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子瑜凤眸潋滟,“六公子说笑了。”
夜幕沉寂,小道周围树木郁郁葱葱,风吹过沙沙作响的声音就好像有人在走动。郁羡已经两天晚上没睡好了,吃的还是稀薄的粥水,现在肚子早就空空如也,再加上她的神经高度紧绷,她现在看什么都草木皆兵。
她竖起耳朵,警惕地望着四周。
时子瑜利落地把剑收回剑鞘,“六公子是如何逃出来的?”
郁羡感觉有点低血糖,她双腿哆嗦着下马,看上去就像被吓得不轻,“齐大哥掩护我逃出来的,青羽军怎么会知道我们的位置?”
时子瑜注意到了她下马动作的生疏,他嘲讽般地微微勾起嘴角。
“或许,我们当中有细作。”
郁羡的心一紧,出门第一天就被盯上了,很难想象自己以后还要经历多少磨难。心好累,好想休息,自己从来到以后,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她现在怨念颇深。
她垂头丧气地坐在树下,捶打了一下自己酸软的双腿,嘟囔了一句,“真是倒霉。”
“我以为,六公子早就明白自己的处境。”时子瑜表情淡然,好像并不在意自己刚经历了一个糟糕的夜晚。
“是啊,”郁羡认命地说,“或许以后没有机会像现在这样能逃出来。”
“六公子似乎并不看好自己。”时子瑜微笑地看着郁羡。
郁羡揉着发沉的脑袋,“走一步是一步吧,如果真的到了穷途末路,你们也不必管我,能逃一个是一个。”
时子瑜心中微微诧异,但很快这种情绪又消失不见,“六公子也不必担心,他们暂且还杀不得你,只要活着便有机会。”
郁羡疲惫地点点头,“希望如此。”
秋珉把马匹拴好,她犹豫地看了看时子瑜,又看了看郁羡,“公子,此处空旷,继续待在这里恐怕不妥。”
时子瑜淡淡地开口,“前方有雾障,不出五里,必然会迷失方向。安心待在此处便是。”
“听时先生的便是。”
“诺。”
时子瑜见郁羡面色苍白,嘴唇干燥,双颊些许不自然的红晕,恐她生病,到时候还要照顾她,便把郁羡从地上拉起,抱着她上马车。
郁羡惊讶地看着他,讷讷地说,“谢谢。”
时子瑜微微点了点头,“六公子,先歇息一会吧。子瑜会守在外边。”
时子瑜的重量压在马车前头,郁羡莫名感到安心,她沉沉地阖上了眼睛。
终于临近天亮的时候,以齐止戈为首的部队人马出现了。
早晨的雾气重,发黄的芭蕉叶上坠着露珠,圆滚滚地落下来,摔成了几瓣。
齐止戈拧着剑眉,一副老子今天累了,谁也不要惹我的模样出现在郁羡面前。
郁羡非常识时务地给他腾了腾位置,齐止戈大刀阔马地坐下,阖上了眼睛。这哥们瞅着肯定有起床气,可能刚没睡多久就被青羽军夜袭了,心情可想而知很糟糕。
自己还是不要在他面前碍眼了,先让他好好休息一会吧,郁羡随即下了马车。
齐止戈休息,时子瑜暂时接替了他的位置。他正在统计死亡和受伤的士兵、目前剩余的辎重、跑丢的马匹,还有割下的青羽军将领的头颅。
青羽军那几颗将领的头颅,如今正明目张胆地摆在了地上。
那些头颅面目狰狞,他们死之前是多么不甘和愤怒。
昨夜前来相助的大胡子看见郁羡,急忙打马直奔她而来,“伯父来迟!世侄你受惊了!”
郁羡回忆了一下水浒传里面的人是怎么说话的,颇有自信地对大胡子抱拳感谢道,“多谢将军相救!大恩大德,难以报答!郁羡此生自当不忘受恩之德!”
大胡子急红了脸,翻身下马“世侄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一年多不见竟生疏至此!你讲出这番话来是想让我羞愧而死吗?!”
郁羡眨巴眨巴了眼睛,这才注意到大胡子称呼她为“世侄”,所以我俩的关系很熟?
郁羡心虚地打哈哈,“原来,原来是世伯啊!这一年多不见,世伯看上去竟年轻了许多。晚上实在太黑了,小侄一下子没认出来,世伯见谅。”
大胡子也没有怀疑,笑呵呵地过来拍打郁羡的肩膀,“昨晚实在惊险!那杀千刀的青羽军竟出现在豫章,世侄一时受惊也理解,你没有受伤吧?”
郁羡回道,“多谢世伯关心,我没有受伤。”
“家中出了大事,世侄看上去也成长了许多。昨晚凶险,世侄临危不乱,我甚是欣慰啊!”
郁羡赶紧转移话题,“世伯怎么突然出现在此?”
大胡子面色阴沉,“豫章内乱,青羽军突然大批出现,郡守怀疑其中有鬼,便派我来查看。谁知这伙人的目标竟是你。”
郁羡叹了一口气,“看来我现在真成了香饽饽了。”
大胡子转头看向他,内心不知道在想什么,“世侄.......你也不要怪你的父亲,他一生忠于朝廷,忠于大承,先帝忽染急症,并未下子嗣,他让你上洛阳也是为了维护郁氏最后的尊严。如果你作为郁氏宗亲,都不能堂堂正正地坐上那个位置,那些狼子野心之辈谁又能有资格登上皇位?”
郁羡点了点头,“世伯,我明白的,我不怪我阿父。”
大胡子赞许地看着她,“好孩子,希望你能明白你阿父的一片苦心。你并不能总是等着别人保护你,自己也需有自立的能力,如此,方能长远地走下去。”
“方才看见世侄临危不乱,世伯很是欣慰啊,想当初还是那个爱哭的娃娃呢哈哈哈哈!”孟信发朗声大笑。
大胡子突然提及以前,郁羡只能战术性望天,好在这个时侯时子瑜走了过来,“孟将军,幸会。”
孟信发看了他好几眼,确定自己的确是没见过他,这才开口,“这位小友是?”
时子瑜微笑着说,“免贵姓时,名子瑜,字方至。”
孟信发恍然大悟,“原是时家的公子。幸会。”
郁羡注意到,孟信发提到时家的时候,时子瑜脸上的笑容就掉下去一点。当然这微不可查的笑容消失术大胡子肯定没注意到。
郁羡暗自打量时子瑜,就好像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听闻孟家与豫章郁家是世交,想必六公子见到孟将军一定欣喜非常,也稍可缓解思家之情了。”
孟信发目光炯炯地看着郁羡。
郁羡:“......”
糟了,被时子瑜发现了。
“那……那是自然。”
“可六公子的表情好像没有很惊喜呢。”时子瑜补充道。
郁羡扯着脸色的皮肉夸张一笑,内心却在咬牙“害!我这不是高兴得懵了嘛!”
“来,世伯,咱们拥抱一个!”
郁羡做势要抱住孟信发,孟信发却惊恐地后退一步。
“世侄不必热情至此!”
“世伯不用客气!”
就在郁羡和孟信发在你拉我扯的时候,一道清朗的声音打断了他们。
“爹!你们在干什么呢?!”
“辞儿!”孟信发听到声音精神大振,看着不远处骑马而来的少年。
少年约莫十**岁,身量极高,着一身骑服红衣,竖着马尾,轮廓较深,看着像有外族的血统,面容雌雄莫辨,神采奕奕地打马而来。
少年骑着马好奇地绕着郁羡他们走了一圈。
“爹!这人我好像见过!”
孟信发斥责他,“混账小子还不下马来!这是豫章郡守家的六公子。你小时候还同他一起玩过!”
少年不信,“郁家那么多小子?这是哪个?”
“最小那个!那时他还是个娃娃呢!”孟信发捋着胡子笑呵呵地说,“你不是爱抱着他吗?”
听到这话,少年皱着张脸回忆,“就是……就是那个头上绑着红绳,身上穿得花里胡哨的胖娃娃?”
郁羡小时候经常跟在郁嘉身边,郁嘉喜爱给她打扮,今日扎红色发带,明日就穿艳色衣裳。
孟信发眼睛一亮,“对对对,就是那个!现在也长成说话能应对自如的大孩子了!”
少年嫌弃他爹,“爹,要是到这个年纪说话还不能应对自如,就成了这个有问题了!”
少年指了指脑袋。
孟信发恼怒,“你这狂妄的小子还不下来!让阿羡看了这么久笑话!”
少年笑嘻嘻地翻身下马,“我叫孟辞!你是郁羡吧?我记得你老是跟在郁嘉身后。”
“孟兄,幸会幸会!”
孟辞嫌弃地说,“你这娃娃怎么长成郁嘉那般,净会说场面话。”
郁羡试探着凑近他说,“哥哥,你这马好威风,能带我溜溜吗?”
这是孟辞最近新得的骏马,红鬃烈马毛发顺滑簇新,可见其主人的用心,肯定是有好好梳理照料过的。不像郁羡的马,神色紧张,看上去有点神经衰弱。
孟辞果然得意地扬了眉毛,“这可是西域来的好马,我驯服它可得花了不长时间,今日便让你见识见识!”
不等郁羡反映,孟辞已经迅速把她提溜上马,打马远去。
孟信发恨铁不成钢,朝愈渐愈远的两人大喊,“你这混账!千万让阿羡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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