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序章

金属门在梵望的推力下发出低沉的滑动声,顺畅地向一旁退开。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与精密仪器待机时散发的微弱臭氧相混合的味道。

惨白的应急灯光均匀铺洒,照亮了伏在纤尘不染工作台上的身影——一个酒红色长发的男人,肩膀因无声的抽泣而微微耸动,怀中紧紧搂着一对夫妇的遗像。散落在他脚边和桌上的纸张,印满复杂公式与图谱,正是她父母留下的、也是他一直在参与的实验数据。

门口的声响打破了凝滞。男人猛地抬头,酒红色的发丝略显散乱地贴在颈侧。下眼睑因哭泣而泛红,却让那双琥珀色的瞳孔在应急灯下折射出晨光般的光泽,仿佛沉淀着难以言说的重量。

“您…您终于回来了。”他仓促地用手背抹去眼角的湿痕,声音里带着未尽的哽咽,努力维持着恭敬的姿态。

梵望的目光像冰冷的探针,精准地扫过他,却没有丝毫停留,而是落定在散落的数据页上。她弯腰拾起一张,指腹捻过纸张边缘,动作冷静得近乎漠然,仿佛那只是无关紧要的杂物。

似乎渴望在梵望冷峻的轮廓里找到一丝故人的慰藉,以填补林梵夫妇骤然离世带来的巨大空洞,高斯急切地向前一步。“您想要什么信息可以问我,”他语速加快,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想要延续某种使命的冲动,“我会尽力为您找到,或者…计算出来。”

“计算?” 这个词像一枚淬冷的针,瞬间刺穿了梵望表面的漠然。她终于,或者说,是带着一种全新的、审视实验对象的锐利——将目光锁定在这个名为高斯的男人身上。

她缓缓直起身。齐肩的乌黑短发在动作间划出冷硬的弧线。红宝石般的瞳孔深处,翻涌着高斯完全无法解读的暗流——是冰冷的评估?是深藏的疑虑?抑或是…某种锁定目标后、即将启动验证程序的冷静兴味?

一步,梵望无声地切入两人之间本就不宽裕的距离。鞋跟敲击在光洁如镜的金属地板上,发出清晰、单调、极具穿透力的回响,在过分安静的空间里放大。

高斯下意识地后退,脚跟轻抵到冰凉的工作台边缘。右手无意识地收紧,指节摩挲着黑色高领衫的领口。他脑中思绪飞转,竭力判断自己是否哪句话说错了。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冰封着所有情绪。是审视?是探究?还是…某种等待他自我溃防的耐心?他无从分辨。

“你的‘自我介绍’很精彩,”梵望的声音平直得不带一丝波澜,唯独最后几个字,被她刻意咬得异常清晰、沉重,如同某种仪式的开端,“不知道有没有兴趣成为我的科研助理,高斯先生。”

高斯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那清晰的咬字落在他耳中,却像是一把钥匙——一把能让他继续留在这片承载着老师遗志、也是他倾注心血之地的钥匙。这邀请,在他被悲伤浸透的心里,瞬间点燃了一簇名为“被需要”的微光。

“好。”他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琥珀色的眼眸甚至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释然与专注,迎向那双深不可测的红瞳。

2071年9月23日,星轨研究所重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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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星伯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