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赫然就是自己的脸！
双眼闭着，神态宁和安详，看不到半分重伤囚困下挣扎窒息的狰狞痕迹。
就像沉沉睡着。
视频里，全副武装的崇野收回手，愣怔片刻，忽然伸手探进他蜷缩的身体前！
下一秒收回来，手上就多了个小东西。
黑乎乎一团，湿透的胎毛凌乱地打成一绺绺紧贴着小身体，看起来潦草可怜，又丑......
可在看到它的第一眼，叶塘就有种莫名的亲近感。
看它被人揪着后颈皮，一动不动，像是没了气息，叶塘心头一紧。
再仔细打量，小东西的后爪爪虽然垂着，但尾巴尖勾勾着，带着细微的颤抖。
还活着！
叶塘暗暗松了口气，忽然，房里响起一阵急促的来电声。
“左大师，非常抱歉打扰您。”
光脑通讯一接通，对面一个男声毕恭毕敬请示：“可是，这小东西始终拒绝进食，应激反应也越来越严重，您看——”
左云瞄了眼看过来的叶塘，淡淡回了句：“送过来吧。”
送什么过来？
叶塘瞬间心领神会。
左云看了眼床边的崇野，崇野却目光坚定地摇了摇头，拒绝。
到目前为止虽然看起来一切正常，但他的任务是确保左大师的安全，坚决不能离开自己可控范围一步！
左云见状，只能暂时修改了这间病房的权限。
墙上的视频已经播放完毕，画面在崇野揪出小猫崽一分钟后戛然而止。
“需要再看一遍吗？”左云询问。
叶塘迎上他严肃古板的脸，一秒钟也不敢耽搁，“不......不需要了。”
再看一遍，被震碎的世界观也不会被黏回来一点点。
左云还算满意他的接受度和承受能力，在光脑上点了两下，调出自己的身份识别码，往他面前一伸：“加我。”
叶塘瞪着大眼睛愣在当场，一时没反应过来。
眼瞧着老头儿的脸色从阴转成更阴，他终于反应过来，忙不迭点开光脑，扫描识别，申请添加好友。
左云黑着脸冷哼了一声，通过叶塘的添加申请，随后甩给他一份体检报告。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铃声响起。
随即，房门打开，一个戴着眼镜的瘦高青年拎着专用采集箱走了进来。
他飞快打量两眼躺在病床上的叶塘，将采集箱小心翼翼交到崇野手里，转身就往外走。
背影匆匆，活像被疯狗狂追！
叶塘按捺下吐槽的冲动，注意力不由自主挪到崇野手上的采集箱。
崇野仔细核对过采集箱面板上的体征信息，确认无误后，打开采集箱，手法熟练地从里面拎出一只炸毛的小猫崽。
小崽崽被揪着后颈皮，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仍然不停扭动挣扎着，喉咙里发出本能的细弱的哈气声。
叶塘丝毫没有多想，在崇野把它递到自己面前时，毫不犹豫就双手接了过来捧在手心。
小小的猫崽，爪指甲都是嫩的，抓在皮肤上顶多留下一道浅痕，连油皮儿都破不了。
叶塘双手护着它小小的身体，感受着它细细的颤抖，让它的小脑袋枕着自己的虎口。
小猫崽反复舔他的手，渐渐停下挣扎，尾巴尖却顽强地卷啊卷，在叶塘伸出一根小手指后迅速缠了上去！
左云无声旁观，在小猫崽闭上眼睛之后，把采集箱里的一支迷你奶瓶递给他。
叶塘接过来，手法熟练地滴了一点点到小猫崽的嘴边。
小猫崽伸出舌头舔了舔，张开嘴含住奶嘴，大口大口喝了起来。
“看来，它只认你。”
左云凝眸注视着小猫崽温顺地窝在叶塘手里喝营养液。
这种情况本在预料之中，可真亲眼见到了，反而更让人头疼。
留，还是不留？怎么留？
处处都是问题！
叶塘敏锐察觉到旁边老头头顶的低气压越来越沉，悄悄往病床另一边挪了挪屁股......
务必离远点，以防被台风尾扫到！
小猫崽突然睁开眼睛，不安地扭动起身体，喉咙间发出低低的咕噜声。
叶塘见状，眼疾手快把它脑袋扒拉过来看着自己，顺手揉搓两把它小小的身体，让炸毛的小东西看起来更凌乱。
把奶嘴塞回小猫崽嘴里，他气急败坏点了点小东西湿湿凉凉的鼻头。
你一个眼睛蓝膜都没退的小卡拉米，竟然敢去挑战大拿，到底是谁给你的勇气？
左云轻撩眼皮，眼看着叶塘一蹭再蹭，已经蹭到病床边边了，手上的猫崽子却护得紧，没有一点要撒手的架势。
他飞快牵了牵嘴角，身体微微后倾靠向椅背，“刚传给你的体检报告，一起看看吧。”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多。
叶塘点点头，像之前老头儿那样，把光脑新收到的文件投放到面前的白墙上。
叶塘读本科时曾辅修过医学，所以，这份体检报告他基本上看得懂。
贫血......严重营养不良......
除此之外，各项指标都很正常，甚至可以说，都出奇地良好。
而且，完全没有重伤的痕迹。
等等，这是什么？
【精神感知觉醒等级：A级】
“我......变异了？”叶塘反复确认，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左云一侧眼角几不可查抽了抽，纠正道：“严格地说，你是进化了。”
就这个常识水平，他是怎么考上军科大的？
“变异和进化的根本区别是什么？”
叶塘没想到这老头儿也喜欢搞突击抽查，条件反射应了声到，根据消化的原主的记忆回答：“有序、稳定的变异，被称为进化。”
“人体进化有哪些途径？”左云再问。
叶塘：“两种。一种是自身基因突变，另一种是被其他生物变异体感染。”
左云深深看了他一眼，“这两种途径，成功进化的概率是多少？”
“前者，百分之九十以上。后者......”叶塘喉咙发紧，咽了咽口水，“后者......”
“在你之前，后者的概率是：零。”左云替他说出来。
叶塘干巴巴陪了两声笑，“哈......哈哈！侥幸......侥幸！”
低头就在心里MMP：这概率，比挨雷劈还小哇！
为什么这种小概率事件总砸在自己头上？
“你觉得你自己现在稳定吗？”左云问道。
叶塘一听，心头直打突突，心跳都差点漏跳两拍。
异变感染者要被怎么处置，记忆深处的凶残画面瞬间被唤醒。
“稳定！”叶塘信誓旦旦点头：“必须稳定！”
窗边的崇野一偏头，差点笑出声。
光脑提示，收到新消息。
叶塘点开一看，是左老头又给自己发了个新文件。
打开一看，是一份安置计划。
首先要在隔离中心隔离观察两周，无异常后方可以返校正常学习生活。
不过，返校后不可以走读，必须搬到指定宿舍区居住，一年之内不得随意离开校区，出行必须报备。
通篇看下来，自由大打折扣 ，不过，还能继续学习，叶塘就放心了。
他也没多想，就在确认框里按下了指纹确认。
下一秒，自动生成的账单就蹦了出来！
密密麻麻罗列出来的收费项目，划拉好几下才见到底，叶塘原地懵圈：“啊——都要自费吗？”
治疗费、药费、单人病房费、隔离费、预收的一学期住宿费......甚至还有小奶猫的日常护理费，林林总总加起来：十二万八！
抢钱啊？！
而且，什么宿舍，一个学期就要两万八？
厕所镶钻了么！
叶塘在心里疯狂吐槽，微微侧身点开光脑 ，然后就看到自己的账户余额：1528。
好冰冷的数字。
扎眼又扎心。
“我应该，有校园保险吧？”叶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询问。
左云点头：“当然有，不过，报销部分已经扣除了。”
“另外，你有校园保险，它没有。”左云抬抬下巴，示意他手心里的小猫崽，平静补刀。
十二万八的账单，小猫崽一喵独占八万，妥妥的猫比人贵。
不过......
“您的意思是，我可以继续养它？”叶塘试探着问道。
左云不情不愿哼了一声，算是回答了。
这只小野猫身上虽然还有很多待研究的地方，但前提是，它得活着。
“那行，该交代的我都交代完了，剩下的，崇野，你帮他办手续吧。”
左云没工夫在这里多待，转身前，他忽然想起什么，问叶塘：“之前在医疗仓里，你的心率突然之间严重失常，到底怎么回事？”
啊？
这......
叶塘皱皱鼻子，极力克制着不去看窗边的“源头”。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到被藤蔓刺穿，觉得后怕。”
左云不疑有他。
像他这么大的学生，受了那么重的伤，留下创伤后遗症很正常。
目送左老头离开病房，叶塘大大松了口气，屋里的氧气含量一下子都上来了。
崇野身高腿长，几步走到病床边的椅子坐下，好整以暇打量着精神抖擞起来的小学弟，心里横生出个念头！
“小学弟，你有什么擅长的？”
叶塘看着他随意搭在椅背上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喉结颤了颤，在心里掰起手指头细数：“考试、写论文、种地、养猪、收拾家务、做饭......”
崇野眼睛一亮，打断他：“很好，我这就去给你办理入住隔离中心的手续。安顿下来，咱们庆祝一下！”
叶塘看着他雷厉风行的背影，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所以，自己这是凭借技能多，得到了男神学长的特殊优待？
技多不压身，导师诚不我欺啊！
两瓶营养液下肚，叶塘感觉自己现在又是一条好汉，小猫崽喝光了整整50毫升的营养液，却开始昏昏欲睡。
估摸着是之前应激反应太严重，体力和精神头儿消耗太过，亟需睡眠自我修复。
以为它睡着了，可一放到床上，它就立刻惊醒，挣扎着爬起来摇摇晃晃往他这边蹭，明明眼睛都睁不开了。
依赖到这种成都，叶塘都觉得不可思议。
冥思苦想，叶塘也想不起来小东西为什么会跟自己一起被封在树茧里，但很显然，它把自己当成了猫妈妈。
那只大猫，还有可能活着吗？
还有记忆碎片里那个始终看不清的背影，又到底是谁？
随意一个线头牵出来，都跟着一连串的问号。
没人能给他答案，包括他自己。
叶塘索性统统抛到脑后。
看不清前路和后路，那就先走稳脚下的路。
把小猫崽揣进上衣口袋，叶塘去拿采集箱。
备用奶瓶、营养液、宠物尿垫、湿巾、猫砂盆......
叶塘把东西一样一样从采集箱里掏出来，感觉像在掏哆啦A梦的百宝袋。
扫描采集箱上的识别码，甚至还有小猫崽所有的检查报告。
准备得是真全乎啊，看得出前面那位急于脱手的心有多么迫切。
“不愧是你啊，叶八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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