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生离死别慈母含悲

萧明绎未料到,郑家主竟然一口应下,惊讶道:“仙长可是瞧不起我郑某人了。仙门行事,自然该慈悲为怀,普渡众生,何况这本就举手之劳。”

“我家从来行的正坐的直。但二十年前,千叶城中人皆受了妖人蒙骗,以至于几千人在悬空山中丧生。”

“从此郑家对流言,向来慎之又慎。望仙长勿怪。”

他说此话的时候,眼睛微微下垂,显出一片悲戚之意。竟有些不忍多说。

言下之意,郑公子的母亲就在此事中丧生,念及亡妻,心中不忍,所以才愀然不言。

萧明绎也不管这些,直接问道:“你想你夫人吗?”

郑家主闻言,脸色顿时由晴转阴,将袖子一拂,背着手回到座上。

身旁早有人跳出来。这人粗胳膊枣红脸,脸生一股凶相。他回头看看郑家主的脸,朝萧明绎道:“简直狼心狗肺!郑家好心要认你作客卿,你倒来揭他的伤疤!”

萧明绎抱起胳臂,只觉得好笑:“我揭什么伤疤?如果他问心无愧,你怎么还跳出来替他遮掩?”

那人一双眼睛紧盯着萧明绎的脸,上下打量了几番,哼笑道:“哦,原来如此。”

这人却收起刚才那股剑拔弩张的架势,换上了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回过身,向身旁之人窸窸窣窣说了什么,顿时,大家都伸着眼睛去打量萧明绎,一片哄笑。

萧明绎却不恼。他回到桌前,坐下,只慢条斯理地品茶,一边品一边对着他笑,边笑边摇头。

郑家主倒面不改色,只是对坐喝茶。但众人被这人的眼神盯得发毛,窃窃私语声都小了些。

我们议论的是他是个小白脸,专靠傍女人成了郑家的座上宾,心里不服。

他盯我们却是盯哪样?

一片冰封般的氛围中,郑家主慢慢将一盏茶饮尽,脸上已无忿忿之色。他慢条斯理道:“按理说,你如此无礼,是要乱棒打死的。”

“但夫人已经去世。为了积德,暂时饶你一遭。你知道她在哪,可以告知我,我必然重重言谢。”

“但是,如果是假的,”郑家主道,“便用仙长的命去告祭我的夫人吧。”

“她生前最讨厌胡说八道。”

萧明绎盯着对面的郑家主,心中却早飘到齐月驰那去。

方才趁着混乱,他探查了那人偶。那上面确实有阿妍之母的残魂。

但不对劲。

若阿妍的母亲真像阿妍所说,为了拳拳爱子之心才不甘心离去,化成残魂陪伴阿妍,其上的魂魄应该有安抚之效。

母女连心,母亲的爱与陪伴,应该能使阿妍安息。绝不会如齐月驰看到的那样,化作冤魂,不得超生!

除非,她本不是为了陪伴女儿。

趁着抓住那人偶,他暗自使了一个小法术,令阿妍母亲的残魂附在纸人之上。

若他料的没错,齐月驰应该正与人偶交涉。

交涉十分危险。毕竟阿妍的母亲是构成阿妍梦境的关键!若是激怒了她,梦境随时可能坍塌。

识海中一片平静,看样子交涉得还算顺利。

不能打扰她。

萧明绎出了一回神。老泉见状,只好轻轻咳了一声:

“咳。”

齐月驰的话语仍未传来。阿妍的一生轨迹极为简单,因为容貌丑陋,容易被他人嘲讽,自小因身体极弱,父母心疼女儿,便让她在家不出门见人。

她的两个强大执念,便是父母。

若是能解决这两处关窍......

萧明绎伸出手指,在桌上轻叩,发出“哒哒”的响声。

老泉又重重咳了一声:“咳!”

萧明绎方才回神。他坦然地望着对面的郑家主,道:

“不好意思,走神了。”

郑家主的脸色铁青。

萧明绎略略思忖,道:“再说一遍?”

*

“再说一遍。”

齐月驰头疼欲裂,止住了面前这个喋喋不休的灵魂。

她方才警惕万分,手中已悄悄捏起了诀,藏在垂下的衣袖中;腰间问心也发出阵阵龙吟,蓄势待发,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她早想好了鲜血狂喷、怨气狂涌、甚至寸寸肢解的准备。

可未曾料到,自从说出“重返天界”四个字后,她忽然如入魔障。

纸人虽然没有眼睛,却在风中抖抖索索,如一片干枯的落叶。

尖利的女声叫道:“你是不是来救我的!是不是!你是神仙!对,你是神仙来救我的!我不用待在那个该死的身边了!他把我锁起来!和他的孽种一起,嘿嘿嘿…”

纸人张牙舞爪,那张脸已经现形在纸坐的身体上,此刻嘴巴歪的极大,嘴角流出鲜血来,显得极为可怖。

齐月驰召出问心,数千条银丝顿时抓住了那纸人,把那张脸扯得更加扭曲。

她冷声道:“再叫阿妍的梦要塌了。她死了,你也和她一起魂飞魄散。”

“你现在是孤魂野鬼。再做梦一百回,一千回,也永远成不了仙。”

她忽然疯狂挣扎起来,声嘶力竭,几乎要把嗓子嚎破。

“说你的女儿。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话音刚落,忽然有小女孩的叫声,怯怯地叫了一声“妈妈”。

声音很细很小,像初生的幼兽。

纸做的身躯忽然被风吹倒,如雪片一般落在手上,卷在她的指尖。

阿妍从树林身后钻出来。她的身躯很小,正好可以藏身树干之后而不被发现。她竟然没发现,她到底是什么时候藏在这里,又听见了多少。

她先是很犹豫地看了看齐月驰,眼睫轻轻地闪了闪,轻声道:“我能跟妈妈说说话吗?”

指尖上的纸人哆哆嗦嗦,几乎随风化去。

齐月驰直视着她的眼睛。那双眼睛有些畏缩与怯弱,但她能看到眼底的一团火焰。

她说:“阿妍,有些真相可能需要你自己来揭开。真相或许很残酷,你可以选择知道,也可以选择不知道。这是你的命运。”

阿妍低下头看自己的脚尖,又抬起头来。她的眼神变得坚定,可在齐月驰的目光中,仍能看见一只手紧紧抓住了衣角,微微颤抖。

“我不怕的姐姐。”

”我还能失去什么呢?”她轻声说道。

指尖的纸人停止了颤抖。四下里连一丝风也不见,过了半晌,齐月驰说道:“这是你们的因果,解铃还须系铃人。我不干涉。”

“不要走。”阿妍忽然说,“我想有别人听着。”

说完,她转身向仍然缠绕在指尖上的、虚弱得可随时化去的纸人说道:“妈妈,你如果想走,就走吧。”

说着,她露出一丝苦笑:“我不怪你。我怪你做什么呢?怪我也不肯让你离开,叫你陪了我十年吗?”

“我挺感激你的。虽然是假的。但是妈妈,如果你不陪着我,我还能怎么办呢?”

“我早就知道你恨我,你根本不愿意陪着我。爸爸也是。你们把我当成什么呢?”

阿妍的声音终于泄出一丝恨意。她平日里极乖,性子也十分安静。但越是沉默寡言之人,心思越重。她长年累月地压抑,此刻终于有爆发的征兆。

齐月驰静下心神,沉入识海深处。她传音给萧明绎:

“我怀疑他父母也与燔离神有关。”

“你替我套套话。”

*

郑家主脸色铁青。

萧明绎却若无其事:“我竟没发现,郑家主是个痴情之人!但我听说杀生不好,况且令夫人生前也杀伐决断,最重感情。郑家主想要告祭令夫人,最好择一良辰吉日,把自己献祭了。这样,一来满足令夫人的念想,二来也圆了家主的执念,也落个重情重义的名声。”

“不然,郑家主考虑一下?”

郑家主吃了个瘪,却并不恼,接道:“彼此彼此。仙长也是痴情之人,我猜不出三刻钟,令夫人便会身亡,不如随她去了吧。”

萧明绎将茶杯往桌案上一拍,道:“好!”

身体向前一倾,转瞬抓住了郑家主的手腕。郑家主一惊之下想要挣开,但手腕上的力竟像生了根,他越挣扎,反而缠得越紧,不免使上了法力。

他自诩年少成名,修为高深,可法力在掌中吞吐,竟然转瞬像流水一般被吸走!

他心中道:糟了!此人恐怕在修什么邪门的术法,跟他硬碰硬可占不到便宜,尝试谈判道:

“仙长,此处光天化日之下,第一你带不走我,第二,就算能带走,郑家的人可天南海北也要追杀你。你没有立足之地,迟早替我偿命。”

哪知萧明绎竟微微一笑:“无所谓,我不在乎我的命。”

萧明绎擒住郑家主之时,郑家众人早已将他团团围住。这些人都为仙门修士,多少有些修为,全都操起法器对准了萧明绎。

萧明绎眼神一转。于是在场的众人,都看见这个人脸色尚带着天真的笑意,反手刺入胸膛之中。

他的手如同才开刃的钢刀,触及皮肤的一瞬间,皮肤先是被割开一个小口,流下鲜红的血液;再是剖开胸膛,拆开胸腔之时,只听到一阵“咯吱咯吱”令人牙酸的骨响,手已经抓到了白骨之上。

众人皆被这惊悚一幕惊到,有胆小者手中武器都掉落在地上。

只听到“咔擦”一声,一根肋骨已被掰下来。萧明绎拿着那根白森森、尚且带着骨渣的肋骨,抵住了郑家主的脖颈。

萧明绎的脸上溅上了血。苍白的皮肤上宛如绽开数点血花,冷谲之外,更添了几丝妖冶之美。

眼睫中和唇角的小痣红得刺眼,犹如血粒。

他笑得牙不见眼,愉悦道:

“呶,现在可以自杀殉葬了。为你夫人。”

“你不说真爱她吗?”

郑家主的脸色像是见到了地狱爬出的恶鬼,虽强自镇定,可脸色已经煞白。

“你也可以死。”

萧明绎像是听到什么有趣的事情般,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我本来就可以为她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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