”二字。
左右一时没有想法,她干脆放弃思考,随手扔了块小树枝到火堆里,小姑娘的消息恰巧就在此时来了。
先是一个浦东机场的定位,接着:“请问四川的程老师回上海了嘛?”
程椰平静下来:“朋友在绍兴这边有个茶园,来玩两天,明天回。”
飞机还在慢慢滑行,杨迩看了眼时间,试探道:“或许您还缺身怀绝技女保镖吗?”
小姑娘心思明晃晃的,程椰无奈:“你才回来,倒倒时差,明天回去再见。”
然而杨迩已经开始查路线,高铁到绍兴一个半小时,加上两边的市内交通,晚饭前应该能到。
她与程椰难得有脱离工作环境的时间,春假后恐怕又得忙的不可开交,她顾惜这样少有的机会,忽视时差的话题:
“但我想见你。”
“不知道我去了,您朋友那边方不方便?”
程椰踌躇,心里也有些意动,与其在这里思来想去的烦闷,不如见着面后,跟随内心的感觉,她捏着手机转了几圈,定了下来:“好,路上注意安全。”
这边安排好路线,鹿怡正好捧了个陶瓷罐进来,激动道:“快来尝尝这个茶,刚翻出来的好东西。”她拣着茶叶解释道:“ 胡老大忙着折腾猫猫洗澡呢,一会儿过来。”
程椰不动声色地端坐好,十分配合她,让喝就喝,让点评就认认真真地点评,甚至多说了很多话。
鹿怡听得连连点头,觉得有文化就是不一样,点评起来辞藻华丽,甚至可以当宣传语,随即又觉得不对劲:“你受什么刺激了?”
程椰理直气壮:“有求于你们。”
鹿怡挑眉,倒是不着急,慢悠悠地冲洗茶杯,偏偏不问她求什么。
程椰在工作场合里,从来都是别人求着她,偶尔要请人帮忙,她只需说半句,留着的半句自然有人主动凑过来补完整。
此时等了半天没下文,也看出鹿怡是故意的,这人性子悠闲又不按常理出牌,要是真耗下去估计坐到天黑都没什么进展。
寄人篱下,总不能让小姑娘来了以后失望,程椰只能向她低头,含含糊糊道:“晚上多一个人过来,想请胡薇姐做点浙菜。”
鹿怡这才抬眸,笑得促狭:“哦~有情况的那个‘情况’,”又继续斟茶,“这回可以展开讲讲了?”
程椰耐心告罄,冷眼睨她:“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八卦?”
“实不相瞒,刚刚我和胡老大提了一嘴,她也特好奇。”
程椰头疼,敷衍道:“晚上见了人就知道了,先和胡薇姐说说晚饭的事吧,看看要不要去市里买点菜。”
杨迩好不容易来一趟,过年几天在国外也没能吃点好的,程椰想着晚上最好丰盛些,只是她和鹿怡都不会做饭,麻烦了胡薇。
知道从她嘴里撬不出话了,鹿怡起身,准备出门找胡薇说明情况:“你有动静,胡老大知道了一定给你安排好,鲁滨逊还得谢谢你解救它。”又突然回头,“人晚上也住这边吧?我应该有多余的房间还是应该没有啊,程老师给个提示?”
程椰一口茶水差点呛到:“想什么呢?!分开住!”
鹿怡淡定地点头:“那让她凑活凑活住小厢房吧,我这山上就这几间屋子,”又茶里茶气道,“住在又冷又乱的小厢房里,程老师知道了不会心——疼——吧?”
程椰被她惹了几次,实在烦得不行,冷笑:“吃完饭下山住酒店,”顿了顿,还不解气,“干脆饭也别做了,我带她在市里吃。”
鹿怡不怕她,继续调侃:“急了,啧啧。”
程椰狠狠瞪她,那人却哼着首乱七八糟的歌,出门和老婆分享新鲜故事了。
-
另一边,杨迩出了机场打车到小富婆的豪宅,放下大行李,又快速收拾出了个手提袋便立刻出门去高铁站。
在路上还不忘给小富婆报备:“我回来了,我又走了,再见。”
叶玖过年期间生意上有许多人情往来,很是繁忙,没能去接她,知道她今天回来,还留了一支过年的好酒预备晚上回来一起喝,收到这条消息后不明所以:“???”
杨迩义正言辞:“程老师在浙江,我去接她,明天回来。”
“真精彩啊,坐高铁去接,接一天一夜是吧。”
杨迩无视她的吐槽:“那瓶酒我带走了,第一次见程椰的朋友,来不及准备其他东西,只能苦了我的好姐妹了。”
小富婆:“……有点累了,漂流瓶见吧。”
杨迩从昨天起,先乘了火车去瑞士,后从瑞士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回上海,下了飞机坐了一个多小时出租到小富婆家,接着又下了出租上高铁,下了高铁上出租,漂泊了几十个小时,总算在五点多赶到了有程椰的山脚下。
来的路上,程老师说过:“跟着定位走,到时候我去接你。”
于是杨迩便看到,漫天飞霞的余晖里,波浪起伏的茶山脚,她的程老师裹着件长长的羽绒服站在远处,孑然又安静地等着她。
在车上远远看到那一抹身影时,她怔愣得仿佛初遇,只觉这样的程椰从未见过,没有精致的妆容与华服,也没有城市高楼作为背景板,只有程椰,简单的、纯粹的、在自然里的程椰。
程椰向她轻轻招手:“傻站着做什么?快过来。”
杨迩如梦初醒,迈着长腿大步走了过去,脸上挂着腼腆的笑容:“等多久了,冷不冷?”
“刚出来一会儿,不冷。”
小姑娘高高瘦瘦的立在自己面前,眼睛亮亮的,充满抑制不住的喜悦,又被她很好的克制住,程椰有些招架不住这样沉静的热忱,只能抬手捏了捏她的大衣衣领,掩饰性地起个话题:“到山里怎么连个羽绒服都不穿?”
每次被程老师上手摸摸碰碰,杨迩总有种又害羞又开心的亲近感,此时也是同样,便呆着不动,任程椰摆布,还不忘臭美:“大衣好看。”
不等程椰回话,突然反应很快地补充:“羽绒服也好看,尤其是程老师穿起来。”
程椰压根没想到这一层,笑道:“我只要暖和。”
她一张清丽的小脸被大羽绒服保护的很好,看起来就很温暖,杨迩心里也暖融融的:“好~那又暖和又好看。”
“就你嘴甜,”程椰嗔道,又上下打量她,不忘回应她之前的话,“是挺好看的。”
杨迩开心,小声说:“那你好看,我也好看,般配。”
程椰被她逗笑:“哪里来的这么厚脸皮的人?”
“飘洋过海来的,”厚脸皮的杨迩低头,从手提行李最上层拿出一个盒子,柔声道,“还带来了程椰最想念的瑞士杏仁饼干。”
杨迩:你是地球人,我也是地球人,般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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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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