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南星一行出了月江城,一路向北疾驰,翻丘越林,穿出一片密林,眼前豁然开朗。昏黄的天色下,是一方辽阔的平原,目之所望枯黄的野草连了天没了马膝,落尽叶的老树稀稀落落挺拔在寒风中,马蹄惊起栖落在老树上的鸟儿。
鸟儿不停扑扇着翅膀发出粗哑难听的叫声,一圈一圈盘旋在老树顶上不肯离去。楚南星凝眼细看,才发现在最粗壮的枝丫间有一鸟巢。
天色渐暗寒风也越来越凌厉刺骨,几乎已到了呼气凝雾的地步,握缰绳的手冻得紫红,喝再多的烧酒也积不起一点暖意。
“哒哒哒哒。”
突然,后方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楚南星回身望去,只见一队浑身裹在黑衣的人马从弯曲的小径上显出身影来。
这队人马目不斜视飞速从楚南星几人身边奔过。
楚南星看着远去的队伍,心觉奇怪,仔细回想,方才那队人马经过时,似乎只有马蹄声,全无马儿的呼哧声,这与常理不符。即便再上乘的好马,那也是血肉铸成,从后至此,只有一条路,那队人马既能从后越过他们,想来必是一定一路狂奔,运动中的呼吸,本就比素日里要重的多,可方才他并未听见一声呼哧。
“快走!”
楚南星还未想个明白,月朗的声音突然在耳边爆响。
“咻——”
话将落下,空旷的平原突传来一声划破长空的声音。
“铮——”
楚南星根本来不及反应,只听得利刃相接发出的嗡鸣声,一柄缭着黑烟的大刀斜插在地上,抬眼月朗的长剑悬在他头顶三尺之处。
“吁——”
突如其来的变故,马儿受了惊吓,焦躁不安用蹄子的踢踏着地面,几人将缰绳一勒再勒才堪堪安抚住想要脱缰而去的马儿。
“嘎——”
寂辽的平原里突然惊起一声凄惨的叫声。循声望去,一棵老树被拦腰截断,随着倾倒而下的还有枝丫上的鸟巢,大鸟急速的上下扇动着翅膀,试图想借着风的力量将老树扳正回去,可追究是难挡去势,老树轰然倒塌。
几柄大刀也随着老树倒下破空而现,飞速地朝着他们笔直杀了过来。
楚南星连忙运起长枪横档,却见那几柄大刀犹如活物一般,临近身前骤然转换了阵型,由先前的一字转为一个人字。
来势比之前更为迅疾,楚南星来不及只得一个后仰平躺,中间那柄刀尖上缀着红光的大刀贴着他的脸插进身后的马腹中,霎时,滚热的血喷溅在凄冷的空气中。
楚南星来不及去心疼那突遭横祸的马儿,借势凌空跃地而起,双手紧握长枪又打落一柄攻来的大刀。
这些大刀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人在持握一般,时夹而攻,时旋飞而防,进退攻防兼备,招法凌乱却有序,灵动诡谲,一柄退去两柄又齐头攻进,使得他们不得片刻喘息。
长枪翻转如龙,白剑翻飞似云中鸟,长鞭舞动惊雷掠空,双刃出鞘如林中魅,几人默契配合,一柄又一柄绕着黑气的大刀掉落在地插进泥土里。
“哒哒哒。”
寂空里又现马蹄声,可这次却只闻其声不见其影。
“这,这到底是什么啊?”初桐紧握双刃眼望空荡荡的四周,终是压不住心中的恐惧,颤着声音问道。
白知意将长鞭盘起握在手,微错开身子将初桐挡在身后,柔声安慰,“别怕。”
“嗡——”
先前打落的大刀突然齐齐发出嗡鸣声,刀身也开始颤动不止,似要挣脱泥土的枷锁,化作一匹又又一匹骏捷的马儿,一同融进那不休的马蹄声中去。
“阿意,闪开!”
楚南星大喊一声,掷出长枪将一条悄无声息从枯草丛里飞出的抓钩撞落在地,抓钩落地后似蛇一般缩回草丛里。
马蹄声骤然而止,四周野草如浪起伏不止,四人背抵背紧靠在一起,浑身绷直如蓄势待发的弓弦,一场未知的战斗即将来临。
“嚓。”枯枝断裂的声音。
浪潮退去,先前消失的那对人马出现在茫茫平原之上。共七人,身形比之常人要高出许多,面罩有黑色的面具,瞳中红丝纵横交错,令人平白从中看出了些许的怨气来。
这几人呈三角站立,为首之人手持约有幼儿小臂粗细的铁索抓钩,那双手灰白如骨,指甲诡异般的奇长,宛若老人嘴里常说的索命无常。
“喀嚓,喀嚓。”
只见为首那人缓慢僵硬的转动脖子,发出令人齿寒的骨头脆响声。
随着为首之人的动作,其余六人纷纷一字排开。这六人手中拿的同样铁索样式的武器,只是顶端同为首之人不同。为首人的如人手,而这六人的则像是蝎子尾一样。
“咻——”利刃划破长空的声音。
为首之人后退一步,三条索钩紧随而至,势如破竹地直扑楚南星几人攻来,
“铮——”
四人纷纷散开,月朗同白知意一同出手,霜寒的白剑干脆利落的将索钩斩断,白知意则挥舞软鞭缠绕住两条索钩,侧过身子狠狠向前一掼,登时将两个黑衣人摔扑在地。
他们的反击显然激怒那群黑衣人,只见他们诡异般的扭动了下四肢,铁索倏然消失不见,仿佛随着他们的扭动,铁索化作自身骨一般。
此时天色已沉,寒风在平原肆意呼啸,卷起衣袍猎猎作响,痛失幼子的老鸟从不知的角落里发出声声悲鸣。
风陡然凌厉起来,昏暗不明的平原上只能瞧见衣袍翻飞,以及利刃相击的铮鸣,彰示被夜色掩藏住的波涛。
“嘭!”
一条不知从何处来的铁索缠绕在楚南星脚踝上。
楚南星一时不察,被铁索狠狠摔掷在坚硬的泥地上,眼前登时出现一片金星,未及他反应,铁索又将他向前拖行。
楚南星只觉得后背摩擦的快要起火了,其他三人皆被缠住,一时无法脱身来救他,只能靠自己了。
楚南星忙将长枪向前一抛,长枪稳稳地插进土里,在铁索拖着他经过长枪时,猛地挺起腰腹伸出手抓住枪杆,运力将自己被缠住的双脚勾弯起,随后双手紧握住枪杆横着身体旋转一圈,将那个躲在暗处的人扯了出来,正是那领首之人。
那人漏了面,脚上的铁索也随之消失不见。
“起来。”月朗突然出现在身边,伸出手要拉他起来。
楚南星摆摆手,因刚刚的摩擦皮肉磨破了,两只手已鲜血淋淋,
月朗似不满的“啧”了一声,反身将长剑捅进不知何时已来到身后黑衣人的胸膛中。
未见一丝鲜血喷溅,他们只听见一声犹如利刃扎进草垛声音,长剑抽出,仍是亮白。却见那黑衣人倏的散开,就如同石碓般的散落倒下。二人惊疑不止,回首望去,白知意与初桐附近赫然散落着一架白骨!
一道疾风自二人耳旁刮过,楚南星应声而动,挥着长枪朝那道疾风砍去。月朗也察觉,应声而动,可已来不及。那人去势极快,只一呼吸间,尖利爪钩已抵上初桐的喉间。
风停了,连同楚南星也一并敛缓了声息,几人心中的惊惧不断扩大,此时,再迟缓的人也反应过来了,这队人马不能称之为人!
即使天色昏暗,楚南星也看清了将爪钩抵在初桐咽喉上的人,正是一直未露面的领头人。
那人背对着他们,只将利刃抵在初桐咽喉,未有下一步的动作,应是有转圜的余地。
楚南星当即就将身上的武器故意扔在之前那堆白骨上,收回手时,无意碰上藏在腰间的匕首,立时敲定了注意。
不动声色将匕首藏进袖间,朝前走了两步,谨慎问道:“不知这位阁下是何意。您若是怪我们杀了你的兄弟,大可冲我们来,何必冲着一个小丫头。”
那人恍若未闻,只有风吹起的衣摆在晃动。
见那人不语,楚南星也不敢轻举妄动,双方默默僵持着。
良久,久到楚南星已将匕首抽出一半,那人才半侧过身子,用一种似锦帛撕裂般的声音对楚南星道:“前方你们不得去。”
“前方?”楚南星疑惑。他们此时已经到了最北之地,只要过了这片平原便到了此行的目的地,云霁山。这人说的前方不得去,指的是云霁山?云霁山为何去不得,难不成,这群人所去之地同他们一样?
楚南星一边说着无关紧要的话,一边暗下给月朗打了个手势,“ 素闻云霁山雪景绝美,我等相邀同游,阁下可否告知前方为何去不得?”
“哼。”那人从喉间发出一声冷哼,似对楚南星这一说辞并不信服。
只听他冷冷的肃声道,“去,便杀!”
“哪里是藏了什么宝贝吗?我听人说深山老林里最容易出稀世之物了。”楚南星装作有莫大好奇无知的问道,垂下的手迅速握拳。
掌心合拢之时,几棱冒着寒气尖头冰柱急速自耳擦过,朝那人身边的几个黑衣人射去。
与此同时楚南星脚下发力,随着白知意的挥出的长鞭化作残影猛地冲向前。
刹那间,在白知意的长鞭缠在初桐腰间,楚南星的匕首也已插入那人胸膛,溅起热血点点。
那人吃疼的闷哼一声,屈膝将楚南星顶开,随后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被尚存的黑衣人扶住。
楚南星被那人猛地一膝踢飞,若不是月朗拦了一下,他今天怎么也得摔断一条胳膊腿,待站稳后,同样是不可置信的看着匕首上殷红的血迹,这是个人!
刚刚月朗使出的那几根冰柱又杀了两个黑衣人,此时局面转换为三对四,且领首之人还受了伤,他们的胜算又大了几分。
四人又聚靠在一起,握紧武器随时准备出击,却见那领头人在黑衣人的搀扶下,缓缓伸出手抚上胸上的伤口,似乎也在惊愕,自己身体为何会流出鲜红的血。
楚南星这时发现这人的手已然换了副模样,先前见到的是一双如枯骨有长长指甲的手,而此时,那双手清瘦修长指尖圆润,仿佛在短短时间里转换了一个人。
“哒哒哒。”
忽然寂野又响起马蹄声。
凭空而起的马蹄声,犹如芒刺在背,楚南星几人忙扭头向四下看去。
萋萋野草随风晃动,倒下的老树在黑夜里显得有些狰狞,再回首,那队诡异的人马已然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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