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荣空手化出一株娇艳的梧桐花,递给秦玏。
那是之前皌仙姑给他的。
秦玏张大眼睛看着花株,手指微动,愕然问:“给我?”
“不然?”关荣没好气。
秦玏立马接过来了,宝贝地观察半天。
虽然这花经别手过一次,但这可是关荣第一次给自己送花。从以前的相看单厌,到现在主动送花,那不就等于成功一半了?!
秦玏美滋滋开口:“我就说——”
关荣深知他的尿性,听半截就知道他后面要憋什么烂屁出来,森森打断:“事不过三,话也不过三。所以我劝你想好了再说话,但凡有一个字让我不满意的,你觉着你看着办还是我看着办。”
“……”秦玏硬生生把话咽下去了,转而换了个说法,“你这算是借花献佛了?”
“世上没有佛,只有神。而且——”关荣杀人还诛心,“你也不是神。”
他甚连个半神体都没有。
秦玏一撇嘴,嘟囔一句:“怎么连成语都这么较真?”
“我一直都这样。”
“这花都送了,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什么好听的?鲜花插在牛粪上,算不算好听?”
“……”秦玏回归失望,深深叹口气,果然不一般的男人不能用一般的方法拿下,未来还是长路漫漫啊……
两人奔回去时,白皓年已经醒了,不过让人比较意外的是,拓清也在。
看白皓年低头反思的模样就能知道,拓清已经等候多时了。
关荣站在门口,目光直勾勾望着沙发上悠闲盘蛇的人,头也不转地对秦玏说:“你回去。”
秦玏都还没动作,拓清却把他叫住了。
拓清倒了两杯水,眼也不抬地说:“来都来了,坐会儿再走吧。”
关荣倒是没想到拓清会不按常理出牌。
他明明比谁都反感自己和掌今道有来往,现今当着掌今道人的面却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反倒让自己做了恶人。
秦玏也不客气,反正他脸皮厚,大步跨进去,跟进自己家似的。
哪怕前脚才从这儿出去,进去后依旧坐得心安。
关荣坐在沙发最边上,和秦玏中间隔了个拓清,有种怪异感。似乎有点像丈母娘看女婿……
面壁思过的白皓年还暗中朝他一个劲儿地挤眉弄眼,示意“救我”。
关荣没理人。
拓清的目光在他侧颈的红印子上短暂地停留了一下,没说什么。
“你们俩去哪儿了?”他问的秦玏。
秦玏低头一笑,松弛地靠着沙发靠枕,说:“地阴司啊,明知故问的戏码不怎么有意思,咱们来点开门见山的。”
拓清歪头:“比如?”
“比如——”秦玏靠枕想了想,言语好奇,“你为什么对我关师哥这么打紧?”
拓清顿住片刻。
关荣:“……”
一上来就扔炮弹,一点过渡和装模装样的废话前言都没有。
关荣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觉得刚刚那一幕是丈母娘看女婿,现在这状况,分明是呕心老丈人看黄毛小子。
不对,这比喻怎么想怎么不对,还是像打官司和对簿公堂吧……
“秦卫真,”拓清坐直身子,先是客客气气招呼了人,然后答非所问,“我不让他和你们道的人打交道,你知道吗?”
“当然,我那名字还描黑加粗了,跟老早的通缉令似的,想不知道都难。”
“那你怎么就不听呢?”
秦玏好笑:“轮回道又不管我,我当然没必要听。”
拓清保持该有的体面:“今天留你下来就是打算和你把话说清,我对你没有敌意。但你不能和小关有联系。”
“理由呢?”
“他不过是我道的一个小鬼,可不具备炼缠能力。经历这么多,你应该看得清,缠境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有多危险。”
秦玏这会儿哑巴了。
虽然不能炼缠这句话正确与否有待考究,但最后一句话却是实打实的真话。
他只要一想起前不久关荣因入幻境丧失玄力,就怎么也开不了口反驳了。
拓清继续说:“你们之前来要人,我也让他去掌今道上界住过一段时间,但缠境还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出问题。再后来,我把他关在道上界半年,你不觉得你的世界就太平了么?”
话说到这里,拓清也不拐弯抹角了:“你是聪明人,应该也看得明白,到底哪个才是因,哪个才是果。”
虽然秦玏之前也怀疑过,但对方领导谈话似的给自己软威胁,他终究有点不舒服。
秦玏:“你的意思是,他远离掌今道远离我就能安全了?”
“是。”
“真的吗?”秦玏语气充满疑问,讽刺一笑,“单就这次而言,我不在他身边,你觉得他就不会进幻境了?”
拓清礼貌勾唇,笑说:“我很感谢你。”
“我不需要你的感谢。”秦玏端起杯子仰头喝了半杯,又撑着膝盖默了默,头转向拓清,“所以你还是觉得只是我们掌今道的问题?”
“既然要开门见山,你也不必拐弯抹角。”拓清说。
秦玏专门瞟了眼白皓年,漫不经心说:“你们轮回道里有叛徒,你信吗?”
拓清不作声了。
他怀疑过。
从舟渡的漩地笼破开始,他就开始起疑了。
那些恶鬼明明最需要的是关荣的身体,为什么偏偏只是对他进行攻击,而不是想方设法附身。
又好生不巧地,关荣才出来住了不到一天,就有个叫廿望的麻烦找上门,然后关荣又顺理成章地进了缠境。
太巧了,巧得可怕。
但拓清不可能在一个外人面前承认这个事实,他说:“轮回道的事我自有判断。我说了那么多,希望你能拎得清。”
“那你问过他的意见吗?你打算一辈子囚着他?”
拓清耐心渐失:“我说了我自有判断,希望管好自己就行,轮回道的事不劳烦你一个掌今道的这么上心。”
他起身,解了白皓年的禁,转而对关荣说:“道上界的恶鬼解决了,该回去了。”
关荣端坐片刻才动了动。
秦玏立马拉住他,抓着他手腕子,一半期待一半关怀地问:“你真的还要跟他回去?”
拓清手上把玩着的黑蛇,眼神却全落在他身上。
白皓年活动活动手脚,默默盯着。
秦玏炽热目光也紧紧注视着他。
好半晌,谁都没没开口,屋里有的只是沉默,似乎都等着关荣的选择。
“秦玏,”关荣望着他,眼底升起无奈,随后急轻极轻地叹声,然后偏开脸,言语里尽是无奈,“我没有办法。”
他也是个俗人,他也贪生怕死。
但凡他有点骨气,就不会为了留在三道三界而找了一千多年前的识魂,他大可保持现状,潇洒地能过多久过多久。
自由是建立在活着的基础之上的,自由和生死比起来,前者不值一提。
他没有必要留在这里,如果是为了秦玏,理由完全不够。
如果是为了去找寻背后的真相,在经历廿望幻境之前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留下来,但在亲眼瞧见廿望是怎么死的后,这个选择被他自己扼杀了。
那是深渊。
要是就这样莽撞且一意孤行,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就会曝尸荒野,或者永远消失。
他相信,会有下一个时机,一个十分安全的时机、能窥见深渊地底的时机。
秦玏缓缓松开手,释然一笑。
他依旧注视着关荣,私底下给他传声:“好,没关系,我还能偷摸去找你。”
关荣没回话。
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讨厌秦玏讨厌得要命,但现在对这人却蓦然泛起一阵心酸,连看他眼睛的勇气都没了。
拓清在把人带走前还大发善心似的说:“秦卫真,你们会有机会再见面的。”
他没有许诺时期,因为在不出意外的情况下,那个机会将在遥远的很久之后。
恶鬼的事解决完,舟渡来了一场大换血。
卜芥赤芍好得差不多了,附上玄参的恶鬼逃出道上界,至今下落不明,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好在舟渡的主心骨陈卉昭没事,忙着寻找玄参的踪迹,或者说阙千。
舟渡人手少,换守起来比较吃力,于是平时有事没事的,望山折欲还回去帮忙。
关荣又回到了那一方天地,无时无刻不在回想那天秦玏和拓清的对话。
或许他现在能弄清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找出那个立场相对的人。
关荣躺在沙滩椅上,盯着头顶的极光,他在想该从哪里入手。
躺半天,他脑子里有过好几个怀疑人选,除了可能性最大的白皓年。
“想什么呢?”
北月忽然现身,在他隔壁懒懒躺下,撑头看他。
望山折欲去了舟渡,陈卉昭在外招鬼,白皓年这会儿忙着牵魂,没人陪她玩牌,她一个人无聊的很。
关荣说:“想出去牵魂,像以前那样。”
没有威胁的。
他识魂还没找到呢,可不能真在这里窝一辈子。
北月岔开话题问:“这一趟怎么样?”
“没什么发现。”
不仅如此,反而还惹了一身骚。
关荣合上眼,好一会儿才说:“我有点看不懂拓清了。”
北月说:“如果是涉及你的,你不需要看懂。”
“盲目服从吗?”关荣睁眼用余光斜她,语气平静。
这话说得不中听,但确实是这么个理。
北月索性躺平,避免和他对上眼,盯着某处发呆似的说:“还是那句话,他不会害你,我们都不会害你。”
她说得像一个处处为孩子着想的长辈,一切都是“为你好”,但孩子恰恰最为反感和叛逆。
光是让他牢记这个浮于表面的理念是没用的,得理清里层逻辑,到底好在哪儿、到底为什么好。
可这也是最让人头疼的一点,因为这不是真正的教育孩子可以说理,对关荣,他们谁都说不了,谁都没资格说。
关荣侧首,眼里毫无波澜:“所以,你不是知道一点,你也是什么都知道,对吗?”
他特地咬重了“也”字。
北月叹声说:“也不是。我知道的他都知道,但他知道的,我不一定清楚。”
她说的是拓清。
“那你知道他为什么不让我和掌今道往来吗?”
北月沉默两秒,说:“知道一点。”
关荣明知故问:“还是不能说?”
“对。”
关荣识趣地没再追问,而是换了个话题。
“我记得你以前说,你和掌今道的副今钟唯打过交道。这个可以说吗?”
倒不是真对她俩的交情感兴趣,他只是想试试看能不能从北月言语里掌今道套出什么不一样的来。
北月又开始沉思似的不再开口,像是拿他没办法,好半晌才松口,说:“我和她共事过,在阴阳境裂前。”
北月回忆半天,只憋了一句:“她人不错。”
“其实我很好奇。”
“什么?”
“阴阳境裂前,你们是做什么的、干事的地方又在哪儿?”
北月沉眸思索,轻吐口气,覆上眼睛问:“你知道灵妖吗?”
ooc小剧场
秦玏(甩头)(洋洋自得):两句话,让心上人反送我一枝花。
关荣(沉了口气):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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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懦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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