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三个够吗

纪行之心中一凛,快速估测房内声音被他们听到的可能性,方才两人虽都在气头上,但卧底的基本素养还在,音量始终控制地很低。再加上这群人尴尬的表情,看着不像是听到了什么,而是为了没听到什么而遗憾。

他眼眸弯起,嘴角轻扯出一个夜总会头牌的职业微笑,瞬间切换成“Bunny”的角色,“你们野哥说他不行。”

笑容继而又转为伤心的神情,“各位哥哥,是不是我惹野哥不快了?他才用不行来敷衍我。”

几个小弟简直匪夷所思,美人刚才说什么?野哥不行?众人纷纷将视线越过青年,向门内看去。

时明野沉着脸出现在青年身后,皮笑肉不笑地扫视门口众人,“你们胆子挺肥啊,我的墙角你们也敢来听,滚!”他一把搂住青年的腰身,往回一拽,砰的一声把门摔上。

他再次把纪行之甩到床上,沉声警告,“你要是不想死,今晚就给我好好待在这间房里,哪里也别去,明天一早就离开。”

纪行之连着被他摔两次,头晕眼花,干脆靠坐在床头,开始解衬衫纽扣。

“你干什么?”时明野简直拿他没办法,从前乖巧听话的小之怎么现在变得这么我行我素,难以琢磨。

纪行之手上动作不停,懒洋洋地抬眸,“干什么?当然是脱衣服啊。不是你说今晚好好待在这里。你外面的那群小弟百分百还在偷听,做戏当然要做全套啊。”

这理所当然的话语,搞得时明野一怔,做什么全套?这个倒霉孩子又在打些什么鬼主意?

纪行之此时衣服已经脱了一半,正在解腰带,他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儿看,只得背过身去,又点了一根烟。

须臾,背后传来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他刚松口气没一会儿,客房门骤然被敲响,纪行之的声音从浴室里传来,“我刚刚打前台电话,让他们送了点东西,你拿一下。”

他一脑袋问号地开了门,门口的一群小弟果然还没走,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纷纷假装自己很忙,时而偷偷飘来一个看热闹的眼神。

也难怪他们好奇,时明野进公司以来,从没有过什么桃色新闻,这还是头一遭。

看到服务员手上的东西,一个长方体纸盒和一瓶液体,时明野的动作肉眼可见地一滞。自动忽略掉众小弟投射而来的暧昧又鼓励的目光,他在原地定格了三秒,才伸手接过东西,转身带上门。

“送来了?”纪行之很快洗完澡,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穿着一身浴袍走来,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坏心思的青年微微倾身,发尾的水珠便滴落在时明野的小臂上,还能闻到青年身上沐浴后的清香。

从他手上接过两样东西,纪行之将外包装的塑封袋拆开,取出三个T,挤入一些透明的液体,做了些加工,伪装成使用过的样子,随手扔在床边的垃圾桶里。

做完这些,他看向时明野,漫不经心地问,“三个够吗?”

“……”时明野稳住快要崩坏的表情,一时竟无言以对,理智上知道他做的没错,往往一丁点破绽就能决定他们的生死,但是情感上还是不能接受,他从小宠大的小之,怎么成长得和他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纪行之微不可察地轻笑一声,随即从小冰箱里,开了一罐啤酒,搬了把椅子,在离客房门不远处坐下,两条大长腿随意地交叠,浴袍滑落开,露到大腿的位置。

“你又要干嘛?”时明野今晚的眉头就没有舒展过,他额角青筋直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纪行之眉梢轻佻,似笑非笑,用口型对他说了两个字“全套”,遂清了清嗓子,开始了他的独角戏。

他捏着嗓子,从喉中溢出一声声甜腻的呻吟,间或夹杂着或轻或重的喘息声。不得不说,他表演得太逼真,有气息有剧情,重喘之后还会接上一两句娇嗔似的求饶声,什么轻点、慢点、不行了、不能再来了,随口就来,奥斯卡都欠他一座小金人。

被震得三观尽碎的时明野,烦躁地揉了把头发,再待不下去,转身向浴室方向,落荒而逃。

是做戏伪装,也是故意逗弄,甚至后者的占比更多些。纪行之嘴边的笑容扩大,他呷了口酒,润了润喉,没有看客在旁边,他演戏的劲头少了七分。

真是遗憾,他心想,账还没算够呢,假死脱身,一走四年之久,你欠我的太多了。

时明野在浴室中磨磨蹭蹭了许久,直到外间声音渐息,他才慢吞吞地出来。对方已然悠哉地躺在大床上睡着了,身上的浴袍随着青年翻身的动作大敞,露出大片雪白的皮肤,几乎遮不住什么。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露出一抹苦笑,轻手轻脚为他盖上被子,无力地坐在床边。直到此时,他才能静下心来,仔细端详这个四年未见的人。

睡着的时候倒是和以前没有什么区别,依旧是一副小孩子的模样,侧身蜷缩着,双手握拳,似乎是想抓住什么。

因为喝了酒,脸颊粉扑扑的,鸦羽般的睫毛覆下一片阴影。睡得似乎不太安稳,眉头微皱,仿佛梦到了什么。

纪行之确实在做梦,他自己也知道是梦,原因无他,从时明野第二次抛弃他的那天起,他就开始不停地做梦,无论白天黑夜,他只要睡着就会回到那片旷野,然后再一次被迫卷进记忆的漩涡,开始一遍又一遍地回溯往昔。

苦于梦境的纠缠,夜夜无法好眠,他曾经求助过心理医生唐博士,她说这是情感创伤后遗症,是因为某个人带给你的遗憾与伤害太过强烈,以至于内心一直没有放下。

强迫性重复体验,也就是重复做梦,其实就是潜意识想通过不断复盘,找到能改变过去的方法。

纪行之很清楚,无论他在梦境中如何选择,如何改变,都不会影响历史,已经发生的事情,无论如何都不会被改变。

但他还是不停地重复着梦境,即使梦醒后很痛苦,在梦中的那刻,他是幸福的。

梦境的开始永远是一片广袤的旷野,旷野的尽头衔接着连绵起伏的山脉,夕阳悬挂在不远处的树梢上,将落未落。

旷野上弥漫着缭绕的雾气,看不清前路,找不到归途。只能漫无目的地一直走,直到夕阳被地平线吞没,最后一丝余晖消失殆尽,旷野里就只剩下了黑暗与孤独。

纪行之一开始很困惑,为什么总算是梦到那片旷野,后来他记起来了。那是他第一次被时明野抛下的地方,那时候的时明野还叫纪明野。

时明野是纪行之的爷爷——纪延业结义兄弟时清的儿子。时明野10岁那年,时清夫妇因交通事故意外去世,留下了独子时明野。

时明野的祖父母们去世得早,没有亲戚愿意接收他。这个年纪的孩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既不能很快获得他的反哺,孩子年纪大了记事,也不能当作自己的孩子养大。

纪延业赶到云海时,10岁的他孤身一人站在灵堂上,神色平静地朝来客行礼,亲戚们在一旁吵得不可开交。

纪延业问他,“好孩子,你愿意跟我回津南吗?我家里有一个小孙子即将出生,你们一定可以相处得很好。”

也许是受到命运的感召,更多的也许是因为,面前这个人真真切切把他看作一个孩子,而不是一个累赘的包袱。于是小时明野点点头,“我愿意。”

没有经过太多的口舌和麻烦,甚至可以说是异常顺利地,时明野被纪家收养,记在纪延业名下,改名为纪明野。

随着纪延业回到津南的那天,纪延业的小孙子恰好出生,他们刚下火车就接到了电话,两人家还没进,就跑去了医院,看到了那个粉嘟嘟的小婴儿。

纪延业为刚出生的小婴儿起名为行之,纪明野问他,“为什么叫行之?”

他笑答,“见之不若知之,知之不若行之。行动的力量无可比拟,人不能止于所见、所知,而是要以果敢的行动,让梦想化为现实。”

纪明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那是纪明野和纪行之的初见。纪明野对他的初印象是奇特,这个婴儿似乎和其他的婴儿不一样。病房里其他的婴儿都是哭唧唧又皱巴巴的。

可是纪行之很漂亮,全身白皙粉嫩,小脸肉嘟嘟,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亮晶晶地瞧着纪明野。他试探地伸出一只手指,被小家伙胖乎乎的小手一把抓住,咯咯直笑。

纪明野听周围人说,“这孩子要你,说明他很喜欢你。”他不知怎得,突然就哭了。

他觉得很奇怪,父母去世时他没哭,亲戚们推拒争吵时他也没哭,纪延业说要收养他的时候,他很感动,但还是没有哭。

他一度觉得自己可能得了什么病,也许是干眼症之类的,他不清楚。

但是这一刻,他确定自己没得病,泪腺功能好的很,豆大的泪珠从他的眼眶里奔涌而出,根本来不及擦,干脆放任自流,他的手指还被小婴儿握着,这么小却这么暖,好像心都融化了。

父母离世,亲戚拒养,他一度觉得自己被这个世界抛弃了,没有人要他,他把自己封闭在了厚厚的冰层中。直到纪行之抓住了他,他才从坚冰中融化。

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人需要我,他一边哭一边想。

纪家所有人都安静地陪着他,直到他哭累了,就趴在纪行之的小床边,两人的手还紧紧地牵在一起。

本文两条时间线并行,过去插叙,现在直叙。在过去时间线里是纪明野,现在时间线里是时明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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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三个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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旷野独行
连载中麦田观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